大澤府,天水山莊。
少莊主柳铎寒恭恭敬敬地候在一名老人的身後,謹慎地問道:“老爺子,人, 馬上到了。”
那老人沒有回話,柳铎寒便不再敢再說話了。柳铎寒已經不年輕了,他當了二十六年的少莊主,如今已經年過四旬,但面前的這個老人一日不把自己的位置讓去,那麽他便永遠隻是一個“少”莊主, 天水山莊中能有資格做決定的隻有這個老人。
拳出白雲,浣花劍意, 天水山莊莊主柳入原。
“動手吧。”柳入原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沉聲說道。
柳铎寒擡起頭,眼神中閃過一道狠厲的光芒,他點了點頭,縱身一躍翻出了後牆,朝着山莊之外行去。柳入原輕歎一聲,在後院中的石凳上坐了下來,從懷裏掏出了一根青銅色的煙杆,慢悠悠地點上了煙。
一袋煙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柳入原微微擡起眼皮,柳铎寒從天而降摔在了他的面前,撲騰了幾下後便沒有了動靜,不知是死了,還是暈過去了。
“他沒死。”戴着鬥笠的男子落在了柳入原的面前,“甚至連他的武功我都替你留下了,天水山莊還要替上林天宮坐鎮大澤府,以後不能沒有莊主。但是剩下的那些人, 他們對我不敬, 我已經都殺了。”
柳入原神情淡定, 拿起手中的煙杆在石桌上輕輕敲了下:“多謝白樓主手下留情。”
“天水山莊敢對我出手,很有勇氣。”白極樂淡淡地說道,“但也很愚蠢。”
柳入原放下了煙杆:“我得到了消息,白樓主在碧水湖畔遇到了一個神秘高手,你們對戰多日後彼此都受了不小的傷。柳某我一生都在賭,前面六十多年全都賭赢了,所以走到了今天,我想在我死前再賭一次。可現在看來,我這個選擇是錯誤的。”
“這一次,賭得有點太大了。”白極樂對着柳入原伸出一指,“按照我的規矩,輸了就要爲此付出代價。”
“白樓主,你要的那件東西,我思詢了很久,仍是不願意給你。”柳入原歎了口氣,“柳某我舍不得。我一生當真很少有什麽東西是放不下的,可是當我打開那冊書的時候,我便覺得,它要比整個天水山莊都還要珍貴。我也曾經想過将其抄錄下來,可這本書像是被人施了咒法一般,每次試圖抄錄他的時候,那冊子上的字圖便像是會旋轉起來一般,根本無法落在另外的紙張之上。”
“我留了你兒子的武功,你們天水山莊以後依然還能在大澤府擁有一席之地。但是按照我白某的規矩,做錯了事情,一定要付出代價。”白極樂将那一指對準了柳入原的眉心,“柳莊主,得罪了。”
柳入原的衣袖輕輕翻起,他縱身一躍,對着白極樂的頭頂打下一拳。
拳出白雲,浣花劍意。當初柳入原棄劍練拳,将一身劍意融入到自己的拳法“白雲間”之中,将原本已經走入絕境的武路又開辟出了一條新的道路,成爲了一代拳法宗師。而如今,柳入原對着白極樂揮出的這一拳,是他自信此生揮出的最強一拳。
白極樂身旁三丈之内,砂石飛旋,但他卻毫不在意,隻是随意地伸出一指,那一指點在了柳入原的拳頭之上。
一切在瞬間歸于平靜。
柳入原的臉色在那個瞬間變得鐵青,随即漲得通紅,再又變得無比蒼白。随後白極樂擡手輕輕一揚,柳入原便倒飛了出去,摔倒在了地上。
“怎麽……怎麽可能!”柳入原嘔出一口鮮血,他自信以他這一拳之力,就算不能一舉擊殺白極樂,但仍有信心重傷原本就已經受了傷的白極樂,可卻輕而易舉地就被人一指就給化解了,他運氣想要再起,可卻發現渾身真氣都被那一指打得潰散開來,此刻莫說再戰,就連站起來都無法做到了。
“若你方才用你的白雲間拳法,我此刻身上有傷,你或許還有一戰之力。可你用了那門武功,你太托大了,你自以爲這麽多年的鑽研,已經可以在不練總綱心法的情況下學會這套拳法。”白極樂收回了那一指,語氣依舊冷漠而平靜,“可實際上,依然隻是徒有其型罷了。”
柳入原苦笑道:“是如此嗎?”
“上林天宮确實已經無法控制這個江湖了。”白極樂對着柳入原伸出一手,攤開手掌,“但是要對抗上林天宮,依然不是你們所能做到的。拿來吧。”
柳入原從懷裏掏出了一本殘卷:“天曉雲境一事……”
“你已經爲暗殺我的事情付出了代價,至于天曉雲境的事情,你把這份殘卷給了我,我們的交易便依然有效。”白極樂轉過身,“告辭了。”
白極樂走後,柳入原從地上艱難地爬了起來,坐在石凳之上重重地咳嗽起來,過了小半個時辰之後,柳铎寒才緩緩地醒了過來,他用手撐着地勉強站了起來,擡頭看着自己的父親,他突然發現父親老了。
似乎隻是一個瞬間的事情,那個在整個大澤府都叱咤風雲的拳法宗師此刻坐在石凳之上,背微微地佝偻着,似乎變成了一個尋常人家再普通不過的六旬老人。
“父親。”柳铎寒低聲喚道。
“今日開始,天水山莊莊主的位置,給你了。”柳入原站起身來,起步緩緩地離開。
而在天曉雲境之中,蘇白衣正在用紗布包紮着自己胳膊上的傷口,那把薄如蟬翼的刀實在是太薄了,以至于好幾次自己都沒仔細看清,就不小心割傷了自己,可他整個人卻似乎十分興奮:“風宗主,這刀法竟如此有趣。”
風玉寒蹲在他的身邊,撿起地上的長刀:“哦?如何有趣?”
“就是有一種……很自由的感覺?”蘇白衣想了想,回道。
“有悟性。”風玉寒挑了挑眉。
“來,風宗主。咱們再來比劃一下。”蘇白衣從地上站了起來,學着第一次在學堂之中看到的風左君的樣子将長刀扛在了肩膀上,姿勢無比霸氣,隻是很快又慘叫起來,“疼疼疼疼,又割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