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天宮,幽獄。
謝看花斜靠在牆壁上,微微閉着眼睛,輕輕哼着小曲兒。
“這位兄弟, 我在幽獄待了這麽多年了。你可是我見過心情最好的犯人了,每天哼哼小曲練練功,什麽事啊,這麽高興?”黑暗之中,有一個嘶啞的聲音忽然響起。
謝看花猛地睜開了眼睛,起身走到牢門邊,看着幽獄深處:“我來了這麽久了, 倒是剛剛發現幽獄之中還有其他人。前輩你是?”
“問别人名字的時候,是不是應該先報一下自己的名号?”那人冷笑道。
“謝看花!”謝看花爽快地抱拳道。
“哦, 這名字有幾分詩意。”那人的語氣依舊很平靜。
謝看花挑了挑眉:“前輩不認識我?”
“怎麽?你很有名嗎?”那人的聲音中終于帶了幾分好奇。
“前輩在這幽獄之中待多久了?”謝看花問道。
那人歎了口氣:“十年?十五年?我不記得了。我隻記得住進來的那年,是天元十一年。”
“天元十一年?”謝看花一愣。
“怎麽?”那人聽出了謝看花語氣中的驚訝。
“天元是舊曆,如今已是龍勢十二年了。距離天元十一年,已經過去了二十七年了!”謝看花感慨道,“前輩你是在上林天宮還未入世之時就被關在這裏了吧。”
“二十七年了嘛……”那人沉默了許久,“這麽久過去了啊。”
“敢問前輩尊姓大名?”謝看花對此人有了幾分好奇。
那人沒有回答他,隻是問道:“蘇鶴羽怎麽樣了?”
謝看花微微皺眉,蘇鶴羽正是蘇寒的父親,在他和蘇寒相遇的時候,蘇鶴羽就已經不在人世了,他想了一下回道:“蘇老前輩天元十八年的時候,得了重疾,不幸去世了。”
“死了二十年了。”那人喃喃道,最後隻聽見鎖鏈摔落在地上的聲音,許久都沒有人再說話。謝看花也盤腿坐了下來,沉默了許久後試探着又喚了一聲:“前輩?”
無人回應。
“前輩?”謝看花又喊了一聲。
“何事?”那人終于又理了他一句, “二十七年過去了, 想必江湖之上早就忘了我這個人, 我的名字不提也罷。”
“不是,前輩。我是想問你,想不想吃燒雞?”謝看花笑着問道。
“燒雞?”那人幹笑了幾聲,“我在這幽獄之中這麽多年,連塊肉都沒有見到過,又哪裏來的燒雞?”
“有的,有的。”謝看花舔了舔嘴唇,“我估摸着這幾日就會有。你以爲我這幾日爲何這麽高興呢,因爲我就惦記着這一口呢。”
話音剛落,幽獄的大門就已經被打開了。幽獄乃是上林天宮最底層的大獄,關押着最重要的犯人,尋常弟子根本無法進入,就連四院首座在沒有得到甯青城手令的情況下也不能擅自前來,但此刻進入幽獄的人,卻是少有的那幾個可以無視這些規矩的人。
“赫連,你終于來了啊。”謝看花感慨道。
春風樓樓主赫連襲月站在幽獄大門之處,門口的守衛臉色頗有些難看,但是赫連襲月在上林天宮之中身份尊貴,僅次于甯青城和白極樂,而他在上林天宮不屬于任何派系,是所有人都想拉攏的對象。
“我要進去。”赫連襲月将要求極爲簡單地表達了出來。
“也别讓小的太過于爲難了。”守衛垂着首懇求道。
“不會。”赫連襲月踏進幽獄,朝着謝看花的牢房走去,手中拎着一個籃子。
“你怎麽今日才來!你可知道這幽獄之中的夥食有多難吃啊。一日三餐都是窩窩頭和糟糠菜,連水都是馊的。我可是堂堂霧雨樓樓主謝看花,當年風流江湖的美男子,你就算不考慮我,也得考慮考慮和我齊名的你吧?”謝看花連聲抱怨道。
“吃吧。”赫連襲月将籃子放下。
“讓我看看都帶了什麽?有沒有給我帶燒雞?跟你說,從上林天宮離開的這些年,我什麽都不想,就想着這天宮裏的燒雞,那可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哇,果然有燒雞。”謝看花舔了舔嘴唇,伸手将燒雞随後撕成了兩半,随後半隻自己左手拿着,半隻放回了盤子上,手輕輕一推就将那盤子推到了幽獄深處,之後便傳來了盤子撞到鐵欄的聲音,“前輩,我沒騙你吧。”
“若我以後能從這裏出去,我幫你殺一個人。”那人回答道。
“什麽人都可以?”謝看花咬了一口雞腿肉。
“任何人都行。”那人一邊嚼着雞肉一邊說道。
赫連襲月微微皺眉,轉過身看着幽獄深處。
“你也不知道幽獄中還關着一個人?”謝看花惑道。
赫連襲月往前踏了三步。
“别過來。”那人把盤子推回到了赫連襲月的腳下,盤子已經空空如也,想必那人把骨頭都直接吞咽下去了。
赫連襲月還欲往前走去,可一股真氣從幽獄深處傳來,直接襲向了他,他運起春風得意功,輕輕一揮袖,想将那真氣打散,可那真氣卻遠比他想象得要浩瀚,竟直接逼得他退回了三步。赫連襲月穩住步伐,和謝看花相視一眼。
“功夫不錯。”上林天宮春風樓樓主,在此人口中,隻得“不錯”二字。
“前輩這一道真氣,再值一壺酒!”謝看花笑道,又将籃子中的一壺酒給甩了過去。
“沒想到此生還能再喝到酒。這壺酒,我可以幫你殺十個人。”那人嘶啞的聲音中竟帶了幾分笑意。
“前輩,我在江湖之上風評很好的,不是殺人魔頭。這樣吧,咱們的約定換成你幫我救人行不,這樣你就欠我十一人了。以後的酒和肉,我們再另算如何?”謝看花試探道。
“除了姓蘇的,你讓我救誰都不是問題。”那人爽快地回道。
謝看花撓了撓頭:“你說巧不巧,我最想讓你救的,就是一個姓蘇的小子。不提這些了,前輩你喝你的,我要和我的這位朋友聊幾句了。”
赫連襲月淡淡地說道:“白極樂,下山了。”
謝看花微微一笑:“這個我早有準備。我想知道我那個徒弟現在如何了?很多人都以爲他不過是個有些傻乎乎的書生,隻有我知道,其實他啊,一肚子壞水!”
赫連襲月笑了笑:“與你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