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霧氣缭繞。
“裴璟寒?”
池鹿眠走近浴池,卻沒有看到男人的身影。
這帶着藥氣的霧吸入鼻子裏,池鹿眠步伐一頓,她感受到自己血液中的妖力流動又變得粘稠起來了。
消化不了梵音果的那種難受之感又回來了,伴随而來的是心絞痛和頭暈,這一刻她恨不得掏出傲骨劍往自己的心上狠狠插一刀。
身體不可控制地往前一墜,少女跌入浴池之中。
濃濃的藥香讓池鹿眠覺得自己讨厭這樣被良藥浸泡的感覺,讨厭被治愈,識海裏成了一片血紅色。
護妖塔中的妖帝們饒是經曆過大風大浪,此刻也被吓的不輕——護妖塔和小妖怪之間的聯系斷了!
他們的呼喊之聲無法傳到池鹿眠的識海之中,一片血霧将護妖塔包圍,此時此刻,大家隻能幹着急。
墨瞳穩住衆人心态:“隻要護妖塔在,就說明小妖怪沒有生命危險!”
慎毒此刻眉頭緊鎖:“終究是那吞天洞之中的兇獸煉體埋下了禍患。”
青羽看着茫茫血霧,此刻豁然開朗:“兇獸煉體煉出來的不朽之軀,吸收了梵音果猛烈的藥性,但是同時也催動了兇獸本性吞噬小妖怪的積極情緒。”
蘭鈴:“所以才導緻她現在對于藥浴這樣能夠治愈傷口、讓人回歸正常的事物感到抵觸?”
“青羽,你有辦法嗎?”
青羽此刻臉上一片衰頹之色:“她晉級太快,丹田碎裂後能夠在吞天洞重新愈合,就已經是奇迹了。縱使我醫術精湛,但兇獸之意,是心魔。我沒有辦法控制她的心。”
“兇獸嗜殺,喜歡破壞,不喜歡愈合。”
蘭鈴擔心起來:“那她這樣,會不會自己傷害自己?!”
剛剛情緒穩定下來的衆人又緊張了起來。
*
浴池之内,藥浴之水已經被染成了一片紅色。
觸目驚心。
池鹿眠手中握着一把異形匕首,正是當初國師元鶴給她的那一把克制魔族的匕首。
身上已經被這匕首刺出許多道深淺不一的傷口,她殘存的意識在和體内的兇獸之意作鬥争。
池鹿眠右手顫抖着将匕首前段貼近自己的心髒,左手僵硬地将那靠近的鋒利匕首抵住。
“唔——”池鹿眠吃痛,發出微弱的聲音。
沒有人能夠聽到。
藥水泡着傷口的感覺真的好疼,可是她已經沒辦法控制自己走出浴池,若不是自己的妖帝體質,能像魚一樣在水中呼吸,她估計現在已經溺死了。
他,在哪裏呢?
腦中一道模糊的身影浮現。
池鹿眠顫抖着将匕首剜進自己的心髒。
*
“推遲妖帝大選。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你。”
男人一身滔天威壓,手中那把沉重的寶劍壓得妖族主脈族長易行喘不過氣了。
他暗暗心驚,自己是妖界前十的實力妖修,這男人怎麽會如此輕而易舉地将自己鉗制住!
“爲什麽?”
盡管知道男人可能不會回答自己,但易行還是忍不住問出聲。
裴璟寒望着一臉無知的妖族族長,“一大批魔修混進了妖都,你這個妖界第二人難道不知道?”
妖族族長,又稱妖相,地位僅次于妖帝。
易行聽了男人的話,一時間都忘了喘氣。
“不可能!妖界邊線,禦魔大陣的出現的裂縫我已經派人修好了!”
“那你也太相信九星島某些長老的鬼話了!”裴璟寒濃眉一擰,剛要繼續說,卻發覺丹田之内和池鹿眠的束咒聯系在逐漸消失。
心中被擔憂占據,裴璟寒手中的劍一橫,剛要給易行種下魔族控制咒。
不行,這樣會暴露自己的魔族身份!
無奈,他朝易行身上打入一枚仙氣印記,随後收回劍,強行撕開一道空間裂縫。
“倘若不推遲,你也别想活命了。”
男人閃身進入空間裂縫,消失在九星島妖相樓。
沒有了強大的壓制,易行癱軟的身體從椅子上滑坐到地上。
不僅僅是因爲剛剛男人給他造成的壓迫感,更是因爲那些駭人之言。
九星島内部,已經散了嗎?
倘若男人說的是真的,那妖界豈不是已經岌岌可危了?
*
裴璟寒回到廂房,那一池血水讓他腦中緊繃的那根弦“啪”地斷裂。
“眠眠——”
他跳進浴池之中,神識一掃,發現少女正拿着匕首往自己心髒處刺。
男人出手快如閃電,他鉗住池鹿眠的手腕。
但是少女因爲煉過體的緣故,力氣不輸他。
看着那尖銳的匕首已經沒入少女胸膛幾分,他心一橫,咬牙将少女用仙氣打暈。
匕首脫手,掉入水中。
裴璟寒松了一口氣,他将少女從浴池中抱起來,二人身上都被血水浸泡過,此刻狼狽不堪。
剛要施展一個清潔法術,裴璟寒卻發現眠眠身上這件帶着兇獸紋路的法衣,在吸收浴池中的血液!
浴池中的鮮紅色在一點點變淡。
他看着這詭異的一幕,眼中是化不開的沉霭。
兇獸法衣、吞天洞……他已經讓三界的往生殿分部都調查了許久,沒有任何詳細的信息。
而且那些進過吞天洞的人根本遇到過“兇獸”。
聯想到眠眠被吸進吞天洞的那一步,裴璟寒有些懷疑眠眠進的地方和其他獸族進的不是同一個。
他有進一步講搜查範圍擴大到“兇獸”,這次來的信息就太廣了,三界之中都有過許多兇獸相關信息,想要篩查出有用的需要很長時間。
長歎了一口氣,裴璟寒抱着少女走出浴池。
看着她遍體鱗傷的臉,裴璟寒有種患得患失的感覺。
我要怎樣才能把你留住?
*
“陛下——”
赤倉臨敲了敲池鹿眠的房門。
“什麽事?”
回答他的卻是男人的聲音。
是那位神秘的裴道友。
赤倉臨和他身後跟着的吳掌櫃都大吃一驚。
赤倉臨懷疑自己來的不是時候,但是現在可是大白天的……他硬着頭皮道:“奇珍閣吳掌櫃來了,有要事相商。”
“進來吧。”
二人進了屋,裴璟寒坐在床榻邊,池鹿眠躺在床上,面色有些蒼白。
赤倉臨擔憂道:“陛下病了?”
“隻是累了。”裴璟寒盯着那欲言又止的吳掌櫃,心下有了猜測:“可是有事?異寶齋有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