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笙:所以,其實我們所需要的合作對象不隻是您們,也會和您們的同行合作,不知道您能不能接受。】
見漆笙提到了這一層顧慮,安霁想想倒是也能理解:獨家合作在許多人眼裏是利益的代名詞,如果是多方合作,看起來個人收益就沒有那麽高了……
【漆笙:如果您們不願意合作其實也是沒關系的, 畢竟我們也隻是做一些文創産品,隻買來使用也是可以的,但是大家都是非遺行業的,也都明白文化的價值,所以還是希望最好是能獲得授權一起合作。】
或許是已經有過碰壁的經曆,龔玉笙的話語裏帶着一絲并不友善的氣息。并不算是要挾, 但也表明了自己并不是在低三下四的求人,而是在提供一次共同發展的合作機會。
“哎,還是年輕。”安霁不知如何回應之時,手機已經被盛夏拿了過去,繼而就是一副‘老成’的唉聲歎氣,“這也虧得是認識,不然和别人這樣談,就算是人家有意向,也未必願意談下去了。”
“這要是我哥們兒,肯定得先咋呼他幾下……”盛夏撇撇嘴,把手機丢回安霁手裏, “不過咱們也不在乎,你看看怎麽和他商量,咱們還得利益最大化。”
閨蜜一如既往的半分不能讓自家人虧了,接過手機的安霁忍着笑,打字的手都有幾分顫抖。
【安得雲開月初霁:我們肯定是願意合作的,隻是在服裝設計上面, 我們要求用自己的人。】
【安得雲開月初霁:不是質疑你們的設計能力,而是畢竟我們兩項非遺的文化背景還是不太一樣, 所以與其讓你們重新接觸或者一知半解的來做,不如也以合作的形式來做。】
【安得雲開月初霁:我知道你們應該也有美術相關的人才, 但是畢竟不屬于我們這個專業的不是麽?】
“行啊安霁,我怎麽沒看出來你這麽會說話?”安霁放下手機的時候,就看見盛夏在一旁豎着大拇指誇贊,“怪不得咱們倆能成朋友,都是奸商啊!”
即便是共謀發展的合作,可親兄弟尚且明算賬,斤斤計較幾分也不是什麽錯。
一來可以避免往後出現利益分配不均,将一件出發點極好的事,變得費力不讨好。二來也能讓每個人的付出都得到最大的回報。
【漆笙:好的,沒問題,等我們做出一些樣品,再把合同準備好,我們可以選一個地方,在BJ或者在杭州,喝個茶、聊聊大家的經驗,再把合同簽好。】
安霁也沒有想到和龔玉笙的談話能這麽輕松,雙方沒有什麽扯皮,更不用什麽客套話, 幹幹脆脆的就将事情談清楚。
“要是每次談合作都能遇上漆笙這樣的就好了。”盡管知道了龔玉笙的本名, 畢竟還是在網上同前者對話居多,安霁便習慣的拿網名稱呼龔玉笙。
“本身就已經很費神了,再去說一些有的沒的,倒不如開門見山,把雙方要求擺到明面上。”
盛夏沒有回應,反倒是拿出手機,兩隻大拇指在手機鍵盤上翻飛,不知在記事本上記錄了些什麽。
“有道理!”把手機拿在左手,盛夏猛的一拍大腿,瞄了一眼自己寫好的内容,又道,“安霁,你說的有道理,你們這些非遺傳承人都知道做下來有多難。”
“所以隻要是能夠相互宣傳,不是負面的事情,大多都是盡全力在支持的……”眨眨眼,孤證不立的道理盛夏很清楚,于是努力在記憶裏搜索更多的例子。
“就像是咱們之前那個短劇,咱們找到那些非遺保護單位和傳承人們的時候,隻要咱們把來意說清,哪個不是鼎力支持?”
“所以現在缺的是一個平台,建立起你們之間聯系的平台,這個時候如果再加入公開募集一些創意的可能……你等等,我記下來,我到時候想辦法讓我那位姐姐提議一個試試看。”
這個想法是真的好!安霁不去打擾思考中的盛夏,心裏卻暗暗贊歎:火與火相依,星星可以燎原;光與光同行,辰月必然偕輝。
安霁琢磨事情這會功夫,盛夏已經毫不客氣的從前者書桌上扯了A4紙出來,拿筆在上面一條條的列上文字。
“安霁,既然咱們這個定下來了,我覺得你有時間的時候就可以開始設計了,畢竟他那個體量小,你們廠子裏現在織的較多的這個十三梭羅恐怕會看起來紋樣太大。”
也不知道盛夏在那裏寫寫記記花了多長時間,總之在放下手機、蓋上筆帽之後,已然連安霁這邊的事都打算好了。
“嗯,這個确實是個問題。不過咱們當時設計的時候沒接觸到,你就一直不太了解,咱們申遺的技藝裏是包括十三梭羅和三梭羅的,後者應該就比較合适。”
“那好啊!”盛夏挑挑眉,表示又學到了,“我還說不行你們把那個模型機用起來呢。”
“對了,我這邊去打個電話哈,我去陽台上免得打擾你。”
這麽多年的閨蜜,盛夏和安霁父母都熟,平時如果前者來家裏,就算是煙不離手的安家甯不用提醒都知道收斂幾分。
本以爲踏進陽台又會碰到慌慌張張掐了煙,撣撣身上土回屋的安父,盛夏甚至已經想象那股無奈的二手煙味,和地上還來不及收拾的煙頭。
二者作爲好閨蜜,就差向對方父母互相認個幹爹幹媽了,盛夏也和安霁說過很多次,想要勸安叔叔少抽一點——雖然搞藝術的人總要有什麽拿來提神,獲得刹那間的靈感,可畢竟歲數大了對身體不好……
夾雜着些許冷意的風吹上面頰,盛夏這才反應過來,如今已然是深秋将東的杭州,不由将身上衣服裹得緊了緊。
意料之外的,安家甯并沒有出現在陽台上。
又或者說,安家甯好像一整天都不在家,平時總會過上一段時間來看看安霁的安家甯今天一整天都沒有出現。
“安霁,你……”喊了一嗓子,還沒收到前者回應,何晏清已經走到陽台旁邊的屋子裏,生怕有什麽沒照顧到盛夏的。
“啊,阿姨,我沒事的,您休息吧,我過來打個電話。”盛夏想起今天是周末,何晏清阿姨也是在家的,“隻是突然想起來要和安霁問一件事,一會我回去再問。”
“行,我不管你們,有什麽需要的叫我就好。”自家女兒和盛夏一起,何晏清是百分百的放心,哪怕後者的性子其實很容易給二人帶來意想不到的風險,但是好在兩個姑娘兒做事都不是一時意氣。
何晏清真不是那種一心要女兒按自己要求發展的家長,不然也一定會把盛夏這種性格的孩子當做帶壞自家女兒的源頭。
雖說何晏清之前對于安霁學杭羅織造的事百般阻撓,可實際上卻是個開明的母親,如果不是因爲後者外公過去的遭遇,讓何晏清對‘杭羅’有了抵觸,也不至于此。
“對了阿姨,安叔叔呢?”從陽台探出頭來,想想自家閨蜜可能的一問三不知,盛夏決定直接問何晏清,“怎麽一天沒見安叔叔?”
“他啊,今天一大早接了個電話就出去了。”
“誰知道他去幹什麽了……你們也不用管他,那麽大活人也丢不了。”
盛夏點頭應了,拿起手機在通訊錄裏找到要聯系的人,直接把電話打了過去。
“好好。”
“啊?要讓我自己來麽?”
許是頭一次直接接觸這種提案,盛夏心裏打鼓,竟少見的不自信起來,低頭垂眸在陽台上來回踱步。
一會看地,一會望天,盛夏全神貫注的聽着電話那頭的意思,眼睛全當做擺設。一不小心就踩在了那塊幕布上,一打滑,差一點就把自己給抛出去。
“嘶……沒事兒,我就是差點摔到,您接着說。”
電話那邊的意思是讓盛夏直接參與到提案的研究和撰寫上。
盡管一直都希望能夠憑自己力量在自己擅長的行業上做出些真正有價值的成就來,可真當機會擺在面前的時候,盛夏卻猶豫起來。
自己做出來的會不會隻是紙上談兵?自己的研究會不會隻看到了身邊人、身邊事?
因而,面對電話那一頭的熱情邀請,盛夏還是給出了‘再考慮考慮’的答案。
挂斷電話,将手機放回兜裏,盛夏想起剛才絆倒自己的那塊墨綠色的絨布——絨布下覆蓋着的照片已經露了出來,盛夏一眼就認出兩個自己熟悉的面孔。
“甯雲帆怎麽會和安叔叔在一張照片上?”盛夏腦子裏已經想象了三部或穿越、或老妖精的小說來,都沒有懷疑是不是自己眼睛看錯。
看到照片右下角印着的時間,盛夏嘴裏繼續嘟囔:“這應該是安叔叔年輕時候的照片啊,甯雲帆怎麽會在裏面?我天!這可得趕緊和安霁說說。”
手忙腳亂的把絨布蓋上,站起身來的盛夏猛的一拍腦門,開始笑自己:“小說看魔怔了我真是,就不能是甯雲帆他叔叔麽,他叔叔不就是搞影視的,那個年代和安叔叔一起工作也正常。”
一直以來的夙願有了着落,自家閨蜜今天又成功把杭羅的推廣大業前進了一步,盛夏高興的恨不得把消息說給所有認識的人聽。
“我覺得你沒什麽好猶豫的吧。”聽了盛夏的轉述,安霁和前者剛才的身份換了個個,開始鼓勵起盛夏,“雖說咱們兩個都不是人文社科這方面專業的,但是文科類的論文咱們沒少寫。”
“而且你看你每次給我分析都頭頭是道。”安霁放下手裏畫了一半的草圖,擡起頭來示意剛剛還在手舞足蹈傳遞自己興奮的盛夏坐下,“再說了,咱們做非遺這方面也有幾年了,不少點子都是你提給我的。”
“不做你怎麽知道你自己行不行?就像你開漢服店的時候,我不是還不很贊成,覺得市場已經趨近飽和,你最後不是還成功了麽?”
在講道理的時候,沒什麽比真實的先例更動人,安霁說到這裏,已然明顯能看出盛夏的手‘蠢蠢欲動’,想要把手機拿出來解鎖。
“你就想,做不好也不至于做壞,近水樓台先得月,你聯系群衆不是比你那位姐姐還方便?”說着,安霁似模似樣的指了指自己,“喏,群衆不就在這裏?”
“行!”
“我這就去說,我沒問題!”
打開微信,匆匆忙忙的發了消息過去,文字都有幾分前言不搭後語,足以見得盛夏的激動。
其實在聽見對面邀請自己直接參與的那一刻,盛夏頭就‘嗡’的一下,心裏比中了大獎還要高興。
如今安霁的話讓盛夏打消了最後一點顧慮,又給了莫大的鼓勵,後者本就是想做、敢做的性格,自然不會再猶豫下去。
極其亢奮的盛夏拉着安霁去陽台上吹風,高談闊論自己已有的想法,又不斷設想杭羅、漢服的以後。
“現在銷量已經那麽好了,如果将來能夠把産業鏈繼續延長,收益一上來,再定點搞一些專業,肯定沒問題。”
能吹起一層雞皮疙瘩的風顯然吹不涼盛夏的一腔熱血,安霁也被前者的激情帶動起來,兩個人好像回到了幾年前正青春的時候。
會在夜晚躺在草坪上,對着叫不出名字的星星,喊着自己的理想。
會在BJ的寒冬,對着故宮外的突如其來的鵝毛大雪,說着書裏面沉甸甸的曆史;會在杭州的春朝,圍着西湖、騎着車,講述着畫在自己心裏那件衣服……
如今,也會迎着風,映着星,眸裏噙淚的說着:“那樣伯伯阿姨們就不擔心了!”
“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孩子和盛夏還問呢,說你去哪裏了……早上也不說清楚就走,不知道家裏擔心麽?”
攜風戴月的人回來了,嘟嘟囔囔用三兩句模糊不清的話糊弄過去何晏清,沒換衣服就進了屋。
朝着陽台上二人揚揚手裏的東西,安家甯依舊沒有解釋自己今日的行程:“那天聽說盛夏愛吃這點心,正好我們家安霁也喜歡,你們閨蜜兩個倒是真像,我回來順路,就給你們帶了點。”
狐疑的剜了一眼自家丈夫,何晏清終究是沒說什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題外話:
聊聊這章章節名:“三千樹”代指“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産的3610子項”,而且三千算是個泛指詞,就是代指很多。
“萬載路”實際上和漆笙這邊的非遺“漆器”有一定關系,這本書不會詳細述,下本書是屬于漆器的故事,算是個小聯動,也實際上是我想到的一種文創産品形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