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六姐兒那孩子機靈呢,你也莫要太憂心。”
做師父的平日裏也算是沉穩有條理,隻有在自己關心的人身上,才會少有的慌亂。
雙眸低垂,刻意準備的新衣袖上抖動着出現褶皺,周身的憂愁氣占滿了雨棚,不隻是老友劉大官人,直教不少娘子都帶着幾分關切的看了過來。
“你那徒兒年歲也沒那麽小了,這在那屋子裏,又不可能丢了去,”方才賈小妻的表現衆人皆是看在眼裏,便是不熟的娘子都勸慰起李大娘子來。
李大娘子颔首謝過,神色卻沒有半點緩和——就算是在如今這娘子們可以憑本事給自己好生活的時候,賈小妻這等委身與他人做妾的,卻也不算少。
若是那不得已的小娘子,自是要得到衆人憐憫。可賈小妻這等,擺明了不是什麽省油的,但凡将那些手段用到六姐兒身上,後者當真是要栽進去的。
“衆人都看着呢,那賈小妻不敢做什麽的。”原來這娘子正是祭祀時便直言對賈小妻厭惡的幾位娘子當中一個,往李大娘子這邊坐了些,除卻安慰,便是喟歎聲聲。
“如今這世道,官家都重視手中有沒有錢,有些人自然便是将這錢看得比一切都重。”
細密的雨再次落到頭頂的棚子上,一時間衆人的言語皆被蓋了過去。由此一來,在座的便鮮少有人言語,隻望着那白蒙蒙的天,等着裏面各家徒兒競出個結果。
亂雨斜拍,同人般叽叽喳喳的言語,沒有半分停歇,青山罩灰,如李大娘子的心事一樣,難以見得半卷明媚……
“嘭!”
随着緯線再次斷開,安六姐兒心中知道再這般同這被動過手腳的絲耗下去,在場的小娘子、小官人也都不是等閑人,就算自己的技術再熟練,也未免要落于人後。
自家師父可是當年的巧兒,帶出來的徒弟便是再笨拙,也各個織造水平上成,若是自己不能在衆人中拿個中上的水平,便是給師父丢臉。
“這師徒二人心裏都裝着對方,難怪要被當做主角來寫,這不是妥妥的大女主文?”
安家甯能說出這般跟上時代的評價,做女兒的并不驚訝。
無論是父親還是母親,就算表現的形式不同,但從來都是努力了解自己這一代人感興趣的事物,有的詞或許用的生硬,可聽到時,就叫人心頭一暖。
“怎麽,姑娘兒,我又用錯詞了?”
看見自家父親這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安霁笑笑:“沒有,沒有,就是那個意思。”
“那就行,你爹我以爲我又落伍了呢!”安家甯也緊跟着笑道,“看來還得是你爹我這個搞藝術的兒,你媽隻知道對她學生耐心,對咱們是一點耐心也沒有。”
趁着自家老婆不在家,安家甯少不得和女兒吐槽上兩句:“不過人家掙錢多,你看看這裏面,不也是掙錢多的娘子家主外。”
父女二人皆是做文學的出身,說什麽話都能心照不宣。安家甯看似是一個不參與女兒成長中的教育,隻默默關心的身份,卻又字字句句都包含着對女兒人生的指點。
姑娘家要靠自己的本事掙錢,靠自己的本事生活,才能真正活出自己,這是古今不變的道理!
“六姐兒,你用我的罷。”正在安六姐兒打算将手中這絲線存下少許做證據的時候,耳畔忽然響起旁邊小娘子的呼喚,“若不是你,我也沒有參與的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