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對方的心理素質太好,還是這件事确實與丁兆林無關,總之,他沒從丁兆林的臉上看出任何異樣。
“明哥,這個易拉罐有什麽問題嗎?”梅超好奇的多瞄了幾眼。
似乎再普通的東西,隻要裝進這種自封袋裏,就變得特殊起來。
瞿明琮沒賣關子,直言道:“我晚上去了博物館,聽見可疑的哭聲,聯想到博物館裏流傳的哭女傳說,就想順便查一查,然後在東館四層的男廁裏找到了這個易拉罐。”
他單手拎起自封袋一角,讓在座的人都能看得更清楚些。
“它被人打了孔,固定在廁所的通風管道裏,隻要遇到起風的天氣,就會發出近似于女人哭的聲音,暫時不确定做這件事的人有什麽目的。”瞿明琮淡淡道,“也許隻是一個惡作劇。”
“原來那個聲音是易拉罐發出來的啊……”丁兆林恍然大悟,随後疑惑地道,“不知道是什麽人故意在博物館裏做這種事,難道是想影響博物館的生意?可夜場的展覽在博物館所有業務裏隻占很小一個部分。”
瞿明琮立即問他:“您也聽過那個哭聲?”
“當然,”丁兆林點頭,“不光我聽見過,我這裏有不少員工都聽見過,起初隻是普通的風聲,我以爲是裝修質量有問題,特意找了裝修工人重新整改,不過效果不大,後來也就慢慢習慣了。”
丁兆林回憶着慢慢說道:“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聲調發生了變化,變得像女人的哭聲,我們聽慣了,沒有太在意,隻當是通風管道自然形成的聲音,今天才知道這裏頭另有蹊跷。”
瞿明琮道:“能進到四層男廁的隻能是博物館内部人員,我會拜托警局的朋友查一查這上面殘留的指紋。”
“好,那就麻煩你了,瞿先生。”丁兆林颔首回道。
丁兆林的态度十分坦然,瞿明琮在他臉上看不到丁點兒心虛或慌張。
旁邊的潘方問:“博物館的哭女傳說至少流傳了有一年時間了,這個易拉罐在通風管道裏的時間肯定也超過一年以上,隔了這麽久,指紋還能查得出來嗎?”
“看運氣吧。”瞿明琮道,“道具這麽粗糙,估計不會嚴謹到擦去指紋,而且打孔的時候多半會在易拉罐内側留下指紋,這種死角避開了風吹雨淋,灰塵比外側要少得多,查出來的概率很大。”
他再次看向丁兆林,問道:“丁先生,博物館有沒有失竊過?如果有過報案記錄,我去申請查驗指紋會比較名正言順一些。”
如果沒有的話,他就去找熟人幫忙……
“有過兩次。”丁兆林回答,“今年升級了安保系統,監控範圍也全面覆蓋了,暫時還沒發生失竊事件。”
“以前有過就行。”瞿明琮提起裝有易拉罐的自封袋,放回背包。
丁兆林問:“瞿先生還有其它線索跟我們分享嗎?”
“噢,我的調查結果和潘方差不多,不過丁娜小姐究竟是死于自殺還是意外,我暫時保留自己的看法。”瞿明琮扭頭看梅超,“下周我跟梅超去臨蘭縣之後,再提交最終的調查報告。”
丁兆林點了點頭,收回目光,慢慢道:“大家的調查進展,我差不多都了解了,大家再坐坐,娜娜的媽媽過一會兒下樓和你們見面,有關娜娜的事,你們可以再深入了解一下。”
“那就打攪了。”梅超笑着說。
這頓飯大家吃得興緻不高,畢竟聊的話題涉及一個年輕女孩的生死,不管怎麽樣也不該表現得胃口好。
飯後,大家分散坐在寬敞的客廳裏,女傭上了茶,而丁兆林在招呼他們幾句之後離開了别墅,隻留下自己的助理。
這也正常,丁兆林這樣身份的人,自然不會一直陪着他們幾個名不經傳的小偵探。
助理估計也不常來這裏,語氣生疏的詢問女傭:“夫人什麽時候下樓?”
女傭回道:“夫人每天午飯後會稍微睡一會兒,睡醒了就會下樓了。”
助理又問:“大概幾點?”
女傭帶着歉意笑了笑,“不确定,有時候睡一小會兒就醒,有時候會睡兩小時……你們不如先四處逛逛?一樓的會客室、陽光花房,地下室有台球桌,都可以消遣,但是不要去樓上,夫人休息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攪。”
潘方一聽有台球桌,頓時來了瘾頭,看向其他幾人問:“要不我們下去打幾杆?”
“行啊。”曹修文立即同意。
梅超則笑着道:“那我去會客室吧,剛才在門口看了眼,裏面有很多藏書,還有不少古玩擺件。”
瞿明琮順着他的話接聲說道:“我去花房,看看冬天能開些什麽花。”
一行四人有了安排,各自分散開來。
其實瞿明琮對花房裏有什麽花不感興趣,他隻是單純的需要一個獨處空間,避開另外那三人。
不過花房的景象還是讓他稍稍意外。
意外的蕭索。
瞿明琮前幾天剛去植物園看過花展,知道冬季也有不少能開花的品種,而且丁兆林家的這個陽光房看上去規模很大,設施齊全,沒想到大片園土都荒着,什麽也沒種。
隻有邊角處長着一些稀稀拉拉的不知名綠葉植物。
他心裏不禁想:也許是因爲女兒的死對丁太太造成巨大打擊,所以沒心情打理花房?
……可家裏不是有傭人嗎?他們這樣的有錢人,如果想看花,哪裏需要親力親爲?
他疑惑着走進去,在一叢雜草前蹲下,佯裝欣賞的姿态,低聲喃喃:“一朵花也沒有。”
“這些是貓薄荷吧?”小喬在手機裏道。
“你認識?”瞿明琮伸手撥了撥草葉子,“可能丁夫人在二樓養了貓。”
“女兒死了,養隻寵物寄托感情也能理解啦。”小喬無所謂的說,“倒是丁兆林的表現很反常,這麽大張旗鼓的調查女兒的死因,雖然不是親生的女兒,可也一起生活了七八年呢,他表現得一點兒人情味都沒有。”
瞿明琮低低地說:“我原本也懷疑丁兆林,可你也看到了,易拉罐拿出來的時候,丁兆林和其他人一樣驚訝,不像是演出來的。”
“丁兆林這個人……”小喬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哎,你覺不覺得,丁兆林好像對調查結果不怎麽上心?”
“爲什麽這麽說?”瞿明琮問。
“你仔細回想一下,”小喬提醒他,“你把易拉罐拿出來之後,丁兆林雖然驚訝,但是沒表現出多感興趣,反倒是曹修文說那些毫無根據的猜測時,他表現出興趣濃厚的樣子,這很奇怪不是嗎?易拉罐隻可能是内部人員做的事,他作爲博物館的主人,難道不該急迫的想要揪出這個内鬼嗎?怎麽反而對一個充滿污蔑的故事感興趣?”
她說着說着,忽然停住,“啊……”
“怎麽了?”瞿明琮微愣,“你想到什麽了?”
“故事……”小喬眼睛一亮,突然來了精神,“我知道了,丁兆林真正感興趣的,不是真相,而是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