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江的氣候還是太暖和了,按理說已經到了該下雪的日子,但潮漉漉的雨水裏隻夾雜着零星的冰粒子,落在人身上又濕又冷,寒氣刺骨,絲毫沒有雪的溫柔。
瞿明琮托鄒凱當了一回中間人,聯系上江弈幫他給喬月螢帶話,希望她在療養期間能抽出時間和他見一面,他想問問一年前那場綁架案的細節。
現在他正在去見喬月螢的路上。
如果他的推理是正确的,喬月螢應該會格外在意他爲什麽會關心那場綁架案。
如果他推理錯了……對方可能會一頭霧水,就算同意了見面,大概也隻會說些客套話。
天冷,加上下雨,瞿明琮放慢車速,開得很謹慎。
路口有對年輕情侶在等紅綠燈,男孩大約是怕女孩手冷,捧着女友的手揣在自己懷裏,遠遠望着十分甜蜜。
瞿明琮收回目光,減速停車,心想手機裏那位不會有手冷的困擾,他也不會有幫人暖手的機會。
雖然她嘴裏總會時不時冒出幾句荒誕無稽的話,但事後再想起,也能品出一些道理。
愛情到底是什麽呢?
他對她産生的感情,又是依據什麽定義爲愛?也許他隻是寂寞了太久,在習慣她的陪伴後産生了長久獨占的念頭,這種充斥着本能欲望的情感,能夠算作愛嗎?
她或許是對的,他的感情确實狹隘且淺薄。
現在也隻能義無反顧的查下去了,畢竟,隻有回歸現實,他才能在世俗的關系裏爲兩人找到對應的位置。
那對情侶有說有笑從他的車前路過,随後紅燈變綠,瞿明琮開着車繼續往前。
…………
……
喬月螢轉去了一家私人醫院,瞿明琮到的時候,她還沒有醒。
雖然已經脫離了昏迷不醒的狀态,但每天昏睡的時間仍然比正常人要久,瞿明琮在病房外面等了足足一個小時,才等到見面的機會。
進去的時候,他稍微有點擔心,如果對方狀态不佳,恐怕沒法聊太長時間,所以在邁進病房的第一秒,他就下意識端詳病床上那個人的臉色——
看起來有些蒼白,人也比上次見面時消瘦,但目光清明,狀态似乎還算不錯。
“你是瞿明琮?”女人輕聲問道。
他點了下頭,“你好。”
不得不說,這感覺有些古怪,畢竟他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以爲手機裏那位,是眼前這個女人。
喬月螢臉上露出淺笑,“聽說你找我想問上次綁架案的事,那次幸好有你,不然我和幾個同事能不能活下來都不知道,一直沒機會跟你說聲謝謝。”
“職責所在,不用謝。”瞿明琮說道,“倒是今天要麻煩你,耽誤你休息了。”
“沒關系,醫生說我可以偶爾見一見外人,對身體恢複有好處。”喬月螢說,“剛醒的頭兩天,我連說話都結巴,腦子也是遲鈍的,你如果早幾天過來,我恐怕都見不了你。”
她略微側頭,對病房裏的看護說:“我和瞿先生單獨聊一會兒。”
看護聞言起身離開了病房。
等到病房的門再次合上,喬月螢臉上的笑意稍稍褪去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沉沉的疲憊。
“抱歉,我的頭還有點暈……我們盡量長話短說吧,”她靠在病床上,輕聲問道,“關于那次綁架,你想問我什麽?”
瞿明琮直言道:“我想要一份那次遭遇綁架的受害者名單,因爲時間過去太久,我現在記不太清了,不知道他們的近況怎麽樣了。”
“确實已經過去很久了……”喬月螢慢慢回憶,“我記得那天吳檢察官剛辦成一個案子,又恰好是他的生日,所以辦公室的同事提議一起聚餐,沒想到我們剛出檢察院就遇到綁匪,受害的也就是我們辦公室的這幾個人……”
“可以告訴我名字嗎?”瞿明琮問。
喬月螢說:“一共五個人,有我,有高級檢察官吳奉晟,有檢察官馮源,實習生肖穎,還有從其他辦公室調過來的特派助理,名字好像叫……”
她頓住,蹙眉想了想,“我記不太清了,好像叫沈靜?也可能是陳靜或者陳晶?她到我們辦公室的時間不長,所以我對她的印象不深。”
瞿明琮打開手機備忘錄,先記下這幾個人的名字。
“檢察院内部的員工名冊上,應該能查到這些人的現狀吧?”他問道。
喬月螢回答:“吳奉晟今年退休了,肖穎已經成爲正式檢察官,馮源和以前一樣,那個特派助理事後被調回去了,現在怎麽樣我也不太清楚。”
瞿明琮皺眉思索,如果要懷疑的話,特派助理顯然是最可疑的,不僅名字不确定,現狀也不确定。
他看向喬月螢,“這麽問可能有些冒昧,能不能說一下你們後來的身體情況?我記得當時綁匪想要逃跑,故意倒車撞向人質,雖然開車的綁匪被擊斃,但你們還是受了傷。”
“是的,我當時右邊的胳膊骨折了,在醫院住了幾天,吳檢察官和他的助理傷勢比較重,都在醫院住了很久。”喬月螢一邊回憶,一邊慢慢說道,“……馮源和肖穎站的位置靠後,隻是擦傷,沒有住院。”
“非常感謝,”瞿明琮記下這些線索,又問,“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把這幾人的聯系方式給我?關于那場綁架案,我想找他們了解一下情況。”
喬月螢苦笑了下,“我出車禍時,手機被車壓了,同事們的手機号都存在手機裏,聯系方式得等我找人問了才知道。”
瞿明琮從包裏拿出紙和筆,把自己的手機号寫下來,輕輕放在病床邊的矮櫃上。
“如果問到了,麻煩你告訴我,謝謝。”
喬月螢拿起那張紙,看了看,嘴角露出淺淡的笑意,“……其實我有你的手機号,江弈跟我介紹你的時候,說你在經營一家調查事務所,很有名,我上網搜了搜,你确實查了不少案子。”
瞿明琮蹙眉不語,目光裏透出疑惑。
“你也認識她,對嗎?”喬月螢靠在病床上,平靜注視瞿明琮,“……你是不是,和我一樣想要擺脫她,于是千方百計的調查那次綁架案想要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