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心理準備,但是這家夥挂電話的速度未免太快,簡直就像……做賊心虛一樣。
會不會是鄒凱之前已經盤問過對方,打草驚蛇,所以對方一聽他來查喬月螢的案子,就抵觸逃避?
瞿明琮翻出手機裏那幾張照片。
照片裏的文件資料他幾乎滾瓜爛熟,上面明确記錄了在喬月螢發生車禍前,喬月螢和這位司機見過面,并且喬月螢給司機轉過一筆錢,至于原因是什麽,鄒凱在這個位置用記号筆寫下一個很大的問号。
——鄒凱應該還沒來得及盤問司機,所以資料上才會有這個問号。
瞿明琮想到還在醫院恢複中的鄒凱,心情複雜,都已經查出姓名住址了,居然不接着查了,而是選擇暫停,跑去另一個城市整容,這種事一般人誰能幹得出來?
他不着急,再次給貨車司機打了個電話,耐心等對方接通後,先報了一串地址——那是貨車司機老家的地址,住着對方的老爹老娘。
司機一聽果然急了,立即道:“我把錢還你們還不成嗎?!别去騷擾我爸媽!他們根本不知道這事!”
瞿明琮看了眼文件照片裏的信息,對方提到的錢,應該是指喬月螢在車禍前那一筆十萬塊的轉賬,按理說她和司機素不相識,突然出現金錢往來十分反常。
瞿明琮思索片刻,平靜地說道:“見面聊吧,你定個地方,我現在過去。”
之所以讓對方定地點,是爲了打消對方的警惕性和抵觸心理。
司機很不情願的報出一個地名。
瞿明琮嘴角微彎,“感謝配合調查。”
電話挂斷,他重新開車上路,心情頗好。
手機裏的喬月螢默默将一切看在眼裏,幽幽歎了一口氣,輕聲喃喃:“你還真是不死心啊……”
“我不喜歡含糊不清的狀态,”瞿明琮雙手握着方向盤,目光注視前方,“要麽你告訴我,爲什麽會給這人十萬,要麽我自己去查。”
“唉,我都說自己失憶了嘛……”她很無奈。
“失憶的人會抗拒調查自己的過去嗎?”瞿明琮不緊不慢的道,“喬月螢,你有事瞞我。”
“我承認自己不是喬月螢還不行嗎?你别查了~~~”她在手機裏拖着尾音向他撒嬌,但是瞿明琮不吃這套。
“就算你不是喬月螢,也應該和她有某種聯系,”瞿明琮問,“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她不吭聲了。
瞿明琮習慣了她這種消極抵抗的态度,沒發惱,心平氣和的道:“我會查清楚的。”
喬月螢可能是真心糾結,之後沒再說話。
兩個人各有各的心事,就這麽僵持了一路。
……
瞿明琮在一個二手家具城外面見到了貨車司機,對方今天在這兒拉貨,瞿明琮到的時候,一幫人正陸續往車裏搬運舊家具。
貨車司機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小夥,闆寸頭,皮膚黝黑,見到瞿明琮的第一面,眼神就有些閃躲,一副心虛的樣子。
“醜話說在前頭,我現在身上隻有五千!”對方不耐煩的說道,“要我還那十萬可以,但我一次性拿不出這麽多錢,你們得給我時間!”
瞿明琮略微挑眉,打量這個年輕人,臉上态度雖然強橫,手卻一直緊張得攥着。
“這是你和喬月螢之間的債務問題,我不負責催債,”瞿明琮說道,“你還不還這筆錢,與我無關。”
“你不是來催債的?!”他瞪大眼睛,“靠,那你們一個兩個給我打電話問錢的事!我還以爲不還錢就要蹲局子了!”
瞿明琮淡淡笑了笑,“打電話找你,是希望你配合調查,你不會沒看新聞吧?喬月螢出了車禍,一直昏迷不醒,發生車禍之前她和你聯系過,還給你轉了一筆錢,我們當然要調查清楚。”
貨車司機皺眉,有些煩躁的撓了撓後腦勺,“我看新聞了……但是這事真的和我沒關系,我完全不知情!當初她找到我,說想要——”
話音頓住,他看了看四周,而後壓低音量繼續說:“她想要我配合她,僞裝一起交通事故……”
瞿明琮微怔,“……爲什麽?”
“我怎麽會知道?!”貨車司機神情焦灼,“她說隻要把握好時機,在即将撞到人的前一秒及時刹車,就不會有事,頂多撞個輕傷,可是這種事我哪敢試?稍微遲一秒就會出人命!到時候我就算有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所以我……我就……”
瞿明琮微微眯起眼睛,隐約猜出怎麽回事了,“……所以你臨時怯場了?”
貨車司機重重歎氣,看着瞿明琮:“換做是你,也不可能真的撞上去吧?”
瞿明琮心想,換作是他,連那十萬塊錢都不會收。
“這件事你還跟誰說過?”他問。
“喬月螢讓我保守秘密……”貨車司機糾結的回道,“可我沒想到她會突然出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僞裝事故的計劃失敗了,我也不敢聯系她,怕十萬塊錢的事被人知道,後來……有個姓鄒的人來找我,讓我配合調查,我就告訴他了……”
瞿明琮稍稍皺了下眉,有點奇怪,既然鄒凱已經打探過,爲什麽車裏那份資料上沒有任何記錄?總不能是他忘了吧?
他沉默時,貨車司機左顧右盼,忍不住催促道:“沒事的話我要拉貨去了,我是真不知道她爲什麽想僞裝事故,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就是一時貪心收了她十萬塊錢,别的什麽都沒幹!”
瞿明琮思索片刻,問:“你和喬月螢是怎麽聯系的?有聊天記錄之類的證據嗎?”
對方立即搖頭,“沒有沒有,每次都是她給我打電話,沒有聊天記錄,我也沒錄音……”
“那你們在執行計劃之前,應該有見過面吧?”他問,“她當時有說過什麽特殊的話,或者神态有沒有什麽異常?”
“異常……”貨車司機皺着眉回憶,“好像沒什麽異常……硬要說異常的話,她好像……好像有時候,語調會改變……”
瞿明琮看着對方的眼睛,追問道:“你再仔細想想,她的語調是怎麽改變的?”
“就是……好像突然變了個人,”貨車司機猶猶豫豫的說,“本來很嚴肅的一個人,突然跟我嘻嘻哈哈的說話,可是下一秒又嚴肅起來,呃……當官的可能都這樣吧,喜怒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