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曉慧沒想到自己竟會有進警局的一天。
她剛睡醒,家裏就來了兩名刑警,要她配合調查,然後把她帶去了警局。
本以爲是武成在錄口供時提起了自己,所以她沒有太擔心,可是等她坐在訊問室裏,對面的警察一個又一個問題抛過來時, 她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何曉慧不記得這是第幾次被問到那天晚上她在哪裏,她的太陽穴突突地跳,被退燒藥壓下去的體溫隐隐又有回升的趨勢。
“……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那天晚上我過生日,和同事在KTV唱歌,因爲錯過末班車所以打電話給武成,讓他幫忙送我回家,之後我就回家了啊!我怎麽證明?一個人在家睡覺還能怎麽證明?你們爲什麽不相信呢?”
何曉慧扶住逐漸昏沉的頭, 喉嚨火燒火燎, 她不由得低頭咳嗽。
一名女警給她倒了一杯水,可她根本不想喝,強撐着精神道:“我什麽時候才能回去?該說的我已經全都說了啊,你們到底還要問什麽?”
負責問訊的兩名警察相視一眼,都沒有給出答複。
何曉慧又咳了一陣,嗓音幹澀嘶啞。
坐在對面的女警放緩了語氣,說道:“你再好好想想,關于那天晚上還有沒有其它線索,現在你的嫌疑很大,希望你明白, 交代得越清楚對你自己才越好,既然你堅持說自己一直在家睡覺沒出過門,那你覺得武成有沒有可能殺人?”
“不可能的,他那麽老實巴交一個人……”何曉慧扶着頭, 疲憊不堪, “他在公司被人欺負都不敢說話,憨厚本分,從來沒跟人紅過臉,他怎麽可能殺人?再說他和佟原又沒仇沒怨……”
“你很了解他?”女警問。
何曉慧無力的點頭, “我們認識很長時間了,又在同一家公司工作過,他是個什麽樣的人我很清楚。”
“你說你們是朋友,是關系多好的朋友?”女警又問。
何曉慧歎氣,“無話不談吧。”
“關系這麽好,爲什麽生日聚會沒有邀請他?”女警繼續問。
何曉慧的頭更疼了,太陽穴的位置像有人在敲鼓,她解釋道:“因爲他性格有些孤僻,我邀請的都是新公司的同事,就算他來了也玩不盡興,所以沒有邀請他。”
“作爲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你的生日,他有送你什麽禮物嗎?”
“沒有……”
“爲什麽沒有?”
“我……我沒告訴他,他不知道我的生日。”
女警一句緊逼一句的問:“既然是朋友,爲什麽會不知道你的生日?究竟是沒有送禮物,還是已經送了,隻不過用了一種特殊的方式送給你?”
何曉慧頭痛欲裂, “你們在說什麽啊……什麽特殊方式?我不明白你們的意思。”
“給佟原寫信的人是你, 對吧?”女警神色冷肅的訊問,“也許你對佟原抱有不正常的感情,而武成作爲你的朋友恰好在給佟原開車,随時随刻掌握佟原的一切去向,爲了幫你達成夢想,武成在案發當晚向你通風報信,你們兩人在地下停車場一起完成了對佟原的謀殺——這就是他送你的生日禮物。”
若換做平時,何曉慧一定會震驚的跳起來,但她現在發着燒,隻覺得眼前一陣陣昏黑,連說話也隻能有氣無力,“你們……這根本是,莫須有的指控……我承認,我确實迷戀過佟原一段時間……但是,我早就已經脫粉了,我根本不喜歡他,否則,否則我也不會辭職……你們沒有調查清楚,你們全是胡說……”
女警見狀有些無奈,扭頭看向牆上的監控攝像頭——孫秉新正在監控室裏看着這一切。
“算了,先讓她回去吧,”孫秉新通過耳麥對訊問室裏的警員說,“看她這個樣子,是問不出什麽的,等她病好了再叫過來問話,還有那個叫武成的司機,到時候這兩人分開問話。”
女警微微點頭,起身将何曉慧扶起送出去。
另一邊,孫秉新沉沉的歎了一口氣。
訊問時偶爾會故意對嫌疑人進行一些指控,心理素質差的罪犯通常一點就炸,如果是團夥作案還會出現互相攀咬的情況,但是剛才,何曉慧表現得太無辜了,不僅無辜,還爲武成做了辯護,強調武成是一個老實人。
這不符合罪犯的行爲心理特征,如果何曉慧真是兇手,應該巴不得警方懷疑武成,而不會積極的去爲武成辯護。
可要說這兩人情誼深厚,又不太像。
連生日都不知情,這算什麽朋友?
孫秉新思索片刻,叫來剛才訊問的警員,交代道:“何曉慧和武成這兩個人的關系,再深入挖一挖,查查他們是怎麽認識的,認識多長時間,另外這兩人各自的交際圈子也查一下。”
交代完任務,孫秉新回到辦公室,獨自思考許久,再次撥通了瞿明琮的電話。
那頭的瞿明琮正在鄒凱租的房子裏收拾東西。
“孫叔,有事?”
“何曉慧這個人……”孫秉新斟酌着問他,“你覺得,她有可能是殺害佟原的兇手嗎?”
瞿明琮微怔,手裏的動作停下來,“我去過她家,和她簡單聊過幾句,她看上去很正常,不像會策劃謀殺案的樣子。孫叔,你爲什麽突然這麽問?”
孫秉新回道:“小瞿,我辦過很多案子,雖然我總說做這一行要靠證據說話,但其實更多時候我會傾向于直覺,剛才我看了何曉慧的訊問過程,就像你說的,她很正常,不具備殺人犯的特質,但是……”
孫秉新低聲歎了口氣,“但是,目前我們掌握的線索,幾乎全部指向她。”
“您是說……傷口上的巧克力?”瞿明琮謹慎的問道。
“不止巧克力,還有她那天晚上的時間、地點,全都可疑。”孫秉新說道,“死的是明星,現在我們面臨的輿論壓力很大,而輿論的聲音越大,我越擔心這種聲音會掩蓋掉我們忽略的線索。在這個案子裏,有一個人看上去比任何人都可疑,卻也是看上去最清白無辜的那個。”
瞿明琮緩緩開口:“……那個司機?”
“是的。”孫秉新再次歎氣,“也隻有他,我找不出殺人理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