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這句話平平無奇。
但就是這麽一句話,就把這一件事改頭換面了。
從一個針對大唐的組織,被定性成了針對全人類的事。
從隻是大唐一個國家的事,現在就成爲了幾乎所有國家的事。
一個是目前看來,沒有土地的亡國遺民。
一個是整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
一個是不擇手段,放火殺人的匪徒。
一個是幫助着其他國家,走上更好生活道路,而且在未來依舊能扶持着他們走上更好生活道路的國家。
選誰,怎麽選?
這是一個注定隻有一個答案的問題。
這個疑似是突厥人、契丹人的組織,會在大唐紮根嗎?
或許會。
但更大的可能是不會。
尤其是在出了這麽一檔子事之後,整個長安、不,是整個大唐都會對突厥、契丹長相的人進行排查。
雖然不至于将他們全部趕出去。
但是想要進出大唐,怕是沒以前這麽容易了。
普通商賈、百姓往來大唐都會變得困難,就更不要說,他們這些對大唐圖謀不軌的人了。
所以對這一群匪徒而言,他們的最優解,并不是在大唐安營紮寨,而是在大唐附近的國家,比如說渤海國、高句麗、吐蕃安營紮寨。
大唐固然強大,可若是把手伸到這些國家裏,就顯得蠻橫。
這和大唐以往的形象大相徑庭。
可有了林深的這麽一句話,在這件事變成了天底下所有人的一件事之後
雖然不敢說,所有的國家都會向着大唐。
但至少大唐周邊的這幾個國家一定會安安分分,不敢偷偷摸摸的收留這些組織的人,甚至是會比大唐更爲急切的排查。
萬一自己國家裏就被這些人給紮了根呢?
萬一大唐在自己之前就發現了他們呢?
那可真是黃泥掉進了褲裆,有理說不清。
房玄齡朝着林深拱了拱手:“楚王殿下果然是玲珑心思,老夫受教了。”
林深瞥了他一眼:“行了。”
“也别光站着,一起動把手,把土豆給挖出來,看看有多少是烤好能吃的。”
“這浪費了可不好。”
房玄齡和杜如晦歎了口氣,兩個大唐權勢最高的人,隻能委屈巴巴的蹲下身子,和林深一起扒拉着焦黑的土地。
往外說出去誰信?
大半夜的,在案發現場,大唐最頂尖的三個人,就在這扒土豆?
民報、如意娛樂,在第二天,都一同的刊登上了今晚的消息。
東市一家茶樓裏,人聲鼎沸。
“太不像話了,竟然還有這種事!”
“用心險惡,竟然想毀了這種糧食,這不僅是想壞我大唐的根基,更是想壞所有人的根基!”
“狼頭帽?這不是突厥、契丹的圖騰嗎。”
有人敏銳的看到在報道中,痕迹略微有些加粗的字迹。
“已擊斃的六名罪犯皆頭戴一頂狼頭帽,請廣大百姓注意,若是遇到有類似模樣打扮的人,請盡快避開,并通知不良人。”
“突厥、契丹?”有人疑惑。
旁邊人解惑:“就是幾年前,對大唐挑釁,但是被大唐亡國了的兩個小國,當時突厥被滅的時候,整個長安還張燈結彩過。”
“哦哦哦,原來是那個突厥。”被這麽一提醒,那個人就立馬醒悟過來,連連點頭,“不愧是以狼爲圖騰的。”
“果真真是狼子野心。”
茶樓裏吐蕃人看着邸報,臉色漸漸發白。
他們吐蕃人長相可是和突厥、契丹的長相相差無幾。
他甚至能感覺到,有數道不善的目光在他身上巡視着。
嘩啦——
他猛地站起來,帶倒坐下的椅子,但沒管這些,隻是高高舉起手,還有手裏的邸報:“諸位,我是吐蕃人!”
“和那什麽突厥、契丹的無關。”
“我在大唐住了兩年,新商稅也是規規矩矩的繳着的,我是對大唐懷有感激之心的。”
聽他這麽說。
盯着他看的目光漸漸柔和起來。
旁邊還有人出手,幫他扶起凳子,寬慰着說道:“兄台是受了無妄之災啊。”
吐蕃人點頭,苦笑着:“可不是。”
“怕是我的生意要差下去了,那些天殺的玩意,大唐這麽好,爲什麽要對大唐出手?”
雖然心中有所預料。
但是吐蕃人并沒有把這份怨氣落在大唐身上。
他是被那群定性爲“恐怖襲擊組織”的玩意連累了,又不是被大唐連累。
可就這麽眼睜睜看着生意差下去,也不是他本意。
咬了咬牙。
吐蕃人心裏産生出一個看起來有些荒謬的想法。
随着日頭漸漸偏西,沒看民報、如意娛樂的人,也都漸漸知曉了這件事。
被連累最深的,自然是吐蕃、室韋的那些人。
他們長相、生活習慣,都是同突厥、契丹人都極大的相似之處,生意變差、被不良人盤查,這都還算好的。
最讓他們不舒服的,是大唐人提防的眼神。
但很快的。
大唐人就發現,這些人的身上,都開始挂着一隻足以遮住胸脯的木闆,上面用正楷規規矩矩的寫着一行文字。
“我是吐蕃人”,或者是“我是室韋人。”
雖然蠢笨了一些。
但這種做法顯然極其的有效果。
不少吐蕃、室韋的商号,也在自己商鋪的門口挂上了一隻巨大的木牌。
“本店是由吐蕃人/室韋人所開,與契丹、突厥絕無關系。”
“愛大唐、敬大唐”。
上面都寫着諸如此類的口号。
邑安坊,那間普通的民居裏。
光頭男人看着新一期的民報,臉上挂着微微有些失望的神色,輕輕歎了口氣:“除了放火燒了地之外,竟是沒能殺死一個人?”
他心中也有疑惑。
自己那幾個弟兄,都是精銳,一個人甚至能厮殺得過一頭狼,是草原上最勇猛的漢子。
再不濟,浴血奮戰,殺死一兩個人應當沒有問題的才對。
還是說.
光頭男人忽然想到一個傳言,大唐似乎是掌握了什麽了不得的新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