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楚王府的反應,讓他有些受寵若驚。
自己隻不過才投遞過去,還沒半天的時間,就已經得到了楚王的回執,并邀請他明天就去楚王府上一見。
這進度是不是太快了一些。
韋仁約看着桌子上的那份,他已經拟好的第二封拜帖,有些不知所措。
等到第二天。
他一早起床洗漱,就馬不停蹄的奔赴楚王府。
候到朝會結束,林深從兵部回來。
順便在楚王府蹭了一頓午飯。
他幾乎是等了一整個上午。
等林深回來的時候,雪又飒飒的落了下來。
客房中,正捧着一本書靠着小太陽取暖的韋仁約,忽然聽到一陣開門聲,他忙合上書,站起身來。
目光也随之轉過去。
推門進來的人,似乎帶着一種耀眼的光芒,晃得韋仁約眼前一陣朦胧。
是楚王殿下。
活的,真的。
不再是遠遠的眺望,而就是近在咫尺,可他在同一個屋子裏。
韋仁約忙整理儀态,向林深拱手作揖。
林深擺擺手,輕聲說道:“你就是韋思謙?”
思謙,是韋仁約的字。
即便林深是楚王,韋仁約隻是一介白衣,林深也不能直呼韋仁約的名,這是一種相當不尊重人的表現。
韋仁約點點頭:“是我。”
林深招呼着他坐下來,自己也扯過一張凳子,蹭着小太陽暖人的光:“你是讀書人,你怎麽想到要去做商人的?”
“我讓林大收集過你的資料,你也不是那種混吃等死,而是有些本事,将來入朝爲相也無不可能”
韋仁約誠惶誠恐。
他沒想到自己在林深的嘴裏竟然能得到這麽高的評價。
入朝爲相?
這已經是一名讀書人這輩子能夠得到的最高榮耀了。
“殿下過譽了。”韋仁約噌得一聲就又站了起來,神色惶恐,說起話來也都有些結巴,“我哪有那個本事,我”
林深擺擺手,打斷他的話:“沒必要這麽拘束,再者說了,我的眼光不會出錯。”
“對你來說.”
“繼續讀書從仕,的确是要比做商賈更有前途的一件事。”
韋仁約又坐下,點了點頭,思考了一會之後,輕聲說道:“隻是覺得.若是再繼續讀書、科舉、入朝爲官,太沒有意思了。”
林深挑了挑眉毛:“嗯?沒有意思?”
韋仁約點點頭。
旋即他發現自己的這句話似乎有些歧義,連忙開口解釋起來。
“并不是說當官無趣,隻是現在的大唐太和平了,未來太光明了。”
“有楚王殿下您在。”
“大唐想要走彎路,除非楚王殿下您突然死掉,接着繼位的還是桓靈那種水平的皇帝。”
林深臉色微微一變。
怪不得這家夥朋友這麽少。
就這張嘴巴,能活到現在沒被打死,算他身體夠健康的。
韋仁約還沒察覺到自己話語裏的問題,繼續說了下去:“除去三省六部這些機要之地,其他官位,就是牽一條狗來怕都不會做的再差。”
“齊家治國平天下。”
“天下已平,國家已治,若再入朝爲官,按部就班的去做那些事,我的才能發揮不出來,這對我來說,就是很無趣的一件事。”
說着,他微微一頓,喘了口氣後,繼續說了下去。
“楚王殿下您雖然是商賈,但天底下沒幾個真把您當商賈來看的,在我們眼裏,您是聖人、是超凡脫俗的存在。”
“所以和入朝爲官相比”
“我去經商,而後成爲商賈表率,給天底下商賈做一個榜樣——并非是楚王殿下您這樣的聖人才能成爲一名好商賈。”
“隻要懂得禮義廉恥的,都可以成爲這樣的商賈。”
“這難道不是一件比入朝爲官更有意思的事嗎?”
韋仁約在林深面前的态度很謙卑。
但他骨子裏的這種傲氣,卻是蓬勃着湧動了出來。
林深笑了笑:“你有這種志氣倒真的沒想到,不過.你雖然有這樣的志向,但對商賈之事并不了解?”
韋仁約臉上神色一僵,沉悶的點了點頭。
“我這幾日也在思考,若是我做生意的話,該如何去做。”
“可思想來去,現在的生意,差不多都被那四家做完了,若是我再插手.除非遠離長安。”
“可長安素比任何一個城池都要繁華,若是離開長安,我覺得更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所以就厚着臉皮,懇請楚王殿下指點了。”
林深擺擺手,輕聲問道:“你覺得什麽是生意?”
韋仁約遲疑了一下:“買賣東西?”
林深看着他,又問了一句:“還有呢?”
韋仁約沉默了一小片刻,搖了搖頭。
林深歎了口氣:“做生意的本質,的确是買賣東西,但隻是這四個字的話,就太淺了。”
“還請楚王殿下指教。”韋仁約恭恭敬敬作揖。
林深豎起一根手指:“所謂的生意,以某一部分人的意願爲依據,爲他們提供合适的物品或者服務,從中賺取自己應該的利潤。”
“打個比方。”
“吐蕃的瓜果向來極品,可在吐蕃,瓜果極賤,但長安人愛不釋手。你在吐蕃十文購得一個胡瓜,運輸到長安來,一錢銀子賣給愛吃胡瓜的人。”
“但如果你在長安一錢買了一個胡瓜,運輸到吐蕃,你覺得還能賣出去嗎?”
韋仁約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林深道:“所以生意,絕不止那四家商号做的那些。”
“你想想有哪些東西,是我們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
柴米油鹽。
當即,從韋仁約的腦子裏就閃過這四個字。
他也下意識的吐了出來。
林深笑着點點頭:“沒錯,柴米油鹽。當然了,鹽是國之重器,這是不可能開放給私人去營業的。”
“賺錢可以,莫要違背律法、道德。”
韋仁約重重點頭。
站起身恭恭敬敬的朝着林深作揖。
林深并沒有同他說太多的東西,可隻是這一提點,就給他打開了一扇大門——通往新世界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