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造船相比。
這種話題,他拿不出半點自信。
無論是哪種文明、怎樣的社會形态,大衆永遠隻會歡迎,他們喜歡的那種類型的人。
老船匠這種人,就并不是大衆喜歡的那種類型。
他并不是個務實的人。
和兢兢業業,隻顧着自己生活的其他匠人們不同,老船匠的性子,就顯得要活潑的多。
他熱衷于研究一些,在别人看來稀奇古怪,實際上也的确派不上用場的東西。
對于未來發展而言,他的經驗、他的成果,會在某一段時間,給後人指明方向。
可如果沒有林深的出現。
老船匠的經驗,會在百年、千年的時間裏,都幾乎起不到任何的作用,甚至會遺失在漫漫時間長河中,沒有人知道,曾有人“異想天開”的,提前暢想過未來。
老船匠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才不得不離開朝堂
獨自一個人居住在這座小城裏。
若不是林深開出的條件,的确動人心魄,而他也的确想要讨一個婆娘,否則他也不會如此殷切的上門。
他是真的有些害怕,林深也會因爲他如此的不切實際,從而拒絕他。
林深笑着說道:“很不錯的習慣。”
老船匠愣一下。
他詫異的看着林深,有些沒反應過來,從林深的嘴巴裏,竟然會說出表揚的話來。
林深并沒有給他太多的時間,緊接着就問道:“如果把造船的事,交給你,你有沒有信心做好它?”
老船匠又愣了一下,遲疑着說道:“您指的交給我.”
“就是造船由你來全權負責,有沒有這個信心。”林深說着,頓了一下,而後加重了一些聲音,“或者說,你有沒有勇氣,敢負起這個責任。”
負起這個責任嗎?
老船匠低垂下腦袋,口中喃喃重複了一遍。
旁邊兩名船匠,瞪着老船匠,嫉妒、不可置信.他們的眼中充滿了這樣的神色。
還沒等老船匠答應下來。
一旁就有位船匠,率先搶着開口:“楚王殿下,我以爲不妥。”
林深偏轉過頭,看向這位年齡不過二十出頭的年輕船匠,笑着道:“你覺得哪裏不妥?”
年輕船匠聲音頓時虛了下來。
他一時嫉妒心過剩,把心裏話給說了出來,說出來後,他才想起來,自己反駁的這個人,是大唐的權柄,高高在上的異姓王爺。
不過看起來這位王爺,似乎并沒有因爲自己的話,而感到生氣?
這讓他稍微有了些底氣。
大膽的回應起林深的疑惑:“鄙人在考驗中的成績,是要優于這位前輩的,便是以能力算,我認爲我比他更有資格承擔起這項職責。”
說完後,他又匆匆補了一句:“而且,我更年輕,更有精力、能力去承擔這個責任。”
林深眯起眼,看着這個年輕人,半耷眼皮子下藏着濃濃的喜意。
雖然說,自己一直無法完全融入到這個時代裏。
可他是多麽的喜歡大唐這個時代。
多麽的喜歡,這個時代的人。
他在這個少年人的眼裏,看不到多少對權力的渴望。
他對老船匠的嫉妒,也隻是出于能力方面,或者說是少年人的攀比心。
而且林深最喜歡的,就是這個少年嘴裏說的那句話“更有精力、有能力去承擔那個責任。”
是的,責任。
這位年輕的船匠很清楚,自己嘴裏的負責人,要承擔的不是權力,更多的是一種責任,一種頗爲沉重的責任。
林深沒有回複年輕船匠的話,隻是轉頭看向老船匠,開口道:“你覺得呢?”
老船匠依舊在沉默。
片刻之後,他笑了一聲,走過去,擡手拍了拍年輕船匠的肩膀,輕聲說道:“殿下能信的過我,我自然不會推卸這份責任”
“有些事,還是交給我們這些前輩比較好。”
老船匠看着年輕船匠,眼中神色漸漸堅定起來。
年輕船匠眼神中神色倔強,還想要開口說一些什麽。
林深笑着問他:“你知道我爲什麽會選擇他嗎?”
年輕船匠把準備說的話吞咽回去,開始思考了起來。
是因爲年齡?
恐怕不是這樣的
難道是因爲那些奇思妙想?
可如果是這樣的原因,年輕船匠多少覺得有些荒謬,他很難接受是這樣的理由。
不是輸給能力,而是輸給其他的原因。
這聽起來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年輕船匠覺得,有着“聖人”名号的楚王殿下,是不可能像其他勳貴那樣,做出如此.荒唐的事。
許久之後,年輕船匠搖了搖頭,看向林深:“殿下,我,我想不出來原因。”
林深看着他,微微一笑,擡手輕輕敲了敲桌子:“因爲他說的那番話。”
年輕船匠皺着眉頭想了一下:“您是說那個他說的有關船速的話?”
林深點點頭。
年輕船匠拔高一些聲音:“可這又能說明的了什麽.”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林深打斷:“這就是經驗上的差距。”
說着,林深擺了擺手,笑了一聲:“不,這不僅是經驗上,而且還是思維上的差别,我從沒有懷疑過你,還有你——”
林深伸手指向另外一位船匠。
“我沒有懷疑過你們能不能造出來一艘好船出來,我也很願意看到你們的成長,可時間是不等人的。”
“我想,但是我并沒有多麽的時間,等着你們的成長.”
“所以這件工事,我要交給更能面面俱到的人。”
“你覺得這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可說不定,就是因爲這個你看不起的因素,會導緻我的計劃,往後擱淺一個月、兩個月,乃至半年、一年.”
人類的每一個進步,都是在極微小的事上更進一步罷了。
别看從原始人到現代社會,可人類的長進,用作“吃飯”這件事來做比喻的話。
也不過才剛剛學會使筷子。
年輕船匠看着林深,默默點了點頭。
林深看着他們,忽然把手往桌子一伸,在書堆裏摸索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