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朝廷,卻因爲林深發過來的一封信箋,鬧得有些雞飛狗跳。
代康義違背了《唐律》,雖然是在林深的封地上。
但是處理這種從三品的大員,在程序上,依舊是要知會刑部一聲。
這可不是小事。
朝會上。
當刑部的人,把這件事說出來之後。
整個太和殿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之中。
他們都曾想過,林深到了壽春,定然會大刀闊斧的做一些事出來,可他們真的想不到,這才幾天,就把一位從三品的大員給扒拉下來了……
李世民清了清嗓子:“諸位愛卿,說說你們的看法吧。”
所有人面面相觑。
看法?
這……
長孫順德從朝列中站出來,拱了拱手,高聲說道:“陛下,臣以爲楚王殿下言之過重了,壽春太守雖有過錯,但這些年來兢兢業業,功大于過。”
“罪不至死,貶其官、罰其祿便可。”
他的話剛剛說完。
戴胄就從朝列中站出來,一臉嗤笑:“雖有過錯,罪不至死?”
“長孫大人,您說話是不是太容易了點。”
“強搶民女,幾百人的人命,貪墨這麽多年的田賦,至少數百萬兩銀子……”
“這些都隻是雖有過錯,但是功大于過?”
長孫順德眯起眼,冷冷看着戴胄。
戴胄一點也不怵他,同樣冷冷的對視回去:“臣以爲,楚王殿下所言,一點都不爲過,此人定當死刑。”
魏征站出來,附議戴胄的說法。
但贊同“死刑”的,也僅僅隻有戴胄和魏征這兩個人。
其他人,都不認同代康義的死刑。
代康義的事,不免讓他們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受,誰都不敢确定,自己會不會成爲下一個代康義……
坐到他們這個位置上的人,沒有誰是真正的幹淨。
隻不過,他們做的事,沒有代康義做的那麽過分。
如果現在他們能把代康義給保下來,那麽等到以後,真的有人想抓着他們的把柄,向自己問罪的時候。
也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這就是他們之所以不贊同林深“死刑”提議的,最根本的目的。
哪怕戴胄和魏征再怎麽堅持,也依舊無濟于事。
就連李世民在内,他也不希望這件事鬧得太過分,适當的分出一些利益,來安撫這些勳貴階級。
李世民緩緩開口,厲聲說道:“既然如此,按律革了代康義的官職,諸位愛卿以爲如何?”
戴胄和魏征沒說話。
其他人紛紛表示附和。
李世民便拟了一封聖旨,火速發往壽春。
驿站車馬不停,七天之後,這封聖旨就從長安落地壽春。
楚王府,書房。
宦官對着林深念完聖旨,語氣十分恭敬:“楚王殿下,陛下的意思,就是這樣。”
林深冷眼看着他:“哦,代康義如此作惡多端的一個人,朝廷那邊對他的處罰僅僅是這樣嗎?”
宦官硬着頭皮,點了點頭:“是的。”
林深擺了擺手:“真是可惜了。”
宦官賠笑着,沒有說話。
林深輕輕敲了一下桌子,溫柔一笑:“等會有個東西,還勞煩您給帶回長安一下,這是本王給陛下還有朝廷百官準備的一份禮物。”
宦官愣了一下。
林深朝着屋外擺了擺手。
林大退下,不多時就捧着一隻木匣子走了進來,放在宦官的手上。
“楚王殿下,這是什麽東西?”宦官輕輕掂量了一下,匣子還是有些分量的,而且泛着一股極其古怪的味道。
林深搖搖頭:“你把這個東西帶回去,他們自然就知道了。”
說着,他頓了一下,提筆寫了一封信,放在木匣子上。
“對了,這封信等他們打開木匣子之後,再讓他們看。”
宦官也不敢拒絕林深。
隻能又日夜兼程,趕回長安。
朝堂之上。
宦官把在林深書房發生的事,同他們說了一遍之後,太和殿再一次安靜下來。
不正常。
這不符合楚王的脾性。
他們都很清楚,那位楚王殿下,并沒有他長相那樣看起來的好說話,按理來說,這種事他應當會很抗拒的才是。
可是……
竟然連一點脾氣都沒撒,還給他們送來了一個禮物。
那隻木匣子。
突然,有不少人心頭一頓。
這個大小,好像和一個人的腦袋差不了多少……
李世民眼裏也有幾分慎重,他也猜到了這一點。
隻是,他覺得林深應當還不至于莽到抗旨……吧。
李世民揚了揚手,對着宦官說道:“把這個匣子打開吧。”
宦官聞言,把匣子打開,一股沖霄的臭氣就從匣子裏噴湧而出,裏面的東西,更是把宦官吓了一大跳。
他踉跄向後退了幾步,手一撒。
哐當一聲——
木匣子就落到地上,裏面的東西就滾了出來。
一顆已經有些腐臭的腦袋,但勉強還能認出其中的輪廓,有些人對這位曾來過長安述職幾次的太守有些印象。
正是代康義的腦袋。
一雙眼睛瞪得渾圓、睜大,死不瞑目的模樣。
太和殿裏一陣無言。
李世民噌得一聲站起身來,面色鐵青,死死的盯着地上的那顆腦袋。
所有人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出一個。
許久之後,李世民才挪開目光,落在那官宦身上:“楚王不是還給朕一封信嗎?念,朕要看看,那封信上說的是些什麽。”
宦官點頭,慌慌張張的撿起掉落在地上的信箋,哆哆嗦嗦的拆開。
信上的内容不多,隻幾行文字。
官宦結結巴巴的把它們給念了出來。
“代康義罪不至死,天下可有得罪當死的人了?你們心中想的那些彎彎道道,還是斂收起來爲好,唐律說這玩意該死,我也說這玩意該死,那麽這玩意就是真的該死。”
“腦袋砍下來當做禮物,希望你們能夠喜歡。”
宦官念完這些東西之後,縮起脖子,生怕自己會引起李世民的注意,然後波及到自己。
喜歡?
李世民死死的盯着這隻頭顱。
他哪能喜歡起來。
若是說以前,林深還隻是私底下不給他這個當皇帝的面子。
現在林深可是大庭廣衆之下,不給他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