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情報傳回去,落到薛仁貴耳中的時候,他更是一臉茫然。
當他向颉利可汗詢問緣由的時候。
他面對上的,也隻有一陣沉默。
那個意氣風發的可汗,現在可憐兮兮的在洞穴一角縮成一團,不再說話。
不過是丢了個主将,這個時候不應該陷入慌亂才對,爲什麽會這麽有秩序的退軍?這不符合常理。
薛仁貴還在琢磨這個東西的時候。
唐軍終于趕了過來。
薛仁貴看到主将,不由得一愣:“怎麽是您親自出馬?”
這支千人的隊伍,主将正是柴紹。
“還怕我搶了你的功勞不成?”柴紹看着薛仁貴,不由得一笑,“隻是聽到你們抓住了颉利可汗那個家夥,所以過來看一看。”
薛仁貴一甩腦袋,往身後一指:“颉利可汗那家夥就在後面。”
“不過,您算是白來一趟了。”
“怎麽了?”柴紹一愣,反問道。
薛仁貴聳了聳肩:“不知道爲什麽,那群突厥人,現在已經開始退兵了……”
柴紹又是一愣,把這話重複了一遍:“退兵?”
薛仁貴點點頭。
柴紹沉默好一會,才緩緩開口說道:“退兵也是一件好事,這樣的話,朔方就已經成了我們手中之物了。”
“帶我去見一見颉利可汗吧。”
薛仁貴看着柴紹,直覺告訴他,柴紹應該是知道突厥爲什麽退兵的原因的。
但是薛仁貴拉不下來這個臉,向柴紹詢問其中的緣由。
颉利可汗依舊沒有開口。
柴紹在一陣詢問無果之後,也隻能把他給捆綁起來,帶回最前線陣地,派遣幾個好手,把颉利可汗嚴密看管起來。
朔方城。
一場大雪過後,城中的情況就更加的糟糕起來。
路邊有無數凍死的屍骸。
平民、士卒,乃至于一些商賈、富貴家庭,也都出現了少量的死亡。
糧食消耗的速度很快。
哪怕梁師都把糧食從百姓的嘴裏搶過來,塞給他手下士卒們,但城中剩下的糧食,仍舊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耗下去。
梁洛仁府上。
梁洛仁,看着自己桌案上的各種案卷,滿臉愁色。
糧食、民心、軍心……
在這個時候,各種問題,都紛紛爆發了出來。
在接連處理了好一些問題之後。
梁洛仁忽然開口,向一旁的親衛問道:“現在突厥的援軍到哪了,按照他們的行軍速度,這個時候已經到朔方城了才對。”
親衛搖搖頭:“我們的斥候還沒傳來消息。”
梁洛仁暗暗歎了口氣。
隻好繼續埋頭處理公務。
直到晚上。
梁洛仁抽出時間,吃了口簡單的飯食,準備再繼續處理的時候,他眼巴巴期待的斥候,終于是回來了。
“突厥的援軍到哪裏了?”梁洛仁看着斥候,迫不及待的問道。
斥候有些惶恐不安的回道:“突厥退軍了……”
這個回答,讓梁洛仁有些懵。
他想過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有想到這一種可能。
“是唐軍和突厥交戰,把突厥給打回去了?”梁洛仁皺起眉頭,試探着開口問道。如果說突厥退兵的原因,他能想到的,也隻有這一個。
斥候搖搖頭:“不是,唐軍并沒有派兵和突厥人交戰。”
“是突厥莫名其妙的就退軍了。”
莫名其妙的就退軍了?
梁洛仁現在心裏更是一陣莫名其妙。
“原因呢,連原因都不知道嗎?”梁洛仁猛地一拍桌子,語氣兇狠。
斥候縮了縮脖子,畏畏縮縮的說道:“突厥那邊的情況,我不敢去打探……他們防衛的十分嚴密。”
“不過,唐軍好像是有對突厥下手。”
“他們曾經在突厥兵營的門口挖過陷阱,但不知道爲什麽……接下來好像就沒什麽行動了。”
梁洛仁沒有說話,面色極其陰沉的盯着斥候。
他不管這其中有什麽事。
他隻知道,突厥退兵,朔方城就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梁洛仁重重歎了口氣,緩緩起身,提着一盞燈,往朔方城裏的簡陋皇城走去。
這個時候。
梁師都還沒有睡下。
整個屋子裏,都被太陽能小夜燈點綴的一片通明,幾個姑娘伺候着他喝着小酒,吃着精美的食物,
梁洛仁看着桌子上的東西——
預調酒、魚豆腐、薯片……
還有一些肉脯、魚幹之類的東西。
城中糧食早就已經開始匮乏,他這個大梁國皇帝之下的人,也隻能和平民一樣吃鹹菜,喝稀粥。
這個時候,梁師都還享受這種奢靡的生活,無端的讓梁洛仁心裏生出來一股子怒意。
“陛下,突厥援軍已經退軍了。”
梁洛仁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并不是那麽的憤怒。
梁師都滿不在乎的點點頭:“退軍了,退兵了好呀!”
顯然,他并沒有聽清梁洛仁的話。
梁洛仁歎了口氣,加大音量:“陛下!我說的是突厥的援軍已經撤退了,不是大唐的軍隊,大唐的軍隊還在圍困我們!”
梁師都終于聽清。
他咀嚼着魚豆腐的動作一頓,愕然擡起頭看着梁洛仁:“你說什麽,突厥退兵了?”
梁洛仁點點頭:“是的。”
“怎麽可能!”梁師都身子開始有些發抖,“他們不是過來救朕的嗎?”
“他們要是退兵了,朕該怎麽辦?”
梁洛仁輕聲說道:“陛下,還是做好一戰的準備吧,我們有守城之利,也不說和唐軍就沒有一戰之力……”
他的話,被梁師都粗暴的打斷:“不,那位楚王殿下那麽可怕,我們怎麽可能會是他的對手!”
“若隻是柴紹一人,我還能和他鬥一鬥。”
“但是唐軍裏可是有那位楚王殿下!”
梁洛仁搖搖頭:“那位楚王隻是威名遠揚,手裏不一定會有傳的那麽神乎其技……”
他的話再一次被打斷。
“快,快讓人去準備,晚上準備突襲,朕要離開這個地方。”梁師都猛地站起來,隻是酒水喝得太多,他整個身子都有些踉跄。
“朔方已經是四面之圍,逃不出去的。”看着梁師都這麽狼狽不堪的表現,梁洛仁的眼裏,又多添了一份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