颉利可汗隻在那一瞬間,在心裏誕生出來。
但更多的還是憤怒。
挑釁!
這是在挑釁他這個草原上的王者。
無論是不是唐人。
颉利可汗就要讓這群人知道,挑釁自己究竟會有一個什麽樣的下場。
突厥兵營外,不到五百米的距離。
一百個漢子操使着兵工鏟,撥開厚厚的雪層,早在寒冷天氣裏,被凍得一片僵硬的凍土,在兵工鏟下,就像是沙子一樣。
不多時,就被他們斜着挖出一個地道來。
再經過一番修整,就成了一個天然的陷阱。
上面是薄薄一層凍土皮,能挂住雪的重量,卻撐不住一個人的重量。
坑底被他們埋上密密麻麻、粗大的木刺,上面還塗滿了薛仁貴順手帶來的殺蟲劑,勉強當做毒藥來使用。
一百人,在兵工鏟的幫助下,幾乎在整個突厥兵營外,挖了一整圈的陷阱出來。
直到天色拂曉。
他們才拖着兵工鏟,消失在雪原之上,不見了蹤影。
颉利可汗擔心受怕了一晚上。
整個突厥人的心髒,也緊繃了一個晚上。
生怕那個殺死了他們斥候的人,會在晚上的時候偷襲。
他們頂着濃厚的大雪,大深夜裏巡邏。
不過這一切……
似乎都是白費功夫,他們意想中的偷襲并沒有到來,他們隻是平白心驚膽戰了一個晚上。
颉利可汗從營帳内出來。
擡頭看了一眼天色。
今天似乎是個不錯的日子,适合趕路。
昨晚,突厥的士卒們雖然很是辛苦,但颉利可汗睡的很是舒服,他轉頭向一旁的親兵問道:“昨天可有人鬧營?”
親兵的回答也很簡短:“并無。”
颉利可汗冷哼一聲:“那一定是唐人的斥候!”
“想用一些故弄玄虛的手段,搗亂我大軍的軍心!”
“可我阿史那氏的兵,都是草原上最骁勇的漢子,豈會被他們那些狡詐的手段诓騙住!”
“出發!”
“我們要盡快趕到朔方,讓那些隻會玩弄陰謀詭計的唐人們,好好見識一下我們草原上漢子的血性。”
親兵應喏,将這條命令吩咐下去。
軍營頓時忙碌起來。
在簡單收拾一番之後,便立刻開撥。
可就在突厥大軍剛剛開撥還沒多久,一陣痛苦的哀嚎,就從大軍最前端發了出來。
騷亂,在軍伍中産生出來,他們剛剛邁出去,還未前行幾步的腳步,就此停了下來。
颉利可汗這個時候,不過剛剛跨上戰馬。
大軍意料之外的騷動,讓他不由得皺起眉頭。
“怎麽回事!”颉利可汗很是不滿,這才早上,才剛剛上路,怎麽就鬧出這樣的事。
親兵撥開人群走過去打探消息,不多時匆匆跑了回來,面色有些蒼白,額頭跑出來一層細微的汗珠:“可汗,不好了……”
“我們的兵營外,莫名出現了陷阱!”
陷阱?
這個詞讓颉利可汗一愣,他本想縱馬前去,不過出于謹慎還是下了戰馬,尾随在自己親兵身後,往發生騷亂的地方而去。
撥開人群後,入眼的就是一個碩大的深坑。
坑裏掉落下去三匹戰馬,四五個突厥士兵,沒有一個人幸存下來,隻有一匹戰馬還在痛苦的嘶吼嚎叫着。
他們的身子,都被極其粗壯的木刺貫穿,一片血肉模糊。
颉利可汗冷着臉,看向一旁負責巡防工作的将領:“阿史那雲,我記得巡防工作是交給你來負責的。”
“爲什麽這個地方挖了陷阱的事,不告訴自己的兄弟們?”
阿史那雲臉色一陣蒼白,他搖着頭,聲音有些打顫:“不,可汗,這些陷阱不是我們挖的!”
阿史那雲的回答讓颉利可汗一愣。
旋即他更加羞惱起來:“不是你們挖的,還能是誰挖的,難不成草原上會自然生出來這些陷阱嗎?”
“這個東西可是害死我們五個兄弟的性命!”
阿史那雲張了張嘴,慌亂的往身後一掃,希望能有一個人站出來幫他說話。
他的期望,并沒有落空。
阿史那難,負責這隻突厥軍伍斥候工作的将領站了出來,他朝着颉利可汗行禮,語氣冷漠的說道:“可汗,阿史那雲并沒有說謊,這的确不是我們弄出來的陷阱。”
颉利可汗冷冷的看過去。
阿史那難繼續說道:“昨天我們的斥候有經過這條路。”
說着,他微微一頓,伸手往前一指:“我們死去的兄弟,就是在前面不遠的地方被發現的,若是這裏有陷阱,我們的兄弟們恐怕早就掉落入陷阱中了。”
颉利可汗冷笑一聲:“聽你的意思,昨天這裏還沒有陷阱,今天就有了,難不成它還是一晚上長出來的不成?”
阿史那難面色不變,依舊十分冷靜的說道:“草原上長不出來這種陷阱,隻能是昨天晚上有人在這裏偷偷動了手腳。”
對阿史那難的這番話,颉利可汗并不盡信。
凍土有多難挖,他們這些草原上的漢子最清楚不過。
哪怕是他們手裏最鋒利的刀,斬在凍土上,也不一定能夠斬下來一塊凍土來,想要挖出這麽大的一個坑道,沒有三五日的功夫,是做不到的。
更不要說,這就在他們的兵營外。
颉利可汗算了一下,他從兵營走到這裏,不過三百多步,哪怕昨天晚上風雪稍微有些大,但不至于弄出這麽大的動靜,他們兵營裏的人,一點動靜都聽不到的?
這是土木工程!
可不是什麽小孩子辦家家酒。
但是。
一旁的突厥士卒們緩緩開口。
“可汗,昨天我從這裏經過的時候,的确還沒有這些陷阱。”
“我也沒見到阿史那雲大人,帶人在這裏挖陷阱。”
“我也沒有見到……”
周遭士卒們的議論聲,讓颉利可汗不禁皺起眉頭。
一多公裏之外。
薛仁貴端着望遠鏡,一邊挖了一勺溫熱的米飯塞入嘴裏,一邊興緻勃勃的看着那邊突厥人吵鬧的景象。
雖聽不到聲音。
但這個畫面看着就極其的有意思。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這話薛仁貴沒法對那些突厥人說出口。
但看他們的神情。
似乎是很驚喜、很意外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