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沒怎麽喝酒的杜如晦，這個時候，也開始掉着淚花。
林深依着椅背，被這一陣陣的哭嚷聲，吵得有些心煩。
自己一個想家的人，都沒哭起來，這群老男人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自己這首詞剛念完，就迫不及待的哭起來，還哭的這麽大聲。
啪——
林深随手撈起一隻空酒瓶子，砸在程咬金的腳下：“吵死了，哭的和殺豬似的，聲音能不能小點。”
程咬金一驚。
捂住自己的嘴巴，發出一陣陣嗚咽的聲音。
其他不是那麽傷感的人，倒是因爲這個舉動，從傷感之中掙脫了出來，發出一陣哄然的笑聲。
李世民哭的依舊厲害。
他或許就是在座所有人裏，最痛苦的那個人，親手殺了自己的兄長、逼着自己的父親，把皇位讓給自己……
這不僅是他身邊的這些人知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婵娟”，這句話在别人的心裏，可能會成爲一個美好的願景，但是在李世民這邊，連一個美好的願景都沒法成爲。
這對于他來說，注定是一場可碰不可及的鏡花水月。
哭哭啼啼的，讓林深更加不耐煩起來。
“哭的成什麽樣子了。”林深又給自己灌了一口酒，不耐煩的瞥了李世民一眼，想要伸手在他腦袋上狠狠敲一下。
但是想到現在的環境，無數不多的情形，還是讓他把這股沖動給忍了下來。
“成了，成了，我再給你們念一首暢快的。”
林深拿筷子敲了敲玻璃杯，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音，高聲地嚷了起來。
暢快的？
還在議論着水調歌頭的那些人，頓時把目光投了過來，他們都很期待着，林深的下一首作品。
就連李世民都暫時性的止住哭聲，擡起頭看着林深。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這兩句剛從林深的嘴巴裏吐出來。
所有人眼中都透露着濃濃的疑惑神色。
句子是好句子。
可能他們這些人，加在一起，也不能寫出來這麽好的句子。
但是……
這兩個句子，可算不上暢快，反而讓他們心頭更加沉重一些，人生百年看似漫長，不過是閉眼、睜眼的功夫，就從總角到暮年。
有些人，借着剛才那股哭勁，就又開始哭了起來。
李世民是如此……
林深沒理會那群别扭的人，繼續往下念去：“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嘶——
聽到這兩句話，讓周圍的這群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和上兩句話，簡直就不是一個畫風，這是何等的豪邁。
“烹羊宰牛且爲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虐。”
……
呼兒将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短短片刻，林深把這首詩念出來。
一首絕世詩詞的情緒感染，是有一種無與倫比的意味，他們都從剛才那種悲嗆的氛圍中掙脫出來。
程咬金出來的最快，他本就是不怎麽把情緒往心裏去的憨貨。
相比起來。
将進酒這首詩，更得程咬金的喜歡。
不僅是武将們，實際上，那些文官們，也更加喜歡将近酒一些。
關中人、大唐人的性子，是豪邁、廣闊的，和“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婵娟”這種會戳得他們心髒有些疼痛的句子。
他們更喜歡“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的氣魄。
李世民的心情也好很多。
他站起身來，伸手往身後一指：“哈哈哈，好一個呼兒将出換美酒，來來來，楚王你看看，我這幾個兒子中，你挑個順眼的我就賣給你了，來換今晚晚會的酒。”
似乎是被李世民的話驚着。
幾個人惶恐不安的站起來。
李世民一共有十四個兒子，但能夠出現在這種場合的，隻有寥寥幾個。
像是長子李承乾，四子李泰、八子李貞、九子李治。
這四個，都是長孫皇後的孩子。
也就是嫡子。
不過除了這四個之外，還有一個例外，三子李恪。他并不是長孫皇後的孩子，而是李世民寵妃楊氏的兒子。
在李世民所有兒子中，也是僅次于李承乾優秀的存在。
李世民的這番話，讓整個詩會上的氛圍，都有些沉寂。
他們有些弄不清楚，這是李世民喝醉了，所以說的玩笑話， 還是故意這麽做，想要看看這位楚王殿下的心思？
甚至在這一瞬間，除了程咬金這類的憨貨之外，其他人都清醒過來，一臉慎重的看着林深還有李世民。
林深像是沒意識到，李世民這話裏潛藏的意思。
隻是伸手朝着李世民那群兒子身上輕輕一點，指着其中一個人，開口說道：“這個是李治？”
李世民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然後緩緩點頭：“沒錯。”
“這孩子對我胃口，就他吧。”林深打了個哈哈，随口說道。
李世民一愣。
其他人也是不可思議的看着林深。
他們知道林深和李承乾之間有矛盾，必然是不可能選擇李承乾。
但是剩下的這四個人裏……
李恪雖不是嫡子，但文武雙全、雄才大略最與李世民相近，也是除了李承乾之外，最受李世民喜愛的一個孩子。
李泰更是才華橫溢，是李世民所有孩子中，最爲聰明的那個人，極受李世民的寵愛，和寵幾個女兒似的那般寵愛。
李貞縱然比不上他那幾個哥哥，是平平無奇一個人。
但無論是哪一個，總比這個仁厚，不，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懦弱的李治要好的多吧？
楚王沒有選其他人，而是選了李治。
難道是因爲，李治的性子最對他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