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頭在超市裏檢查好幾遍,确定除了自己人,沒有外人後,他才松了口氣。
“哎喲喂,大人。”陳三捋着胸口,輕聲說道,“陛下的名号可不能這麽随随便便的說出來……這要是讓其他人聽去,保不齊會向潞國公打小報告,到時候您可就吃虧了。”
“您真的不打算,和潞國公和談?”
林深搖搖頭:“我已經給過他面子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到我頭上,真以爲我是面團做的,想揉想捏随他處置?”
“放心好了,我心裏有數。”
見勸不動,陳三隻好開始收拾起貨架上的商品,準備拒客。
當然還不到關門的時候。
今晚注定忙碌……
趁着夜色,李世民決定,能搬運多少自熱米飯,就搬運多少自熱米飯。
管家一路回到潞國公府。
把林深的話,原原本本的複述一遍。
侯君集氣極反笑,手裏的筆擱置在筆架上,重重一拍桌子:“真是荒唐,禮數何在?區區商賈敢對我一位大唐國公說出這種話!”
“明日以我的名義,去長安縣衙告他一狀!”
唐代律法,極其重視保護身份等級秩序。
像是國公,爲貴籍。
商賈之輩,雖是良人,但是良人中的賤籍,尋常農夫、工匠的社會地位,都要比商人高一些出來。
以亂禮法秩序的名号,去縣衙告狀,定然沒有問題。
管家領命,躬身退下。
侯君集冷笑。
扯過一張新的紙張,寫下林深的名字。
“區區商賈,還想和國公鬥……”
“白日做夢!”
侯君集擲筆,如箭矢一般的飛去,在林深的林字上,落下一個大大的墨點,如雪花一般的綻放出來。
第二天。
寅時未到,侯君集早早起床,在自家小厮的伺候下,換上一身繁瑣的朝服,往皇城走去。
似他這種從一品的國公,又兼職兵部侍郎。
每日早朝,都是必做功課。
隻是今日點卯,卻和往常有些不太一樣。
李世民坐在椅子上,他面前擺着一張桌子,上面還羅列着一些古古怪怪的東西。
見諸位大臣到齊。
李世民輕輕咳嗽一聲,開始說正事:“今日朕先說一件事。”
“太平坊的如意超市,你們可都有聽說過?”
聽到這個名字,侯君集心髒咯噔一跳,隐隐有了種不太好的預感。
程咬金扯着大嗓門嚷着說道:“聽過!俺們家那婆娘,一個月往裏面送了快一千兩銀子!就爲了幾瓶噴起來香香的水,折騰的!”
“要不是俺寵着她,哪能讓她這麽花錢。”
杜如晦嗤笑一聲:“怕老婆就直說。”
房玄齡暴跳如雷:“你這話說的,我記得你家夫人,也往裏送了上千兩銀子?”
杜如晦面色一僵。
他和房玄齡不同。
房玄齡隻有一位夫人。
他還有幾位小妾,小妾地位不高,不敢像主母那樣大手大腳的花錢,但一人至少也配了一根口紅。
幾個女人,天天叽叽喳喳的讨論,哪個顔色更好,更有女人味。
後宮是和諧起來。
但銀子……那是如流水一般的花出去。
不止是他們兩個。
朝中上至一品大員,下至五品,一個緊接着一個的吐槽起來。
李世民在上面聽着,掐指一算。
好家夥!
朝堂上的這群五品官員,加在一起,至少給如意超市送了快十五萬兩銀子的巨額數目,讓他不禁有些咂舌。
李世民輕輕敲了敲桌子:“行了,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
文武百官頓時噤聲。
李世民繼續說下去:“今日提起這個,也是因爲這件事和那家商鋪有所關系。”
“蝗災的事,大家都還記在心裏吧。”
朝堂上,氣氛有些沉悶。
蝗災之事極其重大。
但很少有人願意主動提起這點。
對李世民而言,這是一個極大的名譽上的打擊。
不少不認同李世民的世家大族,整日就拿這件事來攻擊李世民。
想要把他塑造成一個,不忠不孝之輩,所謂蝗災是上天賜予大唐的懲罰……
沒人想觸碰李世民的黴頭。
李世民說道:“昨日朕去見了那位如意超市的老闆,說來也奇怪,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絲商賈之輩的氣息。
“談吐間能見出是位讀書人,品性也高潔的很,他和朕說,他願意爲天下百姓免費供糧。”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都擡起頭,詫異的看着李世民。
給天下百姓供糧?
還是免費?
侯君集心肝發顫,這對他來說,絕不是什麽好消息。
魏征站出來,輕聲問道:“陛下,此事是真?”
李世民點點頭:“自然是真,昨日朕就讓金吾衛的人,去如意超市取了些吃食,分發給長安附近的農莊。”
“那位林老闆,也是沒有推脫,朕要多少,他就給了多少。”
侯君集眼前有些發黑。
原來金吾衛是那麽一回事!
不是林深請動了哪位勳貴。
而是請動了皇帝!
而且還是用的,給天下百姓免費供糧的這種理由。
站在道義的至高點上。
李世民沒有注意到侯君集的異樣,拿起桌子上的自熱米飯,對諸位大臣說道:“那位林老闆提供的食物,便是這種叫做自熱米飯的面食。”
“不需要壘竈,隻要一些冷水。”
“現在我大唐最不缺的,恐怕就是水了吧。”
說着,他朝一旁宦官招了招手。
讓他當場就泡了一包自熱米飯。
在諸位大臣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短暫的時間裏,這一盒起來不明所以的東西,就變成了一份噴香可口的飯食。
有肉!
有菜!
大量的油水!
最關鍵的是,裏面的飯食,看起來十分的柔軟,比粟米好出許多的樣子……
杜如晦眼睛亮了起來。
這種食物,如果用在救災裏,再合适不過。
看着李世民在扒拉米飯,他咽了一口口水,站出來問道:“陛下,敢問這位林老闆,願意捐出多少這種面食出來?”
李世民看着杜如晦,深吸一口氣,輕聲說道:“我方才說了,他是願意爲天下百姓。”
“所謂的天下百姓,就是整個大唐的百姓……”
“整個大唐需要多少,他就能掏出多少來。”
這個消息,砸的朝堂上的人,都有些暈暈乎乎的。
他們之前以爲李世民說的天下,是個虛詞。
沒想到還真是整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