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年,學校的課越來越少,身邊的人也越來越少。
王淑梅的實習單位在外貿部,黃部長點名要的她。
王淑梅原本還有些遲疑——她可是公司的财務主管,她走了,誰給林念禾算賬?
然而林念禾表示:會計可以重新招,但如果她敢跟黃伯伯搶人,他老人家就敢帶着警衛連來圍了88号院,不打她不罵她,阻斷供氧憋死她。
出于對生命的敬畏,王淑梅同學第二天就喜笑顔開地去外貿部報到了。
物理系的大部分同學都去了各地的研究所,小部分或出國深造或讀研究生。
還有一個既不要分配的實習單位,也不要出國讀研,氣得物理系主任任先生追着她打了半個學校,堪稱北大本年度第一暴力事件。
“來來來,老季,你說說她!”
任先生自知說服林念禾無望,直接把她拎到了季老家裏請求外援。
季老喝着茶,反問:“我說她什麽?”
任先生把林念禾的“罪狀”一股腦倒了出來,最後總結:“年年考第一,多好的苗子?不想出國我能理解,但怎麽就不能去做研究了?這兩個都不想要,留校讀研也是好的嘛!”
季老看向林念禾:“真不想?”
林念禾乖巧點頭:“真不想。”
“那就不做嘛。”季老一錘定音。
任先生:“……?”
他是讓季老勸勸她的,這怎麽一秒鍾就被說服了?
季老清了清嗓子,看着任先生說:“老任,你也不要太古闆,不是隻有搞科研才是爲國家做貢獻,賺外彙和交稅也是很重要的嘛!”
任先生一心教育和研究不知道這些事情,季老卻是知道的。
這一年來,林念禾單靠着賣口紅就摟回來三億多元外彙。
季老覺得,再讓她發展幾年,這個數字怕是要再翻幾十倍。
與其讓林念禾去做不想做的科研,倒不如放她出去禍害别國的市場。
任先生氣得直翻白眼。
他算是看明白了,自己找錯了人!
季老給了林念禾一個眼神,然後說:“念禾,你也表個态。”
林念禾點點頭,自覺說道:“我給學校捐個實驗室怎麽樣?”
“我是缺你捐的一個實驗室?”任先生咬牙切齒地看着她。
林念禾:“您就說我之前給您的光刻機有沒有用吧。”
“……”
任先生無言以對。
不得不說,的确有用。
而且在後續的研究中,林念禾也沒少給予他們金錢支援。
畢竟在當下,光刻機的研究并沒有引起太大的重視,預算很有限,若不是林念禾拿錢,項目很可能就中止了。
任先生現在很尴尬,有種拿人手短的感覺。
但他又實在舍不得林念禾去下海經商。
“老任,”季老清了清嗓子,說道,“你看,念禾去經商,然後建學校、捐助科研,這給國家挖掘了多少人才?你把她拘在研究所裏,她一個人的作用還能比一千、一萬個人大?”
任先生看看季老,這才想起來季家的小孫子季銘亦已經在各個山區跑了快兩年了。
這樣想想,林念禾去經商似乎也沒那麽不能接受了。
隻是他面子上仍有些挂不住,不想自己被這樣輕描淡寫的一兩句話說服。
季老睨着他,直接說:“就說這些,我是不會逼迫念禾做不想做的事情的,這是我幹孫女,我能給你解釋兩句已經算給你面子了。”
自打林念禾那年在香江生死一線後,季老對她的包容度就無限度提高。
可以說,隻要林念禾不是殺人放火作奸犯科,老人家都不會與她爲難。
任先生呼吸一滞,看季老的眼神頗爲哀怨。
不給他人,連句好聽話都不說。
這老朋友是越來越沒法要了。
林念禾适時笑着敬了杯茶給任先生:“任老師,您别生氣了,雖然我不在研究所,但我永遠是您的學生。如果以後真有什麽難題需要我來解,那我有空的話一定義不容辭。”
這話說得很漂亮,任先生順勢接過了茶盞。
“行吧。”
他點了點頭,終于說服了自己,放林念禾離開。
季老笑眯眯地問他:“要不要留下來吃頓飯?”
“不了,學校裏還一堆事,”任先生搖頭,“77級學生特殊情況太多了,安排工作很吃力。”
這話可不是托詞,這一批學生有的已經結婚生子,再不然就是老家裏父母年事已高,安排工作總是要考慮到各個方面。
任先生原本想直接離開的,但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便問林念禾:“你們班另外的那一個女同學趙海妹,她家裏是什麽情況?”
“嗯?”
林念禾愣了一瞬,下意識問,“海妹怎麽了嗎?”
任先生歎了口氣,說道:“她也不想留在京城,想要回老家去,可她家那邊就沒有相關單位。”
林念禾還真不太了解趙海妹的家庭狀況,趙海妹沒有說起過,她也沒有細問。
尤其在她搬去88号院後,兩個人的交流基本就隻在課堂上了。
不過林念禾倒是知道趙海妹一直很努力地抄寫稿子賺錢,而她平時的吃穿卻并沒有因爲工資增加而變好。
“我不太了解她家的具體情況,”林念禾說,“不過她家條件一直不大好,她平時生活特别節約。”
任先生瞧着林念禾:“你替我問問?如果有什麽需求都可以提,她是個耐得住性子的好孩子,很适合做科研。”
林念禾不想攬勸人的活兒,隻說:“那我可以幫您問一問她有什麽需求,具體如何談,隻能您與她說了。”
“行。”
頂着任先生着急的目光,林念禾也沒敢拖沓,與季老道别後就跟着任先生回了北大。
一路上,任先生沒少唠叨她要詳細了解趙海妹的情況,還拍着胸脯表示不管有什麽困難都可以提出來。
林念禾觑着他的神情,很确定任先生是真心實意的。
于是,她回了學校就直接去趙海妹常在的圖書館角落找到了她。
“海妹,任先生說了,隻要你肯留在京城的研究所,有什麽要求都可以!”
林念禾開門見山地把任先生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