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常常說起過去的事，那時我們得到了許多朋友的幫助，後來我們也看清了許多人。我爺爺尋求過許多的幫助……這位老先生，我還不知道您的名諱。”
林念禾說到最後，嘴角上揚，露出了個微笑。
她的意思很明白——
幫了我們的才是朋友。
我爺爺求的人多了，您是哪位？
沈老适時說：“阿禾，他是楊家的，當年林老與他相見時，恰逢楊家時運不濟，自身都難保了，哪還顧得上别的？”
楊老：“……”
真是及時的一刀啊！
楊家今天算是全面崩盤。
小的不行，老的也不行。
偏偏林念禾還眨巴着大眼睛，滿臉無辜地說：“這樣啊，剛才聽楊老的語氣，我還以爲他捐了兩個中隊的戰鬥姬呢。”
楊老呼吸急促三分，始終維持的淡然表情裝不下去了。
他盯着林念禾，眼神晦暗不明：“後生仔，做事要給自己留退路。”
林念禾臉上的笑也落了下去：“留退路？那是失敗者該考慮的事。我們向來一往無前。”
楊老眯起眼睛打量林念禾，突然用拐杖敲了敲地面。
霎時間，宴會廳裏姓楊的全部站了起來。
都是男人，十來個，面色陰沉走向主桌。
沈老皺起眉頭：“老楊，你想幹什麽？”
“你閉嘴。”楊老冷笑，“你怕，我可不怕。一個小崽子，還想在香江攪風鬧雨？”
“今天我就要把她扔回去，我說的，耶稣也留不住她！”
林念禾聽到最後半句，實在沒忍住，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
真、真不能怪她啊！
誰知道這老人家會說出這麽一句話來啊！
林念禾的笑點沒人能感同身受，所有人都當她是在嘲笑楊家不自量力呢。
臨危不懼，不愧是林家人！
沈家預見到了今天的宴會不會太平，早就安排好了人，一見到楊家起身，五太太曾經給林念禾的男人們沖了進來。
不過兩邊都沒動手，暫時維持着表面太平。
林念禾捂着嘴笑，視線卻從主桌上的其他幾個老爺子臉上一一掃過，把他們的反應記在心裏。
“姓沈的，你……”
“吱——”
接二連三的刹車聲打斷了楊老的話。
數十個穿着黑西裝的彪形壯漢從未關的宴會廳大門沖了進來。
他們排成兩列，步伐一緻，若不是一個個臉上匪氣十足，倒有三分像軍人。
突如其來的闖入者，連沈家人都懵了。
老管家看看大門，總算明白今天宴會廳爲什麽會悶了。
來人直接圍住主桌，爲首的男人來到林念禾身後，他隻靜靜地站着，既不表明來意，也不直接動手。
林念禾想遍了前世今生的傷心事，這才止住笑。
她清了清嗓子，看着面色微白的楊老，說：“我這人呢，身體弱，膽子小，不能和礙眼的人一起吃飯，會胃痛。”
“四哥，請他們出去吧。”
“好。”
周四爺朝他帶來的人一擡下巴，這幫身強力壯的小夥子立即倆人一組，直接把站起來的楊家人一個個架了出去。
其中當然有反抗的，可他們都是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哪能和深谙各種打架招式的混混們相比？不出三招，就一個個老實下來。
短短三分鍾，宴會廳裏隻剩下了楊老一個姓楊的。
林念禾端起桌上的紅酒杯，抿了一口之後說：“楊老，你是長輩，你是體面地自己走出去，還是我幫你體面？”
楊老急喘了幾口氣，一拍桌子站起來，指着林念禾說：“後生仔，我唔會放過你。”
林念禾：“哦。”
楊老被不鹹不淡的一個“哦”氣得氣血翻湧，差點兒一頭栽倒。
他強撐着最後一點兒體面，自己拄着拐杖走了出去。
林念禾掃了一眼其他幾人：“幾位，還有誰不想吃飯的嗎？”
衆老爺子聽着這一語雙關的話，都沉默了。
來之前，他們誰都沒把這個二十歲的小姑娘太放在心上，哪怕她姓林。
可如今再瞧……
将門虎女，不落門楣。
沒有人再挑事兒，宴會氣氛雖然略顯低沉，但完整地結束了。
宴會剛散，沈老就把林念禾叫到書房去，認真道：“阿禾，别回賓館了，留在沈家，我護着你。”
林念禾淺笑：“不用的，我有些準備。”
沈老不掩飾擔憂，低聲與她說：“楊家是與那邊死綁一起的，動你，是表明立場。”
林念禾點點頭：“我想到了，他們太急了。沈爺爺，楊家是做什麽的？”
“碼頭生意。”沈老說，“吃楊家飯的少說幾千人，阿禾，聽話，别回賓館了。”
“已經做了，我沒有回頭路。”
沈老沒留住林念禾，但他讓沈鴻遵去送林念禾。
沈鴻遵：“阿禾，我是不是又被我阿爺舍了？”
林念禾與他并肩坐在轎車後座上，聞言輕笑一聲，擡手拍了下前座座椅：“四哥，路邊停吧，我想吃碗雲吞。”
“好。”
周老四直接把車停在了街邊，跟着他們的車也都緩緩停下。
沈鴻遵一激靈，音調都變了：“阿禾！我們還是盡快回賓館吧？你們那是外事賓館，楊家不敢闖的！”
林念禾攏着裙擺下車，輕笑着說：“隻是不敢闖賓館可不行，我在香江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我得讓他在楊家門口都不敢動我。”
沈鴻遵搓着胳膊，硬着頭皮跟林念禾下車。
這條街很窄，兩邊都有五層高的居民樓。路口的雲吞攤熱氣氤氲，散發着濃郁的鮮香。
林念禾拽着沈鴻遵坐到一張空桌旁，要了兩碗雲吞。
等待時，林念禾又說了一遍：“有事兒别說話，躲我身後。”
沈鴻遵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看着林念禾點了下頭。
雲吞剛端上桌，巷子裏就傳來了腳步聲。
腳步聲雜亂，像是有幾百人在跑動，間或還有細碎的罵聲和刀刃相碰的聲響。
這群人逐漸逼近，堵住了街巷。
沈鴻遵攥着湯勺，擡眼看向林念禾。
林念禾一臉淡然：“吃你的，沒事兒。”
說着，她看了眼手表。
差五分鍾九點。
時間剛好。
“砰！”
楊家文走在隊伍最前邊，一臉獰笑盯着林念禾，朝天開了一槍後對身後的小弟們吼：“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