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爺還沒睡,關切問他:“宇國,今兒怎麽熬到這時候?年紀輕也不能不把身體當回事兒啊。”
“哎,謝謝您嘞,”謝宇國順勢停下腳步,給大爺遞了根煙,“我原本早該回了,趕上昀承那邊遇見十來個要欺負小禾的,我這不剛把人抓回去麽,這才晚了會兒。”
“啊?小禾沒事兒吧?”
“沒大事兒,昀承護着她呢,就吓了一下,”謝宇國打了個哈欠,“大爺您歇着,我先回去睡覺了啊。”
“哎、哎,行。”
次日,全大院的長輩都知道林念禾昨晚出事了。
“有能耐朝男人使,欺負個女娃兒算啥子本事?”
“先不提林家三代死過多少人、流過多少血,單說念禾給廣交會增添了多少外彙收入。”
“秉輝與我說過,念禾弄那處房子是要辦補習學校的,推動教育的大事怎麽能讓幾個流氓混混耽誤了?”
“距離學校不足五百米的地方出這樣的事,念禾有昀承護着,别的學生呢?這些小崽兒可都金貴着呢。”
“我剛查了一下,這家子前幾年可沒少幹欺淩鄉裏的事兒,這些天收上來的舉報材料有半尺厚!怨聲載道啊。”
“嗯?拿來我也看看……”
與無數人的得失相比,林念禾的事不足挂齒。
她變成了一顆點燃導火索的小火星,最終會引爆什麽,她也控制不了。
她隻知道第一個爆了的是謝宇國。
因爲深入參與到本次事件,謝宇國領了徹查各街道的差事。
他領到任務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到88号院,聲嘶力竭罵了蘇昀承半小時。
蘇昀承當然不會剝奪好兄弟發洩情緒的權力。
他隻是把電話聽筒放到一邊保持電話暢通,然後去給林念禾買汽水。
謝宇國罵得解氣,蘇昀承一個字都沒聽到。
雙方都很開心。
林念禾也很開心。
因爲溫岚給吳校長寫的小傳在三人簡單修改之後,成功通過了京城日報的審核,三天後就要刊登了。
不得不說,兩年積累、一年備考、兩周專業課,岚姐的文字功力脫胎換骨,她再也不是當初那個隻會寫磨洋工的溫岚了。
林念禾尤其喜歡最後那一段:
“吳校長雖身處鄉村,仍心系反城知青的前途,現已受邀擔任京城淩雲補習學校名譽校長。
“道阻且長,行則将至!”
報社裏,林念禾笑容滿面地與主編握手,然後提出自己的訴求:“煩請先生把這一期報紙加印十萬份,我個人出資購買。”
主編瞠目結舌:“十萬份?你确定?你要這麽多報紙幹什麽?”
林念禾滿臉嚴肅一本正經:“吳校長是我的恩師,我想讓大家都知道她舍己爲人的事迹!”
“啊,那倒是可以理解,但十萬份也太多了吧?”
林念禾直接拿出五千塊錢:“這是報紙錢,您先收下,等到印刷完畢您給我打電話,我找車來接貨。”
“好的沒問題,一定給你加印!你來接就太麻煩了,你給我個地址,我給你送過去!”
“那太好了,謝謝您,您真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報社主編!”
離開報社,溫岚拍着錢包大方表示:“來!姐掙稿費了!請你倆吃飯!随便吃!”
林念禾:“姐,你稿費總共三塊二,你确定讓我随便吃?”
“吃嘛吃嘛,你們倆巴掌大的人還能把我吃窮了?”
“嘿,這可是你說的,别後悔。”
“誰後悔誰是瓜慫。”
林念禾和王淑梅還是很善良的,怎麽可能一頓飯就把溫岚的稿費吃光光呢?
岚姐結完賬,稿費還剩兩毛。
林念禾說:“我就不再要瓶汽水了。”
王淑梅說:“我也不吃雪糕了。”
二人異口同聲:“不客氣哦。”
溫岚:“……”
十裏大隊的豬都沒她倆能造。
林念禾吃着盤子裏剩下的花生米,對王淑梅說:“這幾天再招人做兼職,一天一塊,發報紙,人多招點兒,一天之内必須把十萬份報紙全部散出去。”
“行,我來辦。”王淑梅一口氣喝完剩下的汽水,打了個嗝兒,“不過補習學校的名字還挺好聽的,不是你取的吧?”
“嗯?怎麽就不能是我取的了?”
“你說這話你自己信嗎?”
林念禾放下筷子,輕點着桌面一本正經地說道:“須知少日拏雲志,曾許人間第一流。校名就是出自這句詩的。”
林念禾沒說謊,她真是想到這句詩後,才覺得校名可以叫……第一流補習學校。
林爸說這名字太張揚,建議叫拏雲志補習學校。
林媽覺着這名字拗口,一錘定音改成了“淩雲補習學校”。
其實林念禾還是覺得第一流補習學校比較好聽。
但因爲林爸無腦站林媽,三人投票的時候她輸了。
哼……平時她是小心肝,動真格了就要往後排。
王淑梅聽完林念禾的講述,與溫岚對視一眼,說:“以你的調性,難道不應該叫‘第一流補習學校’?”
林念禾的眼睛倏地亮了:“你也覺得這個名字更好聽是不是!”
王淑梅:“滾犢子,别埋汰我。”
林念禾:“……”
哼……
除了發起人之外,所有人都覺得“淩雲補習學校”很不錯。
季老甚至親贈墨寶,不僅寫了匾額,還附贈對聯一副。
“爺爺,如果銘亦哥沒什麽事兒的話,可以讓他去補習學校教一段時間英文課嗎?”
林念禾邊給季老研磨邊說明來意。
季老寫下一行字,才說:“可以。”
季銘亦之前闖了禍,雖然圓回來了,但季老還是想讓他沉一段時間。
去補習學校當英文老師剛好,季銘亦從小在國外生活學習,英文是極好的,當老師也不涉及其他問題,正合适。
季老繼續寫字,問她:“老師招到了嗎?”
“有不少人報名,明天要組織第一次筆試,是按照教學科目出的題,”林念禾說得詳細,“之後還有面試,随機抽取題目試講,您若是有空,可以給我們掌個眼嗎?”
“我?我就算了,教學的事我懂得少,你找老任吧。”季老搖着頭,繼續寫字。
他下筆時略顯頓澀,似乎有什麽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