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常挂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逍遙一年也好過貧苦一生。
可他也是有軟肋的,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四十歲那年才呱呱墜地的獨生女瑞亞。
大概是他虧心事做得太多,瑞亞的身體一直不好,從會喝水起就會吃藥,爲了給女兒治病,馬萊克收受賄賂的金額越來越高。
如果說有什麽人能左右馬萊克的心思,那這世上就隻有瑞亞一個人了。
瑞亞今天又病了,在學校的運動會上,她很突然的就暈倒了。
運動會喧嚣熱鬧,瑞亞喜歡安靜,自己拿了本小說躲在僻靜的樹林裏看書,她暈倒時沒人發現,是某個幫同學拿外傷藥的姓羅西的學生恰好路過,看到同學有難,小羅西連一絲猶豫都沒有,背起她一路狂奔把她送去了醫院。
“醫生說,如果晚來一小會兒,瑞亞就要沒命了!”
馬萊克的夫人哭得梨花帶雨,拽着馬萊克說:“我們必須要好好感謝羅西,他救了我們的女兒!”
“當然、當然,”馬萊克連連點頭,他坐在女兒的病床邊,拉着女兒的手說,“明天一早我就去他家拜訪,不管他們要什麽我都給。”
他言之鑿鑿,隻有在女兒的事情上,馬萊克從不說謊。
次日,一大早,馬萊克帶着一匣子錢和禮物敲響了羅西家的大門。
開門的是卡帕薩,得知馬萊克的來意後他哈哈一笑,表示這種助人爲樂的事兒他兒子一個月總得做上一兩次,隻要瑞亞沒事就好。
他請馬萊克進門喝了咖啡,但拒絕了禮物。
卡帕薩大叔實在誠懇,馬萊克這樣的人都信了他是真的不想接受好處,也不是挾恩圖報。
馬萊克離開了,走之前格外認真的說:“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如果你有任何事需要我幫助,我一定會盡力而爲。”
卡帕薩大叔完全沒把這句話當回事兒——他一個月總得聽這樣的話一兩次。
他們倆誰都沒想到,僅僅一個小時後,他們兩個就又見面了。
“有人舉報你們這裏私藏違禁藥品……”馬萊克看着一臉無辜的卡帕薩,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的轉了個彎兒,“所以我來問問你,卡帕薩,爲什麽會有人污蔑你呢?你得罪了什麽人嗎?”
卡帕薩滿眼赤誠:“我不知道啊。”
“嗯,我也覺得你不會知道,放心吧,我的朋友,這是我的工作内容,我會幫你找到這個人的……”
轉天,阿貝爾家的三兒子就被逮捕了。
理由是私藏違禁藥品。
與他們給卡帕薩訂的罪名一樣。
林念禾聽說了這件事後,心情是複雜的。
羅西家的運氣已經不能用科學解釋了,這就是玄學中的科學。
她回憶了一下自己的計劃——
先讓卡帕薩借将軍一家用頭飾打通米蘭上層圈子,然後在妮詩出手時,羅西家的擁趸就會出面幫忙,緊跟着,他們可以反撲,利用阿貝爾家族的外來者身份大做文章……
計劃還不錯,就是沒有實施的空間。
“作爲一個凡人,我再也不會試圖左右氣運之子的行爲了。”
林念禾如是決定。
然後她就樂呵呵的跑去找妮詩分享這個好消息了。
她能有什麽壞心眼呢?
不過是怕妮詩又一次因爲信息差而對自己産生怨念嘛。
妮詩已經知道了自己哥哥的下場,還是她母親告訴她的。
她知道的可比林念禾多,因爲馬萊克查她的三哥時,順手牽扯出來阿貝爾家一連串的髒事。
這些事不是不能解決,但得加錢。
馬萊克的胃口可不是仨瓜倆棗就能填平的,相比于妮詩三哥給他的幾十萬,他覺得拿捏着阿貝爾家的三兒子可以得到更多。
馬萊克就是奔着讓阿貝爾家大傷元氣來的,他不止爲了錢,也爲了遏止以後可能有的麻煩。
畢竟他前腳拿了阿貝爾家的錢,後腳就把人家家的三兒子逮了進去,要是讓他們緩過氣兒來,他們肯定不會放過自己。
妮詩的母親就是替她的父親告訴妮詩要暫停采購的——他們雖然頗有家産,但現金可不多,這是很常見的,因爲錢要用來生錢,全部囤放在家裏沒有意義。
林念禾找到妮詩時,看她那臉色就知道自己白來了。
“哎,看來你已經知道了,我還怕你不知道情況無法應對呢。”林念禾滿臉良善,“你也别太擔心了,雖然我不了解你們國家的法律,但這事兒嘛,最多也就是槍斃呗。”
妮詩:“……?”
她這算是安慰嗎?不算吧!
眼見着妮詩有爆發的傾向,林念禾趕緊說:“你可别跟我動手,我是公職人員,你是外商,你要是打我,那還真不一定是槍斃就能解決的了,嚴重的話會引起外交問題的。”
妮詩合了合眼,咬着牙說:“不勞你費心,我自然有解決辦法。”
“嗯嗯,那你快去吧,我還等着接你的招兒呢。”
林念禾朝她揮手手。
妮詩氣得恨不得踹死她,但瞥見旁邊崗亭裏的軍人,她也隻能忍下來,轉身快步離開。
她可不能再跟林念禾在一起了,不然非得被她氣死不可!
妮詩剛來到春交會現場就又走了,她回到酒店,清點了一下已經采購到的貨物合同,沉默片刻後又撥通了家中的電話。
“媽媽,你不要着急,馬萊克是爲了錢,他不會對哥哥怎麽樣的,”妮詩語氣平淡,絲毫不慌,“你告訴爸爸,我這邊的采購已經差不多了,我還拿到了一批獨有的藝術性很高的布料,我們很快就能翻身。”
“好的、好的,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如果不再需要我采購其他貨物,我三天之内就可以回去。”
“我問問你爸爸……好,他說讓你盡快回來,還有那批貨物,也一定要讓他們盡快交貨。”
“好,我去找他們商量一下。”
次日,妮詩又去了春交會。
她找到滬市紡織廠的褚廠長,直奔主題說道:“我需要那批貨物盡快交貨,可以提前一些嗎?”
褚廠長滿臉體諒,語調卻格外堅決:“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