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麗榮猛地跳了起來,大衣都沒穿就要往外跑。
林念禾趕緊拽住她:“姐,是野豬,剛才我們上山的時候碰到野豬了,應該是野豬群下山了,你别出去!”
要是野豬群進了村,貿然跑出去哪還能有命在?
“不行,珊珊和小軍還在家裏呢!”鄭麗榮一下甩開了林念禾的手,推門就沖了出去。
她哪裏管得了野豬群有多兇?她隻知道,自己的倆孩子還睡覺呢,要是他倆湊熱鬧跑出去了,出事了咋整?
“哎……”
林念禾被甩得一趔趄,背撞在了門闆上,她也顧不上疼痛,趕緊回屋把軍大衣穿上,抱着鄭麗榮的大衣就追了出去。
鄭麗榮是真的慌了,出門就絆了一跤,她一骨碌就從地上爬起來,朝着關舅爺家的方向狂奔。
林念禾哪跑得過她?眼瞧着越追越遠,自己又氣喘得緊,隻得放緩步子,側耳細聽槍聲來源。
萬幸,槍聲雖還在繼續,但距離稍遠,離村子有段距離。
她咬了下幹澀的嘴唇,腳步一轉,朝着聲源處跑去。
她也不知道蘇昀承和馮偉的子彈夠不夠用,若真有什麽事,她空間裏還有麻醉針,有刀有弓有棍棒,最最不行,她那還有無數闆磚呢!
冬天的空氣冰涼,大口吸入肺腑瞬間就讓她遍體生寒,喉嚨疼得厲害。
幸虧十裏大隊的鄉親們都勤快,路上的雪早都被掃到了兩邊,林念禾一路跑,倒是沒踩到雪殼子裏。
她跑了三五分鍾,槍聲便止了,整個世界似乎都陷入了焦灼的靜谧。
林念禾下意識停下腳步,額角有冷汗滑落。
她聽到自己的喘息聲和擂擂作響的心跳聲。
就在她以爲蘇昀承是打空了子彈的時候,突然聽到了爽快笑聲。
她仔細分辨了一下,是隊長叔的,這笑聲她聽過,上回他這麽笑,還是村裏要建廠的時候。
有了這一聲笑起頭,那邊接二連三的響起笑聲和說話聲,聽那熱鬧樣子,堪比過年。
林念禾徹底放松下來,這才感覺到疲乏。在冬日裏奔跑實在遭罪,她這會兒還後知後覺的感覺到背後酸疼,一時間難受得要命。
她腿有些軟,抱着鄭麗榮的大衣就在路邊蹲下了。
山腳下的吵鬧聲自然也引起了鄉親們的注意,他們最初也沒在意,以爲是哪家孩子在作妖,可聽了一會兒感覺不對勁,這便穿上外衣出門來。
“這是咋……哎?念禾丫頭?你咋在這?這是咋的了?”
林念禾聽到聲音,卻喘着粗氣沒什麽力氣說話,隻得擡手揮了兩下示意眼前人自己沒事。
與林念禾說話的恰巧是她班上學生王小妹的母親王嬸,她本想去看看熱鬧,一出門就瞧見林念禾在不遠處蹲着。
林念禾身子骨弱全村都知道,王嬸看她那樣哪敢不管,趕緊跑上前去,雙臂穿過林念禾的腋下,一使勁兒就把她從地上拽了起來。
王嬸半抱着她往家裏走:“先去我家裏頭坐會兒,你這是咋的了?發燒了還是跑急了?”
她看林念禾面頰通紅,感覺像是跑急了,但想想林念禾一吹就倒的小身闆,她還是沒敢大意,問了一句是否發燒。
林念禾剛才跑得急,又吸了不少涼氣,喉嚨幹澀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她舔了舔嘴唇,用力咽了口口水,勉強說:“嬸子……我、我沒事……”
“回家再說、回家再說!”
王嬸聽林念禾說話聲音都變了,心急火燎的把她帶回屋。她用胳膊把炕上糊好的火柴盒往旁邊一掃,扶着林念禾坐下,讓她靠到被摞上。
“小妹,去給林老師倒點兒熱水,兌點兒涼的,别太熱了。”王嬸一邊指使女兒幹活,一邊把林念禾手裏的大衣接過來,抖落開來蓋在了她的腿上。
王小妹原本正在小桌一角寫作業,聽了話立即跳下炕,小跑着去給林念禾倒了碗水。
林念禾接過碗,小口小口喝完了才緩過氣來,長舒口氣對王嬸笑了:“謝謝王嬸,我沒事,真的就是跑得急了。”
王嬸聽了直瞪她:“大冬天的你有啥急事非得跑?再嗆了風了,不得肚子疼啊?”
她說着,接過林念禾手裏的空碗,去給她倒了一整碗開水,這回沒兌涼水:“趕緊趁熱喝,去去涼氣。”
“謝謝嬸子。”林念禾雙手接過,乖巧的喝熱水。
直看到林念禾的額角都冒汗了,王嬸這才松了口氣,樂了。
“哎對了,外頭咋回事?我咋聽着跟打仗了似的呢?”王嬸的眼中又湧出擔憂。
林念禾揉着王小妹的腦袋瓜,聞言回道:“可能是野豬下山了,我聽聲音應該是打死了,不過嬸子您和小妹先别出去,等隊長叔的廣播。”
“啊?這會兒咋能有野豬群下山呢?那些畜生這會兒……”
不等王嬸說完,外邊響起了人肉喇叭聲——
“爺們兒都出來幹活!打着野豬了!分豬肉!”
林念禾不由感歎:“隊長叔的底氣是真的足啊。”
就沖這嘹亮的嗓門,隊長叔起碼能活到九十九。
王嬸的眼睛瞬間就亮了,樂得都能看到後槽牙:“哎,這咋悄麽聲的就打着野豬了呢!哈哈哈……真好、真好!”
一頭野豬咋不得二三百斤?去了下水皮毛後按着人頭分,一個人也能分個半斤呢!
王嬸喜得親了王小妹一口,對林念禾說:“念禾丫頭你在家裏歇着啊,我出去瞅瞅!小妹你在家裏陪老師……念禾你别着急走,晚上擱家吃飯啊!”
說到最後幾個字時,她人都跑出去了。
林念禾聽着窗外越來越大的說笑聲,嘴角也揚了起來。她低頭看到王小妹正舔着嘴唇,滿眼期待的望着門外,伸手捏了下她的小臉蛋:“要出去看看嗎?”
王小妹的眼睛倏地亮了,卻說:“可是我娘讓我……”
“沒事,咱們一起去。”林念禾甩了甩有些酸麻的腿,重新抱起鄭麗榮的大衣,帶着王小妹出了門。
原本在家裏糊火柴盒的鄉親們都跑出來了,有的拿着盆,有的拿了殺豬刀。
他們笑着,嚷着,打聽着,爲這從天而降的野豬肉開心得像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