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昀承在前邊走,林念禾踩着他的腳印跟着,走了一會兒,她伸手拽住了蘇昀承的衣角。
蘇昀承立即停下來,回頭問她:“累了嗎?我背你?”
林念禾回頭看看蜿蜒了二十來米的路,實在想不透蘇昀承爲什麽敢說她累了。
她呵出白霧,笑着說:“不累,就是怕走丢了,想拽着你。”
蘇昀承的眼底寫滿溫柔,他朝她伸出手,示意她抓着自己的手。
兩個人的手隔着手套相握,林念禾跟得緊了些。
雪在他們腳下破碎,咯吱咯吱的求救。
林念禾一手握着他的手,另一隻手搭在他的臂彎處,一邊走一邊說:“下周我打算帶牛娃去看看牛大爺,現在風聲過了,應該沒問題了吧?”
蘇昀承認真想了片刻,點頭:“是沒什麽問題了,休息日去?我提前跟劉叔打個招呼。”
“嗯,休息日,不過你先别跟劉叔叔說,我去汪叔那轉悠一圈兒,回來再說。”
林念禾沒清楚自己想幹什麽,蘇昀承卻立即問:“你想讓他們在監獄外見面?”
“在你跟前兒真是一點兒秘密都沒有,”林念禾說着埋怨的話,臉上卻沒絲毫不快,她解釋道,“監獄裏人多眼雜的,他們爺倆想說句體己話都難,而且我也不想牛娃總去監獄。”
蘇昀承點了點頭,笑道:“别人提這種要求大概不可能,但你的話,應該沒問題。”
以汪潇對林念禾百依百順的程度,他甚至能親自去監獄把牛大爺接出來。
他們倆一邊走着一邊商量這事的細節。
山上的雪很厚,已經可以沒過腳踝了。蘇昀承依舊在前邊趟路,林念禾踩着他的腳印,偶爾踩歪,靴子就被雪蹭出一片白。
林念禾忍不住感慨:“這還不到十二月就這麽大的雪,再過段時間,這山是不是就真的不能來了?”
“再下幾場雪,山上的雪就能沒過膝蓋,踩空了能把人都埋了,”蘇昀承牢牢地握着她的手,“所以最近上山的人挺多的。”
“看來等明天的時候,呼,我得給班上的同學強調一下不要上山了……”
雪深,走路格外費力氣,林念禾有點兒氣喘。
“等一下。”
蘇昀承突然停住了腳步。等林念禾站穩後,他便松開她的手,從包裏拿出了彈弓。
林念禾一眼就看到了雪地裏的白兔子,它幾乎與周圍的雪融爲一體,像調皮跑出來的小精靈。
林念禾滿眼放光:“好可愛的兔兔!”
蘇昀承已經拉開了彈弓,聽到她這麽說,他的手偏了幾分,瞄準的地方從兔子的腦門轉移到了後腿。
石子嗖的一聲飛射而出,小兔子被打到了後腿。它感覺到危險來臨,想逃跑,卻因爲腿傷挪不動步。
“你在這兒站着,别亂動。”
蘇昀承囑咐了一句,便飛快的跑過去把兔子耳朵揪起來,提着它回來了。
他把兔子遞到林念禾的眼前,說道:“它隻傷了腿,沒大事。”
她剛才說它可愛,應該是想養着的吧?不過野兔子不容易養活,要是死了……
蘇昀承正琢磨着如果兔子被養死了他該怎麽安慰她,就聽到她說:“這麽可愛的兔兔,紅燒一定很好吃!”
蘇昀承:“……”
雖然他不理解兔子可不可愛與好不好吃有什麽關系,但他覺得她說得對。
蘇昀承試探着問:“那把它弄死?”
“行啊,要不然它跑了怎麽辦。”林念禾毫無心理壓力的點頭。
因爲是在林念禾面前,蘇昀承放棄了見血的粗暴辦法,他轉過身,背對着林念禾随手一擰,可愛兔兔就咽了氣。
二人繼續往前,林念禾突然問:“昀承哥,你之前說鄉親們都會在大雪封山前上山,那這山上的狼啊虎啊的,會不會也趕在這時候下山覓食啊?”
如今的山可不是後世猴子都能當土匪的山,這兒是真的有狼又有虎!
蘇昀承以爲她害怕了,安慰道:“我帶槍了,沒事。”
話音剛落,他就聽到左前方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樹枝抖動聲。
林念禾自然也聽到了,她輕蹙着眉看過去,就見到一頭似鹿非鹿、傻不愣登的四腳獸正在朝他們這邊張望。
林念禾一眼就認出它了:“傻狍子?”
她第一次跟溫岚王淑梅上山的時候就遇到過這種神奇動物,後來她發燒了,聽說她們偶遇的那頭傻狍子帶着全家老小一起來看熱鬧……然後就被上山找他們的鄉親們一窩端了。
想想這家夥以後把自己作成了保護動物,林念禾覺得應該放它一馬。
她說:“昀承哥,我看它長得挺傻的,吃了會變笨的吧?”
蘇昀承已經摸出石子了,聽她這麽說,他手指一松,石子又落回到口袋裏:“那就不打它了。”
“嗯,反正它也沒什麽威脅,讓它看呗。”
林念禾想放它一馬,可狍子不答應。
它被他倆的腳步聲驚擾,跑走了,沒一會兒……又跟上來了。
那清澈的眼神好像在問他倆:你倆爲什麽不打我?
林念禾很無語,輕聲感歎:“物競天擇啊。”
蘇昀承以爲林念禾喜歡狍子,任憑它來來回回的往他倆身邊湊,也沒動手弄死它。
這頭狍子就像看到了什麽新奇物種,嘚嘚瑟瑟的在他們倆附近跑來跑去。
林念禾第一次有種被動物當猴看的感覺!
而且它還沒拿門票!
“要不把它整死算了,晃悠得我眼暈……”
林念禾的話說了一半,突然頓住。
她聽到了除了傻狍子的嘚瑟腳步聲以外的聲音。
更重,更慢,更沉悶,像蓄勢待發準備撲向獵物的野獸。
她還沒出聲提醒,蘇昀承已經拔槍,他把手裏的兔子往旁邊一扔,對林念禾低聲說:“你順着腳印往回跑,快走!”
林念禾循着聲音看過去,隻見到一頭身長近兩米、黑黢黢長着獠牙的野豬正虎視眈眈的盯着他們。
沒有狼,也沒有虎,但是他們踏進了野豬的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