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走之前去找佟老頭洗了一張林念禾的照片,佟老頭給了我兩張,說是她和這人一起來的,你瞧瞧吧。”
老三說着話,拿出兩張照片來遞給白波。
至于他爲什麽要跑去洗林念禾的照片,這話老三可不想說。
白波是了解他兄弟的, 自覺的沒問原因,直接把照片接了過來。林念禾那張他隻是掃了一眼,看到另一張照片時,他的眉頭緩緩皺了起來。
半晌,白波說:“咋看着有點兒眼熟?”
老三點了下頭,邀功似的說:“我也覺着有點兒眼熟,好像在哪見過似的……剛開始我也沒當事兒,就揣着了,前兩天我打聽清楚林念禾的來處才想起來他是誰。”
白波有點兒急了,擡腿蹬了他一腳:“别磨叽!趕緊說!”
他有種很不好的預感,這讓他很煩躁。
老三挨了一下,又找回了那有眼色的感覺。
他立即說:“這男的的具體身份我沒打聽出來,但是蘭縣那邊的人說,林念禾之前總和一個公安在一塊,還一起吃過飯,那男的前段時間還開車送她去了衛生所——吉普車,省軍區的車牌子!很多人都看到了!”
蘭縣那小地方,一年到頭也開不進一輛吉普車來,所以見到的人都印象深刻,好多人都還記得車牌。
“操!”
“怎麽是那個煞星!”
白波瞬間就想到了這人是誰——兩年前,他曾夾起尾巴過了小半年日夜驚慌的惶恐日子, 隻因爲他的人脈告訴他,省城軍區來了個了不得的家夥。
他姓蘇, 叫蘇昀承。
二十歲的少校,放眼全國也是獨一份的。
白波記得一句詩,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将功成萬骨枯。這首詩是他嶽父還沒出事的時候在家裏念叨的, 他隻說過一遍,白波卻一直記得。
當他第一次聽到蘇昀承的名字時,想到的就是這句詩。
人脈給了他一張蘇昀承的一寸照,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無數遍,還讓手下也都把這個人記住,隻一句——見了他,繞路走。
那段時間他一直很小心,直至人脈告訴他,沒事了,蘇昀承退伍轉業了。
脖子上無形的鐵索松了,白波很快便把這個人忘到了腦後,繼續做他的買賣。
他怎麽都沒想到,在兩年後的今天,他竟然會又一次見到這個人的照片,聽到“省軍區”三個字。
兩年前的照片與手裏的這張相差不大,有了提醒,白波自然認得出。
老三望着白波慘白的臉色,想了想, 還是說:“大哥, 還有個事兒……十裏大隊的那個村小裏頭,還有個周連長的親侄子,估計是上邊派過去保護她的。”
白波咬着後槽牙,捏着照片的手都開始顫抖了。
他從牙縫裏擠出來聲音:“還有嗎?”
“沒了。”老三搖頭。
白波盯着手裏的兩張照片,倏爾笑了。
他笑得猙獰,手指緩緩收緊,把照片攥在了掌心,捏成一團。
“這是布了個大局來弄我啊……”
他的手攥得咯咯作響,突然,他擡手抓住老三的衣領,把他扽到自己跟前兒。
白波用頭抵着老三的腦門,他的雙眼猩紅,盯着老三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讓老二過來,先他娘的弄死這丫頭,給蘇少校祭旗。”
老三連連點頭,快步離開。
而等他帶着老二回來時,白波的臉色已經恢複如常。他的腳邊散落着四五個煙頭,嘴裏還叼着半截煙。
老二撓着腦皮,問:“大哥,這就弄她?”
白波拿下煙頭,中指和食指一彈,把它遠遠丢開。他看着老二,聲音很平靜:“你帶五十個能打的兄弟去蘭縣,把林念禾和姓周的小子都給我綁過來。”
短短的幾分鍾,白波已經冷靜下來改變了主意。
弄死林念禾的确可以解一時之氣,但她活着可比死了有用多了。
白波還是存了一絲僥幸的——林念禾又是蓋學校收買人心又是挖地窖的,這年頭的公家也都窮,做戲怎麽可能這麽下血本?
他的心裏已經有了計較,若林念禾與蘇昀承相識隻是巧合,其實沒人想要動他,那他就趁機拿到林念禾手裏的貨源;
若林念禾和蘇昀承真的是聯起手來做戲要整死他,那林念禾就是最好的人質。
老二沒問大哥爲啥改了主意,隻是有些擔心:“大哥,那你身邊就沒啥人了。”
白波很平靜的揮了揮手:“沒事,我這幾天不出去。”
白波倒是不擔心自己的安全問題。他心裏清楚,就算這是個套,他們要的也是活着的自己,是他手裏攥着的人脈,隻要他們拿不到消息,他就不會死。
老二沒繞明白這些,還是勸:“大哥,收拾一個丫頭片子而已,我自己去都能行,用不着帶那麽些人走,伱和嫂子身邊不能沒人。”
“都帶去吧,那邊咱路子少,多帶點兒人以防萬一,”白波揮了下手,“手腳幹淨點兒,坐今兒中午的火車走,弄完了就連夜回來,找老錢給你們弄火車票……對了,再去佟老頭那一趟要幾張林念禾的照片,别認錯了。”
老二見他主意已定,琢磨着自己隻走一天的話,問題應該不大。
大不了他就整一輛自行車,活兒幹完了他就連夜騎車回來。
老二這般想着,就沒再勸,打了個招呼就出去找人弄介紹信了。
老三留在院裏沒走,對白波說:“大哥,這幾天我跟着你。”
白波擡眼看他,啐了一聲:“滾蛋,這麽些天不着家,回家陪老娘去。”
“老娘平常有大嫂照顧,哪用我操心?”老三拽了把凳子坐到白波對面,死倔的模樣,“我不走,不看着你我的心老提溜着。”
白波看了他一會兒,咧嘴笑了。
他傾身重重的拍了下老三的肩膀:“好兄弟,有飯一起吃,有坎咱一起邁。”
老三呲着大牙,笑得沒心沒肺:“沒事兒大哥,咱有啥怕的。”
“對!”
……
孫勃的辦公室裏,他剛倒了開水泡好一杯茶,還沒喝一口,房門被一把推開,銅制的門把手磕到了牆上,推着門闆又嵌回到門框裏。
就這麽一開一合的工夫,蘇昀承已經到了孫勃的辦公桌前。
孫勃看着他,無奈極了:“你啥時候才能學點兒規矩呢?我是你的領導吧?哪有直接闖領導的辦公室的?你這……”
蘇昀承壓根兒沒搭理孫勃,沉着臉拿起了他桌上的電話,飛快撥通号碼。
孫勃:“……”
他這領導當的,可以說是毫無威嚴了。
“您好,我找周旭。”
蘇昀承面沉似水,等了片刻,聽筒裏傳出聲音,他便直接說:“今天下午四點,從省城到蘭縣的火車上預計會有五十個白波的人到蘭縣,你現在立刻去十裏大隊,把念禾接上,讓馮偉把她放審訊室裏。”
電話那頭的周旭愣了:“啊?這麽快?”
蘇昀承眯起眼睛,反問:“快?”
事情的确突然,若不是他一直關注黑市的動靜,也不會知道白波的人弄了五十張火車票。
可這話不應該是周旭說的。
電話那頭,周旭的心跳都快停了。
果然,下一秒,蘇昀承冷聲喝問:“念禾跟你說什麽了?”
周旭:“……”
這裏外不是人的活兒咋就讓他攤上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