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爺看了她一眼,想說什麽,沒說,然後又看了一眼……
林念禾眨了眨眼,淚珠順着臉蛋滑落。
“咳咳。”
老頭咳嗽兩聲,對拎着林念禾的人說:“一個小姑娘還能咋,差不多就得了。”
大概是林念禾的過分配合讓綁匪大哥也放松了些,他瞧了林念禾一眼,沉默片刻,朝她揚了揚下巴:“你自己上車。”
林念禾格外聽話,隻是路過牛大爺的時候,努力幹嘔了一下。
牛大爺看她那樣,捏着鞭子遲疑好一會兒,說:“把她嘴裏的東西取了吧,别把人憋死了。”
壯漢有些遲疑:“這可是在外頭,那她亂喊亂叫咋整?”
“咋整?就說是我孫女,瘋了。”牛大爺低垂着眼睛,語氣平淡的說,好像這種事他早已做得熟練。
大概是真的怕林念禾被憋死,兩個壯漢對視一眼,其中一個抽出把刀抵着林念禾的後心,另一個警告:“你敢亂嚷嚷,就直接捅死你!”
林念禾用力點頭,滿眼期待的看着他。
壯漢把破布取了,林念禾終于喘勻了氣。
“牛大爺,這是……”
“丫頭,你也别怪大爺,怪隻能怪你沾了不該沾的事兒,”牛大爺打斷她的話,自顧自的說,“聽話,老實兒呆着,大爺保你沒事。”
林念禾心中冷哼,面上微笑:“好。”
她四下看看,心中不免疑惑——難不成這些家夥就打算這樣光明正大的在牛車上扔一個被綁着的人、大搖大擺的離開?
這個念頭剛起的下一秒,一床被子就兜頭把她罩住了。
林念禾:“……”
她這算,心想事成?
牛車往下沉了幾分,那兩個男人也上車了,牛大爺甩了下鞭子,老黃牛邁開步子,牛車碌碌前行。
走了大概五分鍾,林念禾動了動,小聲說:“牛大爺,我快悶死了。”
聲音虛弱又無助,似乎還帶着些許哽咽。
半晌,牛大爺歎了口氣:“你倆缺心眼啊,别把被蒙那麽嚴。”
被子被掀開一道細縫,林念禾長長的舒了口氣。
她這會兒已經不那麽緊張了,因爲她從牛大爺的話中意識到,這些人并不想要她的命。
隻要死不了,事情就有緩。
至于那所謂的“不該沾的事”,想想,也隻能是昨天的事情了。
啧,早知道拍那個刀疤臉能有這麽多麻煩,她昨兒就多使點兒力氣了。
林念禾靜靜地又躺了一會兒,按着速度推算了一下離村的距離。
片刻後,她顫巍巍的說:“牛大爺,你能随便跟我說點兒什麽不?說什麽都行,我害怕。”
“唉……你這丫頭,也是倒黴催的……”
牛大爺又歎了口氣。
然後就開始絮絮叨叨的說閑話。
話很散,像是爲了刻意避開某些事一樣,他說的是他年輕時候的事。
林念禾聽着,時不時“嗯”一聲回應,然後期待着、期待着……期待着牛大爺也能和趙壯實一樣,因爲話太密而把牛車弄翻了。
她很确定,附近隻有零星的腳步聲或自行車聲,很快就遠去,應該是路人的。
也就是說,那些讓她慫……讓她選擇按兵不動的家夥們沒有跟上來。
可,林念禾等得都快要睡着了,也沒等到牛車掉溝裏的大好事發生。
牛大爺用事實證明,翻車這種事,真的是因爲趙壯實不靠譜,與林念禾無關。
林念禾感覺到車速減緩、聽到腳步聲密集,是到鎮上了。
也就是這時候,一雙大手伸到她眼前,又把那塊破布塞進了她的嘴裏。
林念禾對着手翻了個白眼,然後打起精神,努力記着牛車每一次轉彎。
牛車左轉五次、右轉七次後,車停了。
林念禾剛想動,就有人把她連人帶被扛到了肩上,扛麻袋似的把她弄下了車。
“大哥,人帶來了,去告訴那小子嗎?”
“急啥?先放西屋裏,等他找一會兒再讓人去送信,人急眼了才好辦事。”
“哈哈,還得是大哥你壞……”
“操,不會說話就閉嘴。”
林念禾隻聽到他們說了這些話,然後,她就被扔到梆硬的炕上。
幸虧有那床破被子墊着,沒摔太狠。
被子摔得散落開,林念禾看到一扇殘破的窗子,也不知道它經曆過什麽,木頭窗框腐朽殘破,上邊的玻璃也隻剩下了零星的碎碴。
透過窗子,她看到外邊竟然是堆成山的廢品。或許是他們對自己的地方很有信心,林念禾倒是沒瞧見幾個人。
“看啥看!”眼前的壯漢怒喝一聲。
林念禾很配合的吓得抖了抖。
壯漢終于找到了一點兒做綁匪的成就感,他去撿起掉落在地上的一塊大木闆,把窗戶遮了起來。
做完這些,他轉身看着林念禾,陰恻恻的冷笑:“在這兒好好呆着,别作妖,你喊破嗓子都不會有人來的!”
說罷,他轉身離開。
門外鐵鏈嘩嘩作響,門被鎖了。
林念禾:“……?”
不讓喊,那你倒是把我嘴上的布取了啊!
林念禾翻了個白眼,磨蹭着坐了起來。
她往角落裏挪去,用背抵着牆角,然後心念一動,掌心多了個急救切割器。
她一點一點切割着繩子,然後按着來時轉過的彎推測這個廢品站的大緻方位。
此時她倒是不擔心王淑梅和溫岚了,很顯然,付愛國想要做的,隻是讓她落單。他們要利用自己來威脅蘇昀承,她們倆大概率不會有事。
至于是想要救出那個刀疤臉,還是換得他們自己的生路,抑或者是還想追尋貨源……林念禾就不知道了。
她沒想太久,綁縛着她的繩子便斷了。
被綁着的時候隻感覺胳膊都是麻木的,現在松緩下來,才覺出疼。
又麻又疼,難受死了。
林念禾顫抖着取下自己嘴裏的破布,然後用力甩了甩雙手。
她不想管這些家夥到底想幹什麽了,她隻知道,她這個最秀穿越者自穿越以來就沒受過這份氣!
不報複回來,她念頭不通達。
林念禾從小腿上拔出匕首,把剛剛切過的繩子重新切了兩段,甚至還坐回到原處,背着手,用匕首在土牆上留下幾道淺淺的劃痕,像極了掙紮着把匕首拿到手裏時,不小心留下的痕迹。
這一刻,林念禾發自肺腑的佩服自己——她竟然在這種時候都不忘藏好自己的小秘密。
出去了可得吃頓好的誇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