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置室中陷入詭異的安靜,周芬洋等着林念禾作答,甚至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林念禾的眼睛轉了一圈,揚起下巴:“是啊,我也會啊,不就是看病嘛,有什麽難的?”
她插着兜, 傲嬌極了。
周芬洋呵呵冷笑:“是麽,那要不你來?”
看病?說得輕巧。
她要是會治病,上次還能因爲一個風寒感冒來醫院?
林念禾明顯的心虛了一下:“我們都付了錢了,幹嘛還讓我來做。”
周芬洋翻了個白眼給她,把她的行爲歸結爲吹牛皮。
她也沒再耽擱,别過頭不再看林念禾,專心給苗紅旗處理傷口。
她轉頭的速度太快, 以緻于沒看到林念禾眼底一閃而逝的笑意。
林念禾眼中含笑。
還行, 挺順利的就混過去了。
苗紅旗是有些幸運在身上的,那些斑駁的傷痕沒造成内髒出血,頭上的傷也一樣,都隻是皮外傷。
雖然遭罪,但不緻命。
換藥很疼,縱使周芬洋已經刻意放輕力道,苗紅旗還是疼得冷汗直往下掉。
她咬牙硬挺着,一聲不吭,隻掉冷汗不掉眼淚。
她再也不會因爲那些人流一滴淚,以後她的人生就全靠自己了,她再也不會軟弱……
“瓜女子,你疼就喊出來嘛, 忍啥呢?”
溫岚突然彎腰, 直勾勾的盯着苗紅旗通紅的雙眼。
溫岚并不懂爲什麽苗紅旗非得這麽忍着。
疼嘛, 喊一喊, 能好許多。
苗紅旗看着溫岚,三秒鍾後,也不知她是疼的,還是因爲别的原因, 一口氣沒喘過來,暈了。
林念禾:“岚姐,你把她氣暈了哦。”
溫岚:“咦?這人咋恁不抗事呢?”
周芬洋的手抖了一下,鑷子差點兒戳到苗紅旗的肉。
她們真的是朋友嗎?
她的狗弟弟都沒她倆氣人啊。
從一個醫生的角度,周芬洋做出了對她的病人最好的選擇——
林念禾和溫岚站在走廊裏,看着緊閉的房門,默然無語。
林念禾拽拽溫岚的衣角:“要是她沒給鐵錘包紮好,出了事,咱就寫個大字報貼在衛生所門口,再拉個橫幅,怎麽樣?”
溫岚想了想那畫面,問:“這樣就能讓他們重新給三水好好看病?”
林念禾:“不,這樣可以賠錢。”
溫岚:“哦,那可以搞一下嘛。”
單薄的木闆門并不隔音,周芬洋咬着後槽牙,很想出去給林念禾一刀。
一旁的護士小聲提醒她:“周醫生,你可得好好弄啊, 要是她們真的鬧起來, 你就有大麻煩了。”
周芬洋:“……”謝謝,不必再提醒她一次。
萬幸, 門外那倆沒再說什麽,苗紅旗沒一會兒也幽幽轉醒,周芬洋的換藥工作進行得還算順利。
“恢複得還不錯,但你身體底子差,多吃些有營養的東西吧。”周芬洋冷冰冰的說。
“謝謝。”
苗紅旗臉色慘白,在護士的幫助下穿好了衣服。
周芬洋輕哼一聲,拉開門,睨着林念禾,不說話。
林念禾:“大字報你喜歡紅底的還是白底的?”
周芬洋臉上的冷漠僵住,繼而龜裂。
她咬牙切齒的盯着林念禾,仿佛她就是那張大字報。
她攥緊拳頭低吼:“我給她包紮得很好!護士都看到了!”
林念禾背着手,不爲所動:“眼見都未必爲實,何況是别人轉述的呢……嗯,我得好好看着鐵錘,出了事兒第一個找你。”
周芬洋:“……”
林念禾說這話的時候并未刻意壓低聲音,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周芬洋有矛盾似的。
她當然是故意的。
在雙方已經不可能和平共處的情況下,粉飾太平隻會給自己套上枷鎖,倒不如撕得徹底些,讓對方也讓别人知道——
我或我身邊的人出了事,那一定是你做的。
林念禾的反向操作讓周芬洋很是不能理解。
她想不通,這丫頭是瘋了嗎?明明她的朋友的安危還在自己手上捏着呢,她還敢這麽強硬的氣她?
難道她不應該老老實實的爲之前的事給她道歉、祈求她的原諒,然後被逼無奈派蘇昀承過來使個美男計之類的……
她沒有,她都沒有。
她就像冬天的冰溜子,又硬又直,不動則已,一動砸死人。
周芬洋的唇瓣顫抖着,盯着林念禾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感覺自己也要被氣暈過去了。
林念禾緩緩低頭,看着她,眼中含笑:“所以你要好好給我朋友治病啊,别給我揪你小辮子的機會。”
“我會打人,可兇了。”
周芬洋:“……”
這明晃晃的威脅,實在可惡。
周芬洋實在不想與她說話了,留下一句不屑的冷哼,算是她最後的倔強。
林念禾無所謂的收回視線,與溫岚一起去接苗紅旗出來。
苗紅旗疼得腿腳發軟,溫岚見她這樣,直接彎腰把她背了起來。
苗紅旗愣愣的趴在溫岚的背上,小聲說:“我、我可以自己走的。”
溫岚健步如飛,連頭都沒回一下:“你快算了吧,要是再摔了,傷口又裂了,你就要在衛生所紮根長住了。”
溫岚說着話,還有閑心瞥了林念禾一眼,她補充:“你摔倒砸着我還好,要是砸着禾子,她怕是得住你旁邊了。”
林念禾背着手往前走,假裝沒聽見。
她接連生了兩場病之後,溫岚就徹底把她當成了一陣風就能吹倒的病秧子。
林念禾不想與溫岚争,因爲友誼。
有岚姐在,苗紅旗回病房的路好走了許多。林念禾等她重新回到床上後便說:“我去買飯,你們想吃什麽?”
苗紅旗趕緊說:“不用給我帶,我剛才吃了雞蛋,不餓。”
林念禾直接忽略了這句話,看向溫岚:“岚姐你想吃包子還是米飯?”
溫岚舔舔嘴唇,拍了拍自己的挎包:“我帶了幹糧了,你自己買去吧。”
林念禾順手拿走她的飯盒:“行,我順路去給你熱一下。”
言罷,她便出了門。
林念禾是有點兒想吃國營飯店的紅燒肉的,大師傅的手藝真的沒話說,幾天不吃就想得厲害。
她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眼前飄過的都是香噴噴的紅燒肉。
直到那張長在她心窩窩裏的臉出現,把紅燒肉擠走了。
林念禾腳步微滞,旋即步速更快了幾分。
“昀承哥,你怎麽來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