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并未把煙花都搬進屋子裏,而是堆放在屋檐下的一處角落裏。
此處本是孔玉梅用來堆放一些打理花草的器具,風吹不着,陽光曬不着。
不過宋詞在搬這搬這些煙花的時候,就聽屋子裏暖暖用麥克風嗷嗷地唱着歌,真是個小現眼包。
這還是大門關閉的原因,等他推門進屋,那聲音真的是震耳欲聾,在屋内四處回蕩,黃力紅被她給吓得不知躲到哪裏去了。
“别唱了,吵死人了。”宋詞大聲制止。
“我在唱歌唉,怎麽能說我吵吵呢?”暖暖不滿地道。
不過她是對着話筒所說,所以聲音不但被放大無數倍,而且還顯得渾厚低沉,如同滄桑老人,不似孩童之聲。
這并不奇怪,因爲麥克風帶有各種K歌模式,能直接處理人聲,有點像是有些主播用的變聲器,總之功能極其強大。
“我腦袋都給你吵得嗡嗡的,太爺爺太奶奶年紀大了,你問問他們,是不是給你吵得頭疼。”宋詞很是無奈地道。
宋詞話剛落音,奶奶就道:“沒事,沒事,伱唱你的,我愛聽。”
宋詞:……
你知道你這叫什麽嗎?你這叫背刺。
暖暖特意地向宋詞挑了挑眉毛。
不過小家夥也是個機靈人,并未直接就對着話筒嗷嗷叫。
而是緩緩把話筒靠近嘴巴,眼睛一直緊盯着宋詞,觀察他的臉色,稍有不對,就立刻放下。
看着小家夥“鬼鬼祟祟”的小模樣,宋詞好氣又好笑。
“我跟你說哦,你唱可以,但是聲音要小一點,難道你自己沒覺得吵嗎?要是再像剛才一樣大聲,我就把你的話筒給沒收掉。”宋詞道。
“唉,大人真不講理。”
暖暖放下手臂,無奈地搖頭晃腦,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
接着她話鋒一轉,追問道:“我什麽時候才能成爲大人?”
“成爲大人幹什麽?”
“不講道理。”
衆人笑了起來,爺爺宋淮道:“等你什麽時候學會和自己講道理的時候,你就是大人了。”
暖暖不懂太爺爺話中之意,撓撓頭,表示成爲大人好麻煩。
在場衆人之中,唯有宋詞和雲時起明白其話中之意。
“老爺子這話說得在理。”雲時起感慨地道。
人生其實就是和自己妥協和不妥協的選擇,也就是和自己講道理。
不過大部分的時候,講通了是妥協,講不通還是妥協。
人爲什麽覺得活得累,就是因爲身份、地位和這個社會,早已幫你做好了選擇,讓你沒得選。
所以暖暖說大人不講道理,是有一定道理的,成人的世界的确不講道理。
不過暖暖小小年紀,已經學會妥協,不再拿着話筒嗷嗷叫,而是和小麻圓一起玩她的拍立得。
宋詞單獨給她買了不少膠卷,足夠倆人糟蹋。
她們拍自己,拍爺爺奶奶,拍玩具,拍悄悄從角落裏跑出來,又想溜走的黃力紅。
但是很快,暖暖就失去了興趣,因爲她餓了。
“爸爸,我們什麽時候吃晚飯?”
宋詞坐在沙發上,她使勁往他腿上爬,宋詞順手把她給抱起,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肚皮。
“下午吃了那麽多爆米花,你又餓了?”
“癟癟的。”暖暖拍了拍自己的小肚肚。
宋詞目光看向廚房方向。
“外婆和奶奶正在做飯,應該很快就好了。”
暖暖這才想起,回來的時候,還沒見到外婆和奶奶呢,玩忘記了。
不過她看了看廚房,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雲時起和宋守仁。
“爲什麽外婆和奶奶做飯,外公和爺爺你們不做飯?”
“呃……外公做飯不好吃。”雲時起摸了摸腦袋,想了個理由。
宋守仁就簡單直接多了。
“都是女人做飯,男人不做飯。”
“那我以後要當男人。”暖暖聞言立刻道。
宋詞聞言,在她屁股上拍了兩下,“說什麽傻話呢。”
然後轉頭向宋守仁道:“爸,你這話當我媽面說。”
“說就說,這有什麽不敢說的。”
宋守仁還嘴硬,雲時起卻在一旁樂了起來。
宋淮和不滿地看了眼這個兒子,也就給他生了個滿意的孫子,要不然他真的都不想要了。
“不對,不對。”
就在這時,暖暖似乎想起了什麽,搖擺着小手神色激動。
“什麽不對?”宋詞有些詫異地道。
“爸爸做飯,他是男孩子。”
小家夥如同發現新大陸一般。
衆人還沒說話呢,就聽見樓上一陣噓噓的口哨聲。
大家下意識地擡頭望去,卻見小麻圓咔嚓一聲,把衆人都給拍了下來。
“嗨嗨嗨……”
看着拍立得吐出來的照片,小麻圓很是開心。
可是——
她忽然愣住了,照片上爲什麽沒有她呢?
大家不是一起拍的照嗎?——
時間一連又過了兩天。
在這期間,家裏都很忙碌,也很熱鬧,小家夥們也特别喜歡這樣的氛圍。
先是小麻圓的爺爺和外公也來到江州市過年,見到癱瘓多年的蘇婉婷痊愈,自是大喜,雖然不知道具體緣由,但也知道是因爲與宋詞有關。
所以又送來了許多的禮物。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雲時起過去的下屬,有些也提前過來拜年,每天人來人往。
最後爺爺宋淮帶着小家夥們待在樓上,躲個清靜。
時間不知不覺來到三十這一天。
因爲知道媽媽明天就會回來,暖暖晚上興奮到很晚才睡着。
所以早上起得很遲,似醒非醒期間,她肉肉的小短腿,如同蛙泳一般,向着兩側蹭了蹭,沒蹭到人,她就知道爸爸已經起床了。
“爸爸,天亮了嗎?”她迷糊問道,眼睛還沒有睜開。
“天亮了。”
一個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一隻柔軟的手掌輕撫她的額頭。
“哦,那媽媽……”
暖暖剛想問媽媽有沒有回來,忽然察覺不對,猛地睜開眼睛,就見媽媽正低着頭,面帶微笑地看着她。
“媽媽?”
暖暖呆呆叫了一聲,以爲自己還在做夢。
“唉,寶貝,睡好了嗎?”雲楚遙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
溫潤柔軟的觸感,讓小家夥徹底清醒過來。
“媽媽。”她一骨碌爬站起來,撲到雲楚遙的懷中。
雲楚遙摟着她,緊緊地摟着她,輕輕拍着她稚嫩的脊背。
過了好一會兒,雲楚遙才道:“既然醒了,我們就換好衣服下樓吧。”
“好。”暖暖聞言,轉頭去尋找自己的衣服。
昨晚爸爸給她拿出來的新衣服,是外婆過年才給她買的,一次都沒穿,她很喜歡。
“在這裏呢。”
雲楚遙拿過床頭,被她疊整齊的衣服,然後要幫忙給她穿。
但是暖暖卻不太願意。
“我自己可以的,爸爸說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很棒的呢。”她一邊穿衣服,還一邊誇贊自己。
雲楚遙聞言,臉上雖然帶有微笑,心中卻微微有些酸楚。
她當然知道宋詞這樣教沒錯,但是她卻想親自給女兒穿衣服呢。
“爸爸呢?”就在這時,暖暖忽然問道。
“他早上有點事去了,很快應該回來。”
“哦。”
暖暖還是很乖的,并未繼續追問,大人總有他們要忙的事,就跟小孩子,有玩不完的遊戲一樣。
而此時,宋詞卻和小蝴蝶,一起來到申城。
唐胄從和葉蔚藍迎接了他們。
“宋先生,還麻煩你跑一趟,真的是不好意思,您坐,您坐……”唐胄從趕忙招呼宋詞落座,宋詞卻搖了搖頭。
“我就不坐了,我主要是送小蝴蝶回來。”
宋詞低頭看了眼小蝴蝶,然後在自己口袋裏掏了掏,掏出一個類似萬花筒一樣的小玩意,或者說單筒望遠鏡。
“新年禮物。”宋詞微笑道。
“謝謝。”
小蝴蝶倒是沒客氣,伸手接了過去。
“宋先生,有心了。”唐胄從滿是感激地道。
葉蔚藍也在一旁點頭附和。
宋詞竟然能想到給小蝴蝶準備新年禮物,這是他們沒想到的。
“和爸爸媽媽開開心心過年,遲點我再去桃源村看你。”
宋詞摸了摸小蝴蝶的小腦袋,然後消失在了衆人面前。
見宋詞離開,小蝴蝶把萬花筒湊到眼前。
接着驚訝地咦了一聲。
“怎麽了?”葉蔚藍好奇地問道。
“我看到了大海。”
小蝴蝶放下萬花筒,眼前哪裏有什麽大海,她依舊在自己家的屋子裏。
她趕忙又把眼睛湊到萬花筒前,果然大海再次出現在眼前,波光粼粼,海鷗翺翔。
“這上面是可以調節的吧?”
唐胄從注意到中間似乎可以旋轉。
小蝴蝶聞言轉動了一下,萬花筒裏的景色立刻變成了綠色大草原。
于是她再次轉動一下,這次變成一個熙熙攘攘的街頭。
萬花筒裏的景色,并非靜止的,比如熙熙攘攘的街頭,大家都是在走動,如同觀看電影一般。
小蝴蝶再次轉動,也再次驚訝出聲來。
“是暖暖,哈哈,她正在刷牙,她才起床。”小蝴蝶興奮地道。
唐胄從聞言和葉蔚藍對視一眼,從小蝴蝶的話語中,他們聽出了不一般。
“能給我看看嗎?”唐胄從有些好奇問道。
小蝴蝶也沒多想,伸手遞給了他。
唐胄從伸手接過,湊上前向裏面一看,卻是黑乎乎的一片,什麽也看不見。
——
“阿婆,我幫你拿。”
小米粒見阿婆從廚房裏端出來一盤菜,立刻就要上前去幫忙。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黃阿婆讓開小米粒伸過來的小手。
“可是……可是我想幫阿婆幹活呢。”小米粒喃喃地道。
“我知道小米粒勤快,但是這些活我自己就能做,隻要你在阿婆身邊,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今天年三十,一大早祖孫三代就開始忙活起今天的年夜飯。
媽媽負責燒鍋炒菜,黃阿婆負責洗切,小米粒負責嘗味道,很和諧,很幸福。
“嫂子,新年好呐。”
隻見三阿公,穿着一身新衣,拎着一些禮物,喜氣洋洋地走了過來。
“三哥,新年好。”黃阿婆也趕忙打了聲招呼。
“三阿公。”小米粒也趕忙叫了一聲。
“哎吆,可不敢當,不敢當,你叫我,叫我……”
好吧,三阿公一時間語結,他也不知道小米粒應該怎麽稱呼。
“就叫三阿公吧,你本來也是她阿公。”黃阿婆笑道。
範瑤花在廚房聽見動靜,也走了出來。
“三阿公,中午在我們家吃飯。”範瑤花道。
“不了,不了,我主要過來給嫂子拜個年。”
三阿公說着,把手上拎着的禮物都放下,但是他的目光,一直都在小米粒身上。
“啊,給我拜年。”
黃阿婆有些驚訝,往年初二的時候,都是範瑤花拎點東西,去給三阿公拜年,哪有年前三阿公就來他們家拜年的。
三阿公并未接這個話,而是向小米粒問道:“回來待多久啊,要不要去廟裏看看?”
“就今天一天。”範瑤花解釋道。
其實一天時間都不到,不過範瑤花和黃阿婆已經知足了,宋先生仁慈。
“就一天啊?”三阿公有些失望。
在他心目中,小米粒雖是詭,但那也會詭仙一流,自然想她多待些時日,沾沾福氣。
就在這時,院子裏憑空出現一道身影,衆人吓了一跳,唯有小米粒一臉歡喜。
“宋先生……”小米粒欣喜地迎了上去。
宋詞摸了摸她的小臉,今天小米粒打扮得格外漂亮,穿着一身黃阿婆給她精心準備的衣服,色彩豔麗,很有傳統特色。
其他三人也才反應過來,一一和宋詞打招呼。
“宋先生,您進屋坐。”範瑤花趕忙招呼道。
“不了,我來,主要是給小米粒送新年禮物。”
宋詞說着,手掌一翻,一個巴掌大小的水晶球就出現在了她的掌心中。
“新年快樂,小米粒。”
“謝謝。”小米粒開心地伸手接過。
水晶球一落入她手中,她就發現原本透明的水晶球中就浮現出一幅景色。
這是一片冰雪叢林,一隻松鼠正在雪地上尋找食物。
“咦?”小米粒很是驚訝。
宋詞微微一笑,伸手在水晶球上一抹,裏面的景色立刻變成金色的沙漠。
“這是特屬于你的新年禮物。”
宋詞彎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然後直起身道:“新年快樂,我走了。”
“宋先生,您要不留下來吃過午飯再走吧。”範瑤花急忙道。
“對,對,宋先生,中午我們喝一杯。”三阿公趕忙道。
宋詞搖了搖頭道:“我還有事,下次吧。”
說罷,又憑空消失在了衆人眼前。
“真是一位奇人。”三阿公感歎地道。
也爲對方未能留下感到遺憾,不過一想到對方特地過來給小米粒送新年禮物,不由地又高興起來,這說明小米粒在對方心目中很重要。
而此時宋詞已經回到了桃源村中。
山坡上唯有菜餃子一人,孤獨地坐在秋千上,看着坡下那些升起的袅袅“炊煙”。
今天是年三十,很多人家在吃年夜飯前,都會給亡者燒去紙錢,所以整個桃源村也顯得格外熱鬧。
見到宋詞的身影浮現,菜餃子的臉上立刻浮現出喜色,從秋千上跳了下來,奔向宋詞。
“神仙哥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