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一日晚八點。
這一次，韓舟不在央媽的辦公大樓。
不在央一的辦公室裏。
以至于，任主任感覺，韓舟對這次《亮劍》的首播并沒有把握。
他哪兒知道，韓舟是太有把握了，所以壓根懶得去看。
說實話，亮劍在抗戰題材的影視劇中，地位高不高？
高，也不高。
高就高在人氣極高。
而不高，是因爲它其實是有瑕疵的。
很大一部分自诩爲知識分子的人，在某瓣某乎大肆宣揚，亮劍電視劇版和小說版之間的差别，認爲亮劍沒有頂住審核壓力，後半拉沒有拍出來。
但，電視劇火就火在沒有拍小說的後半段。
而亮劍真正的瑕疵，正是觀衆喜愛亮劍的原因。
那就是主角李雲龍的不完美。
而這種不完美，成爲了亮劍成功的關鍵。
電視劇開播時，韓舟在酒店開着電視看。
陳鋒和張策永賴在韓舟的房間不走，吃着夜宵。
林蕭行則是不用住酒店，作爲本地人，他在這段時間，在廣府，其實一直在走情訪友。
陳鋒和張策永看着電視劇的開篇，感覺很奇怪。
這一次的電視劇，沒有精美的服化道，反而裏面角色的衣服都很髒，肉眼可見的髒。
故事開始于抗戰。
129師386旅新1團團長李雲龍，率部憑借過硬的戰術戰法，越戰越勇，讓敵人聞風喪膽。
在與櫻花國軍坂田聯隊的交戰中，成功從正面突圍并幹掉了坂田。
同時國部軍358團團長楚雲飛，也注意到了此時還是友軍的李雲龍的厲害。
但上級給李雲龍的任務是突圍而不是接戰，雖然端了對方聯隊的指揮部，但依舊是戰場抗命。
上級決定讓準備去根據地學習的28團團長丁偉代替李雲龍的原職。而調李雲龍去後方做被服廠廠長。
此時，櫻花國軍派出戰鬥小分隊突襲了獨立團，獨立團損失慘重，首長不得不再次抽調還背着處分的李雲龍去獨立團任職。
純爽文開局。
準确的說，《亮劍》在體現戰争戲的厲害方面，和所有神劇沒什麽區别。
而真正讓《亮劍》散發魅力的，就是李雲龍被處分這件事。
一個不那麽完美的主角，在這個題材中，顯得非常的有吸引力。
陳鋒比出大拇指：“真敢拍啊。”
張策永：“的确，你居然敢拍一個不完美的主角，抗戰中，各類各級别的戰鬥英雄太多了，幾乎人人都很完美，你敢拍一個不完美的主角，說實話，有點沖勁。”
韓舟：“這部劇，就靠這個，才能吸引觀衆。”
張策永有點疑惑：“這是什麽道理？”
韓舟：“這麽說吧，那個年代，各種戰鬥英雄的故事拍出來，比現在市面上的神劇還神劇，因爲他們本身就擁有神話一般的戰績。”
“但是，對于曆史并不那麽了解的觀衆，意識不到那個時代有那麽多充滿傳奇意味而且還幾乎是完美的人的戰士。”
“他們會覺得那很假。”
“而我這個主角，和觀衆更接近，所以他們會下意識的認爲親切。”
韓舟其實不是那麽想這麽評價李雲龍。
因爲這個角色，在前世電視史上，絕對是受歡迎程度前十強，甚至前三甲的角色。
但是，對比曆史上真正的那些戰鬥英雄，英雄團長，李雲龍真的不強，甚至可以說很弱。
很簡單的例子，以李雲龍的資曆，最終授銜時，比想象中低一個級别，就可以看出高一個級别那些人，戰功比李雲龍還強。
在戰争年代，很多人，十四五歲，甚至十二三歲，在三觀還沒有形成的時候，就已經加入了軍隊。
耳濡目染，在這個大環境下，爲了共同的目标奮鬥了一輩子。
這些人，在精神上天然就是完美的，因爲他們很少有作爲普通人的道德缺陷。
而這麽多在精神和道德上稱得上模範的人中，有那麽一小部分還天賦異禀，天生适合當戰士，當指揮官。
時間久了之後，成爲戰神一般的‘聖人’，是非常常見的事情。
這個世界和前世在這方面差不多，因爲建國的艱難，所以也湧現出了大量的戰鬥英雄。
光是我軍官方認證過的一級戰鬥英雄就有四十多位，二級戰鬥英雄和二級模範合起來有數百位。
随便點開一個人的資料看一眼，就能看得人窒息。
一級戰鬥英雄，要麽是一個人阻擋擊退過對方千人級别的進攻至少五次以上，要麽就是一個人單次戰鬥殲敵過百人以上，要麽就是在必死之局，以鋼鐵般的意志忍受痛苦，隐藏目标，最終讓大部隊的埋伏成功。
這些人的戰績，随便拎一個出來，都能爆錘編出來的米國隊長的故事。
而二級戰鬥英雄，一般都是和戰友合作或是帶隊，越級對抗敵軍，在火力本來就差好幾個檔次的情況下，以排級别人數對抗連級别敵人，甚至營級别敵人。
還有就是個人勇武到了誇張的程度，累計滅敵上兩百。
韓舟随便在網絡上翻了一份資料給兩人看。
這是一名叫做呂俊生的戰鬥英雄，38年一次白刃戰中，一個人殺死了二十七名鬼子。39年一次進攻中，在白刃戰中，一場戰鬥，殺死殺傷六十個僞軍。
曾經沖到敵人碉堡前，從機槍口，徒手抓着發燙的機槍，把敵人連人帶槍拖出碉堡。
也曾經帶領一個連隊，以一人受傷無人陣亡的代價，殲滅敵軍一百零九人。
“這種戰績如何？”韓舟詢問。
陳鋒：“猛。”
韓舟：“這位隻評了個地區戰鬥英雄，連全國二級戰鬥模範都沒評上。”
二級戰鬥模範前面，還有一級戰鬥模範，還有二級戰鬥英雄，一級戰鬥英雄，特級戰鬥英雄。
就這幾百人的名單裏，随便拿一個的資料拿出來拍電視劇，拍出來比神劇還神劇。
但……觀衆是不會相信的。
觀衆不會相信這一點，因爲在現代的環境下，很難做到這一點。
而在曾經，就是因爲有這些人，一次次的功績功勞，才讓我軍壯大，才驅逐了敵寇，才建立了這個國度。
問題就是，這些人太完美了。
拍出來，就像是編的。
反而，李雲龍的故事是編的，看起來卻像是真的。
原因就是李雲龍不完美。
他強大，但是沒有強大到像個戰神。
他滑頭，他沒文化，他有點無賴，他翻臉比翻書還快。
這些看上去更像是隔壁鄰居的特點，正是他吸引人的地方。
但其實，這一類的指戰員，在當年的軍中，才真正的少見。
因爲當初，加入我軍的，都是有志青年，以及被有志青年帶出家鄉的鄉勇。
耳濡目染，每日學習，一直到抗戰時期，指戰員個人素質無論是人品上能力上還是嘴巴上，都已經非常強了。
就像李雲龍自己說的，過草地時，别人都老老實實的挨餓，就他縱兵搶糧，結果直接背了行軍鍋。
李雲龍，并不是強大，而是異類。
正因爲他是異類，換了一個時代後，就更吸引人了。
《亮劍》原著作者曾經擔任過編劇，拍攝了《新亮劍》，這部一樣劇情的東西，被觀衆噴的找不着北，不是因爲他不好看，而是因爲他不符合觀衆的想象。
在沒有《亮劍》時，有神劇，大家想象的是一個不完美，但也很厲害的主角。
在有了《亮劍》後，李雲龍成爲了一個标準。
張策永聽着第二集開始的音樂，突然回頭詢問：“韓舟，你這部劇，收視率能破二嗎？”
韓舟：“把嗎字去掉。”
陳鋒：“所以，目标就是破二？”
韓舟：“目标乘以五。”
張策永瞪眼縮脖子：“？？？”
陳鋒知道韓舟在電視劇方面的強大，所以他選擇了相信，然後詢問：“多少集完成這個目标？一共三十集，第二十五集能破十嗎！？”
韓舟喝了一口水，淡定：“應該已經破了。”
前世《亮劍》，在沒有多少宣發的基礎上，在央一上視。
第一集，就打破了當年的年度大戲《漢武大帝》百分之七的最高收視率記錄。
要知道漢武大帝的百分之七已經恐怖到令人發指了。
而亮劍，第一集，就把漢武大帝整個系列積累最後推出來的收視率記錄，給破了。
而在這個世界，有韓舟這張臉在這裏做保證，本身就有很多電視劇迷等着今天看劇。
要知道拍攝亮劍前，前世的李雲龍的演員可沒有出演過好幾部紅遍全國的電視劇，也沒有創造過年度記錄。
而現在的配置呢？李漢生參演了謝輔的《沖鋒号》，這才過去不到一年，本來名氣就在巅峰。
加上其他角色的知名度不弱于原版，甚至知名度更高，還有韓舟去飾演和尚，配置方面是男人戲中的頂配。
演技方面五五開，但是名氣方面大得多。
第二就是，有韓舟和新世界托底，央媽内部很快就達成了統一，強推《亮劍》。
哪怕亮劍本身隻能有百分之二的收視率，也得推到三去咯。
因爲這塊招牌不能砸了。
但他們以托底的架勢這樣狂推，實際上在播出前，已經把《亮劍》的名氣打出去了。
但凡看過央一最近兩周的任何節目的，都應該在結束時看到過《亮劍》首播預告。
韓舟感覺，如果沒有強推，那麽收視率應該是百分之五左右。
現在這個時代的百分之五，應該和原版那個時代百分之八收視率，算是齊平。
但有了這強推，韓舟的目标是百分之十的收視率。
這個黃金檔，按道理開電視的觀衆最多隻有擁有電視的觀衆數的三分之一。
也就是說，每一百台電視機，有十台看亮劍。
每一百台打開的電視機，有差不多三十台看亮劍。
才能完成這個目标。
本來是很難的，不過新聞連播結束後，任主任又發揮了韓舟親哥般的作用，讓主持人最後來了一嘴：“今晚央一黃金檔，電視劇《亮劍》，以亮劍精神，爲建軍節奉上賀禮，這個暑假，來看看先輩的烽火歲月。”
就這一句，頂三個點的收視率。
陳鋒聽韓舟這麽狂，摸了摸韓舟的額頭：“沒發燒啊？”
“是不是想多了。”
“我給伱提個醒，已經有十六年沒有電視劇收視率破十了。”
“第一集收視率破十，你在想什麽好事兒……”
韓舟：“喲，這麽了解？”
陳鋒當然是專門去查了，陳鋒之前希望《少包》收視率能破十，這樣他就不是勉勉強強的搖滾天王了，而是真正的可以不帶前綴的天王了，畢竟陳鋒可是出演了《少包》的，雖然是屍體，但是有關機構官評天王時，本來就不看是不是主角，隻看有沒有成績。
所以當時陳鋒專門去查過數據。
不過後來《少包》的極限是七，沒能破十，準确的說差得遠。
這一次，陳鋒又出演了，演的是‘鄙人不善于奔跑’常乃超。
這一次真要是破十的話，陳鋒就在唱片銷量認證天王之外，還能得到翻年官評的天王。
要知道當初張策永影視歌三栖，但稱号上，排隊等了好幾年。
而成績夠了的話，不用等，馬上就能拿。
陳鋒當然挺在意這個的。
畢竟娛樂圈本質上就是名利場，一開始是逐利，到了這個級别後，混的就是臉面，一張臉本身就是錢。
韓舟：“隻是我的預測。”
“我預測的模型和其他人不一樣，所以我每次預測都比較誇張，但是每次預測都大概對。”
韓舟每次都是用前世經曆過市場考驗的原版的收視率，進行年代置換，換算後再算上宣發影響，來乘以系數。
差距不會太大。
除非，在這個期間，自己本身這杆大旗倒了。
全國現在還活動在一線的演員，有幾個擁有破五和破七的電視劇？
韓舟現在自己就是收視率最大的保障，估測高一點，也正常。
陳鋒正問着呢，張策永撸了一口串，一邊嚼，一邊：“别預測了，發橫幅了。”
圈裏人當然都知道，現在頂部的橫幅，十有八九是報喜。
而且，央媽一般比較淡定，就算破紀錄，都是一集播完時發一個橫幅。
播出中居然放橫幅，看來是大消息。
張策永拿起奶茶喝了一口：“嚯！”
陳鋒：“啊？牛哔。”
韓舟：“哎呀，算錯了一點點。”
漏了一個因數。
此時，一個電視劇導演的群組裏，有人發了個感歎号。
然後有人發了個圖片感歎号。
接下來，人人都在+1
這個感歎号圖片，瘋狂刷屏。
直到上一個時代，以電視劇出名，有過收視率高達百分之十一的代表作《狼煙衛霍》的魏恒嚴導演出來說話了：“記錄不保，我這十六年的記錄恐怕，保不住了。”
一個名叫魯犀的導演：“我爸說，幸虧他拍《三國》時，觀衆選擇少，所以收視率高達百分之八十三，如果晚拍幾年，恐怕幹不過《亮劍》。”
有人算了一下：“按照當初的電視用戶數，對比今天的用戶數，如果純粹比觀看人數，好像領先不了多少了。”
有人抱怨：“韓舟這個變态，怎麽每部劇都這麽誇張，我他媽破一都難，他居然……”
還有人抱怨：“不是誰之前有小道消息說這家夥今年要接春晚導演的活兒嗎，怎麽他媽還抽空拍了部劇過來吊錘我們？”
一群人‘群情激憤’，最後‘偃旗息鼓’。
收視率差零點一時，能擊發無限的鬥志。
收視率差一的時候，能讓人有一種我下部劇也行的感覺。
收視率差劇大成這樣，連挑戰的心思都激發不起來。
‘人家不是咱們同行，咱們是臭拍電視劇的，人家是拍經典的。’
電視前的韓舟擺頭：“哎呀，還是算錯了。”
“我沒算到，央媽廣告覆蓋人群，我的電視迷群體，以及央一軍旅戰争題材基本盤的觀衆，互相有重疊這件事情。”
“以前收視率低，才百分之五的收視率，這重疊情況不明顯，容易推測，現在收視率高一點了，重疊就太多了。”
陳鋒張策永對視了一眼。
你特碼的說的是人話嗎？以前‘才’百分之五，收視率‘低’，現在‘高一點了’。
張策永：“我感覺這小子在裝逼。”
陳鋒：“自信點，把我感覺三個字去掉。”
韓舟樂呵：“不牛逼的人才需要裝逼，而我隻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張策永：“打他？”
陳鋒：“你把雞翅放下，雞翅我還要吃，用這串有點烤糊的豆皮抽他。”
張策永：“我就喜歡吃烤焦的，要不然用這玉米棒子抽他吧。”
韓舟往後退：“幹什麽幹什麽！”
心想，下次還是别點東北燒烤了，太實誠了，烤玉米就真是玉米棒子，還是蜀省燒烤好，烤玉米就是玉米粒，吃完沒有棒子，不會挨抽。
三人正在用玉米棒子擊劍，韓舟的電話響了。
韓舟收劍，舉在眉心前：“暫時休戰，接個電話。”
陳鋒冷笑：“高手都是可以一心二用的。”
張策永咬了一口手裏的秃玉米棒子，用一串大五花抽韓舟：“對，比如我，就可以一邊吃大五花一邊抽你。”
韓舟擋住了大五花肉，張策永才意識到自己左右手擡錯了。
韓舟：“别鬧，任主任的電話。”
“央一黃金檔的主任。”
陳鋒張策永停下，韓舟正要接電話，陳鋒：“免提！”
韓舟點開了免提。
電話另一頭，任主任：“哎喲我的韓老弟！牛逼大發了！”
“首播第一集收視率八點五三！！”
“播出前的廣告收視率三點九，說明自帶的收視率差不多是四點五左右。”
“剩下百分之四的收視率，都是第一集播放期間，換台或者剛開電視就留在央一的。”
“太牛逼了！”
“十多年記錄啊，首播就破了！”
“這《亮劍》播完，搞不好會破十三！”
韓舟樂呵：“不算什麽，我一開始預測第一集收視率破十，可惜隻有八點五。”
任主任都懵了，愣了一下才：“啊？這麽看重嗎？你不早說，你早說啊，你應該早說的，你啊，哎喲我的老弟哎！”
韓舟：“嗯？”
任主任：“我們以爲你對《亮劍》沒什麽信心，都沒怎麽宣傳。”
“你要是早說這麽有信心，我們來一個月的全渠道推廣啊！”
“那不就破十了嘛！”
韓舟笑了：“不可能的，首播第一集收視率八點五，最後最高收視率差不多十一，最高不會超過十二點五。”
亮劍厲害就厲害在能把一類觀衆和路人觀衆一網打盡。
但是，缺點就是，肥皂劇家庭倫理劇青春偶像劇三種劇的觀衆群體，對《亮劍》一丁點興趣都不會有。
所以，實際上《亮劍》已經把能吸引的觀衆六成以上都給吸引了。
再高都不會高到哪兒去了，和武俠還不太一樣。
武俠是基礎低，所以成長倍數高。
亮劍是基礎高，所以能突破的空間就不大了。
任主任笑麻了：“破十一那也超級牛逼了，多少年沒有破十的電視劇了啊！”
《少包》收視率其實是破十了的。
隻不過是第二輪各大衛視重播時，合起來的收視率破十。
單個電視台收視率破十的電視劇，已經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了。
非常遙遠了。
任主任：“而且，你的角色還沒登場啊，等你的角色出來，還會有不少你的鐵杆電視迷來看的。”
“可惜你這個角色，死的太早了，十七集就沒了，怎麽不直接演到三十二集呢？”
這個版本比原版多兩集攻破台海的内容，所以一共三十二集。
韓舟：“錯了，和尚死了，才是亮劍巅峰的開始。”
————
求月票。
回城了，今天開車堵麻了，腦瓜子嗡嗡的。
醞釀了兩個多小時，鍵盤才敲下來第一個字，難受。
一開始前半截寫的不順，後半截終于順起來了。
希望快點恢複狀态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