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燕京,洛王府百納電影院。
足足三百七十八人的超級大場,各界媒體、電影人、明星,齊聚一堂。
今天不說别的,光是沒有參演《沖鋒号》的明星,就來了五十八個,足見這部電影的厲害。
主旋律還是主旋律,在其他條件相仿的情況下,主旋律電影關注度和票房就是比普通電影高。
這也是京圈形成的最大依仗。
不過,《沖鋒号》卻不屬于京圈作品。
因爲京圈頂多是兒子輩的,謝輔這個三代大導演,才是真正的親爹。
當謝輔起身時,媒體咔咔咔的拍照。
謝輔也是表示感謝,然後招呼主創們一起上台。
身穿混色西服的韓舟,也是登上了舞台。
也有媒體疑惑:“韓舟?韓舟也出演了這部電影嗎!?怎麽宣傳片沒看見?”
“那你就不知道了吧,全片的音樂都是韓舟配的,倒不是參演了。”
所有主創上台後,活動還沒有正式開始。
好些人和韓舟打招呼。
《沖鋒号》的主演,有六個影帝,一個視帝,一個視後,這種陣容吓死仙人。
除了這些外,有國家認證的國一級演員有七個。
其中軍旅文工團背景的有五個。
這些都是圈裏名聲在外,深受觀衆喜愛的演員。
關鍵是,平時在影視圈基本上遇不到這些人,今天算是全都遇見了。
韓舟本來站在角落裏的,謝輔笑容洋溢,上前抓着韓舟的手腕,拉着韓舟到了最中間。
這釋放出的信号,毫無疑問引發了媒體的瘋狂“咔咔咔”!
活動正式開始,謝輔才在台上微笑着鞠躬:“歡迎前來參加《沖鋒号》首映禮的各界友人,歡迎媒體朋友們,歡迎前來捧場的同行,歡迎華影集團的董事長,韓四升先生。”
韓四升也起身朝着四面打招呼。
依舊是一身老中式正裝,小平頭,腼腆到看起來像是老農民的笑容。
謝輔轉過身:“這次電影能夠圓滿上映,感謝太和、百納、紫荊花、鑫源、大河、夢代等院線的鼎力支持。”
“最後,感謝主創團隊,我們的編劇,文工團的戰争史專家唐若女士,編劇周全義,編劇杜偉,編劇哈龍。”
“感謝制片人韓四升,監制遊大名,同監制蘇小小。”
“感謝我們的攝影師航東,攝影師伍武。”
“感謝我們的主演團隊,郝東升,葉寒,衛可,李項宏,周志億,阿墨……”
說着,謝輔抓住了韓舟的手腕:“特别感謝,我們電影的聲樂團隊,感謝燕京市羅蝶配音團隊,感謝新世界的音樂制作團隊。”
“這一次韓舟操刀爲我們奉獻了非常精彩的配樂,其中有國家軍樂團,國家樂團,國家交響樂團,國家合唱團,燕京市少年合唱團爲主題曲片尾曲插曲奉獻了很精彩的表演,再次感謝。”
台下很多人都很驚訝。
以前韓舟寫歌厲害是厲害,銷售無敵,熱度無敵,在各種榜單上殺得七零八落。
但要是說動用國家交響樂團國家合唱團,這是讓大家沒想到的。
流行歌曲終究隻是流行歌曲,韓舟寫出了什麽樣的歌,要動用這些團隊?
韓舟也是雙手合十:“收錢辦事兒。”
台下的人當然知道這是活躍氣氛的玩笑話,都哈哈哈笑了起來。
謝輔笑着:“時間差不多還有六分鍾,要不要有請韓舟爲我們進行觀影前的表演?”
台下很多人起哄。
韓舟一看,今天來看熱鬧的明星裏,還有不少是老熟人了,比如周全歐就在裏面。
這些人都在起哄,韓舟哈哈笑着:“行,唱首歌?”
謝輔:“誰不知道你唱歌厲害啊,不過今天我們就不讓你唱歌了。”
韓舟愣了一下,韓舟是沒想到這一點的。
謝輔:“我知道伱寫詩也厲害,這次專門沒告訴你要表演什麽,能不能寫一首應景的詩出來?”
韓舟沉思片刻:“可以。”
謝輔招了招手,提前準備好的筆墨紙硯還有桌案被擡了上來。
韓舟一字一句,一筆一劃,慢慢的寫着。
寫的這首應該說是詞。
是韓舟最喜歡的詞,就連《水調歌頭》和《沁園春·雪》都要往後稍稍。
不過因爲某些垃圾人的原因,這首詞幾乎被污名化了。
【怒發沖冠,憑欄處、潇潇雨歇。擡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阙。】
寫完後韓舟拿起話筒:“我這裏寫到了靖康恥猶未雪,是描繪的另外一個世界的事情,沒有寫曆史上的東西,大家看的時候,可以任意帶入曆史事件吧。”
“希望大家喜歡這首詞。”
韓舟說寫的另一個世界的事情,大家一聽,習慣性的以爲是某種虛拟世界,比如電影電視劇概念中的世界,一想韓舟沒有具體指明是什麽事件,其實是有原因的。
這首詞可能不是韓舟現寫的,而是早就寫好了今天拿出來發表。
而今天電影《沖鋒号》和這個主題明顯是契合的,如果改了的話又違背創作初衷嘛。
所以虛指事件,合情合理。
甚至,現場有人追讀過龍點中文網的《射雕英雄傳》,都知道靖康恥是什麽世界的故事。
隻有韓舟自己知道,靖康恥三個字,是何其的恥辱。
除了近代百年恥辱外,靖康恥在前世華國曆史上能排在第二。
謝輔看完這幅字,笑眯眯:“好詞!就是這字兒吧,我還真欣賞不來。”
文工團的國一級演員,四十多歲的李漢生:“謝導不喜歡?那這幅字我就舔着個臉要了啊!”
謝輔笑眯眯:“滾犢子。”
“幫我收起來,到時候找個大師裝裱一下,就挂在客廳了,哈哈哈哈。”
李漢生歎氣:“哎,說一套做一套。”
韓舟哈哈大笑:“老李,一幅字而已,有機會我們合作一把,搞一部劇,到時候我當導演,要多少字有多少字。”
李漢生眼睛一亮,不過随即擺頭:“我不拍古裝劇。”
韓舟:“戰争戲,等看到劇本,你肯定喜歡。”
李漢生:“行啊。”
謝輔吹胡子瞪眼:“我說小子,今天可是我的電影首映禮,你在這兒拉人頭攢局呢!”
台下很多人笑了起來。
謝輔哈哈大笑:“先看電影,看完我們慢慢聊。”
主創團隊都下了台,坐在第一排。
韓舟雖然看過這部電影的剪輯版,但是聽謝輔說,拿到完整配樂後,電影重新剪輯了一次。
所以也很認真的擡起頭,看向銀幕。
燈光暗下來,現場也安靜了下來。
龍标和中影集團的标志之後,這個世界的沖鋒号呐呐呐的響起,鮮紅的‘沖鋒号’三個字出現在屏幕上。
故事開始了。
故事的主角,名叫做嶽維國,一個青年。
山河動蕩,學生們奔走相告。
一寸山河一寸血,多少青年多少兵。
周圍,很多人都投身參軍了。
嶽維國和很多同窗好友也想要參軍,但是家裏人并不同意。
原因也不是阻止嶽維國報效祖國,而是因爲因爲他上面還有三個哥哥,名字分别叫做家、漢、軍,三個人都已經戰死沙場了。
大哥嶽維家,十七年前,在嶽維國剛出生時,就死在了北伐路上。
二哥嶽維漢,在十四年前死在了魔都。
三哥一年前死在了大散關。
就連征兵處的領導都親自上門,勸說嶽維國不要再去報名了,給自己家留條血脈。
嶽維國有一個很好很好的女同學,兩人經常一起暢想驅逐侵略者後,如何發展這個國家的事情。
兩人的老同學,已經參軍的毛松,時不時會給兩人寄信。
但是這一次,時隔三個月,還是沒有信件寄來。
而在等到信件之前,侵略軍已經把戰線推進到了很深的地方,後方必須轉移了。
整個學校的人一起轉移着。
嶽維國在轉移中,認識了空軍大隊的教官,偷偷瞞着家裏人,報名了飛行學院。
說是飛行學院其實和西南大學在同一個校區,家裏人還以爲嶽維國在學校學物理,誰都沒想到他在學校學開飛機。
但是這段時間,更加的讓嶽維國感覺到不安。
整個班級,一共四十八個同學。
每隔幾天,就會有征兵處的人帶來命令,征召學生出發。
不久之後,又來征兵。
嶽維國的老師喜歡在黑闆上,寫一個個的名字,每寫一個名字,就是一個飛行員在空戰中犧牲了。
直到最後,整個學院已經沒有飛機了,隻剩下了一架老式戰鬥機作爲教學飛機。
天空轟隆作響,防空警報格外刺耳。
一架老式戰鬥機升空而起。
目力所及範圍,超過十五架敵機呼嘯而至。
正在和女同學再次談論要不要參軍的嶽維國一路狂奔趕到了教官的宿舍。
教官宿舍桌案上,留着一封訣别信。
“送吾子弟,上青天與敵寇奮戰,四十三人,無一歸來。”
“學生都去了,該輪到老師了。”
劇情到了這裏,其實沒怎麽體現嶽維國自己的事情。
但是,整個戰争的慘烈,已經描繪的淋漓盡緻了。
要不是飛機不夠用,恐怕嶽維國也已經作爲空軍在天空之上與敵寇決鬥,再無歸期了。
但是現在,哪怕飛機不夠,也不能阻攔嶽維國爲國效力了。
飛機不夠,我可以登艦,艦船不夠,我可以上馬,馬兒不夠,一雙鞋足矣。
老父親在陰暗的大堂裏,坐着,杵着拐,不知道是要起,還是要坐。
隻看着兒子離去,最終還是沒有力氣站起來。
老母親哭的眼角渾濁,也還是沒有出聲留人。
嶽維漢乘上了汽車,前往戰争最慘烈的前線。
作爲接受過空軍訓練的他,剛剛參軍,就頂着中尉軍銜,要去前線戰争最慘烈的地方,當機步排排長。
汽車在山下經過,半山亭,女同學站在亭子裏,手握一封信,兩行清淚。
說實話,看到這個地方,觀衆本來就已經不行了。
而音樂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清亮的童聲,讓很多人眼淚不知不覺之間就已經滑落了。
這是什麽音樂?
這是……
一股說不出的凄涼,但又不隻是凄涼。
歲月寫在其中。
回憶寫在其中。
感慨千頭萬緒。
時光就此流走。
無數情緒交彙其中。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瓢濁酒盡馀歡,今宵别夢寒……”
年紀小一點的還好,隻是沉浸在電影裏,與嶽維國感同身受。
年紀大一點的,聽的是淚流滿面,不知道有多少同志好友,走散在了人生路上。
這首《送别》是前世官方篩選一百大愛國歌曲中,唯一一首歌詞既沒有‘愛國’體現也沒有‘家庭’體現也沒有‘軍旅’情懷,沒有‘民族感情’的一首歌。
但它,就是百大愛國歌曲中,永遠的豐碑。
其詞作者,李叔同,在那個紛亂的年代,與很多好友并肩而戰。
他們有人魔都創建中醫保護協會,對抗西方藥商抹黑中醫藥控制藥材行業從而牟取暴利的行爲。
他們有人資助愛國戰争,最後自己卻因爲時代的變遷落魄到不敢和李叔同告别。
他們有人在做法官時,遭遇災害,地方官逃跑時,組織救災,救援地方,事後因爲不想在國黨爲官,辭官不做。
經濟救國?學醫救國?學法救國?一種一種的救國方法,都被他們驗證了,都失敗了。
但就是因爲無數人嘗試過,最終其中一群人,找到了那個救國的辦法,有了新華國。
一位位老友,在那個時代,逐漸凋零,最後李叔同面對破産後不願見面,隻是隔牆告别的好友,寫下了《送别》。
一個時代的變遷,永遠留在了歌聲裏。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電影,是一種光影藝術,也是一種光影聲音結合的藝術。
一部老電影,一首好歌,是多少人午夜夢回時的記憶?
這分明是一部新電影,但是它那麽的‘老’。
這明明是一首新歌,但是它那麽的‘舊’。
以至于現場鴉雀無聲中,似乎有抽泣聲爲後半程的童聲合唱配音。
電影在這裏不過是個開頭而已。
可惜,戰争中,一切都是不可預料的。
嶽維國所在的隊伍,在支援前線的路上,就遭到了轟炸。
嶽維國一擡頭,就想起自己的同學都已經犧牲在了天空上,現在天空上已經沒有自己人的飛機了。
地上的大部隊被轟炸的沒有辦法,隻能分開前進。
而嶽維國所在的隊伍是最倒黴的,一不小心進入了敵軍的包圍圈。
在連續的突圍失敗後,嶽維國與隊伍走散,最後被一名我軍司号員救下。
破敗的房舍,卻幹淨整潔。
穿着綁腿的戰士,端着看不見米的粥水。
而嶽維國面前的桌上,放着一碗全是米的粥。
嶽維國狼吞虎咽吃完了粥,司号員操着口音濃郁的陝北口音,和他訴說着救他時的危險。
随後這支部隊的排長見到了嶽維國,聽說嶽維國想要抗擊敵寇後,希望嶽維國可以留下。
嶽維國卻覺得,這樣一支三個人才分得到一條槍的部隊,對抗擊敵寇能有什麽作用?執意想要離開。
但是,現實是,敵軍正在到處掃蕩,他哪兒也去不了。
于是嶽維國留在這裏,每天就是看看戰士們的訓練,戰士們給老鄉們打水掃地什麽的。
爲了提升戰鬥力,這支部隊讓老兵給新兵們上課。
講如何打槍,如何設伏。
看到他們講的東西,嶽維國是再也看不下去了。
于是上台講述瞄準移動敵人的方法:“敵人上坡時,會往前跑,子彈飛過去時,敵人已經往上移動了一段距離了,所以,要打中敵人,得打頭。”
“而敵人下坡時,會往下移動一段距離,所以得瞄準腿。”
簡單的道理卻讓一群隻會打槍不會教徒弟的老兵拍腦門思索,就是這個道理,我怎麽不會講勒?
這支部隊看嶽維國有文化,于是讓嶽維國教戰士們讀書認字。
嶽維國當了一輩子的學生,第一次當老師,就想起了自己犧牲了的老師,于是決定授課。
好景不長,戰鬥打響了。
聚集地被襲擊了,整個隊伍都要轉移。
嶽維國也跟随着大部隊轉移。
路上遭遇敵軍碉堡哨所,必須闖卡。
軍事主官多次分析地圖,時間緊急,直接下達了任務命令。
戰士三個方向包圍哨所,然後以号聲爲令,一起沖鋒,盡量在短暫交火後,以白刃戰解決問題。
嶽維國還傻乎乎的問爲什麽不從中路突破,畢竟自己這邊人多。
答:沒子彈。
戰鬥一觸即發,嶽維國理論知識一套一套的,但是真的上戰場主動開戰,還是第一次。
所以有點傻乎乎的。
司号員則是照顧着嶽維國,向他訴說一會兒如何藏好,等解決了戰鬥,再教他寫他的名字。
但是事情也遠沒有這麽簡單。
司号員剛起身要吹号。
一發子彈,命中眉心。
嶽維國一瞬間就明白了,這個哨所不隻是有僞軍,還有侵略軍在,而且對方有暗哨。
但是,戰鬥計劃就是以号聲爲命令,同時沖鋒。
如果現在不沖鋒,敵人的重火力搬出來,這個隊伍都得完蛋。
現在槍聲響了,但是隻有自己這邊聽得清楚,另外兩面的人根本不知道情況,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不知道是有人暴露了,還是有人走火了,都在等着沖鋒号。
嶽維國知道,沖鋒号不響起來,大優勢偷襲就變成大劣勢了,敵人已經在行動了。
周圍幾個戰士,都不會吹号,隻有嶽維國一個人跟司号員學過如何吹号。
山崗上,鼈足的,并不順暢的,氣息并不長的号聲響起。
三面包圍的戰士轟然沖鋒。
嶽維國不是司号員,不知道司号員應該怎麽行動,所以滑稽的拿着号,一邊吹,一邊躲,聲音斷斷續續的。
但是,沖鋒可不是斷斷續續的。
炮火,槍聲,信念,死去的戰友。
嶽維國回過神來時,已經完成了自己的第一場戰鬥。
他,是一個司号員。
他,吹響了沖鋒号。
————
求月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