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天氣不算熱,但是他的額頭上滿是汗水,足可以看見他那内心的忐忑不安。
雪伊瞥了他一眼,随即轉開了視線,同樣看着雪敖決。
對她來說,她的決定不是最重要的,雪敖決的喜好才是她的歸屬。
如果兒子不打算原諒王武安,那麽她也不會和王武安再在一起。
雪敖決能夠察覺到兩人的期待,她抿了抿小嘴,對着手指猶豫道:“我想和父親母親一起,可是……可是決兒不想離開李叔叔。”
他的聲音很小,但是聽到的兩人卻同時僵了僵。
他們從未考慮到,雪敖決會這麽依賴李軒。
可是想想,卻又覺得理所當然了。
雪敖決再次強調:“父親回來的話,李叔叔也會陪在決兒身邊嗎?”
王武安幾乎是有些哭笑不得,但又有些激動。
對他來說,李軒并不是阻礙他和雪敖決恢複父女關系的存在,不過這也足以看出,雪敖決很是喜歡李軒。
有可能,比他這個父親還要重要一些。
王武安深深歎了口氣,卻沒有辦法怪任何人,想了想,他眉目溫和地說道:“雪敖決,你和母親回到父親身邊以後,也還是能夠和李叔叔一起玩耍的。”
“到時候,你想李叔叔了,父親就帶你過來看他,好不好?”
雪伊目光詫異地看着王武安,她沒有想到,在雪敖決說出那樣的話後,王武安竟然沒有生氣,反而順着雪敖決。
雪敖決歪歪腦袋,想了想,他眼睛一亮,拍拍手高興道:“好呀,好呀!”
看雪敖決這麽高興,王武安眼眶微微發熱,爲了避免流出淚來,他側身抹了一把臉。
雪伊望着他的背影,幾乎能夠看到這個鐵血漢子應該是落淚了,隻是不想讓她們母子看到,敗了她們的興,才決定轉身不讓她們看見。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中的郁氣不知爲何消失了,她默默雪敖決的頭:“決兒,既然父親回來了,今天晚上你要不要邀請他和咱們一起吃飯?”
她現在由衷的感謝,李軒下午的時候點醒了她。
否則,她現在還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前來求複合的王武安,也沒有辦法讓兒子這麽開心。
如今,王武安既然來了,那麽那件事也就這麽煙消雲散了吧,他們一家人好好地在一起。
雪敖決連連點頭:“要要要!要和父親一起吃飯飯!”
剛收拾好心情轉身的王武安聞言,眼裏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他激動地一把抱住了雪敖決,淚流滿面:“決兒,父親一定會好好彌補你們母子倆的!”
聽到他的話,雪伊終于忍不住強忍着的清淚,滾滾而落。
這麽多年的心酸苦楚,總算是到了盡頭了,她等回了他。
王武安抱了好一會兒,這才依依不舍地送來了兒子,轉身伸手,想爲她擦掉眼淚,看她已經抹掉,便又黯然地放下了手。
他澀然問道:“雪伊,你和決兒想去哪裏吃飯?”
可以這麽說,如果讓越州的一些大人物見得他這個模樣,絕對會震驚得連下巴都掉下來。
他們熟悉的王武安,是高高在上,威嚴四射的大佬,舉手投足都帶有着上位者氣勢。
哪裏會像現在這樣,面露緊張,連吃個飯都問得這麽沒有主見。
然而,王武安這樣小心翼翼并不是懦弱的表現,對于辜負了這麽多年的妻子和兒子,即便是霸氣如王武安,也會感到患得患失。
他等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找回兩人,隻想對她們好好的,她們值得他溫柔相待。
因爲,他們是一家人。
往後,他的家,也是有溫度的了。
雪伊見他忐忑模樣,破涕爲笑:“走吧,我好久沒有下廚了,今日剛好,爲你接風洗塵。”
“辛苦你了,雪伊。”雖這麽說,王武安的眼睛還是亮了起來。
随即,他一手抱着雪敖決,一手撈起一旁的禮物,追在了雪伊身後。
蓦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麽,腳步一停。
田舒月酒樓被李軒布置了迷魂陣,他根本無法進入。
可他回過頭,卻愕然的發現,自己早已跨過迷魂陣的區域。
“難道……”猛然間,王武安好似明悟了什麽,眼中流露出一片感謝。
原來,李軒早就料到自己會和雪伊複合,所以私下已經對自己撤銷了迷魂陣。
他不禁回想起當初,自己還誤會李軒對雪伊有什麽龌龊心思,現在當真是羞愧不已。
見他頓住了沒有繼續跟上來,雪伊回頭,蹙眉問:“想什麽呢?怎麽不跟上來?”
難不成,他反悔了,不想到天外天酒樓和她們團聚?
“隻是想,決兒這麽喜歡玩具,等吃完飯,我再帶她出去逛逛。”王武安摸摸雪敖決的頭發,強自掩飾剛才自己的出神。
雪伊微微一笑,如春花秋月:“不管怎樣,等你們兩個填飽肚子再做打算吧。”
說着,她率先進了酒樓。
王武安不敢耽擱,連忙追在她身後,他看着她曼妙的背影,心中微暖。
他應該感謝李軒,若不是他,恐怕他們一家人就會形同陌路了。
河邊的車道上,有一輛馬車從李軒的面前緩緩駛過。
而坐在馬車中的田舒月,有些無聊地撩起了車簾,看着外面的景色,陷入了沉思。
天外天酒樓的夥計已經全部下班了,她去了一趟,隻看到緊閉的大門,根本就沒辦法找李軒尋求自己想要的答案。
“看來,要到明天了……”田舒月喃喃地說。
話雖如此,她想到今天上午李軒走時,那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她還是覺得十分的陌生。
仿佛她在他面前,隻是一個任性的女人一般。
她心裏憋得慌,正準備放下簾子,眼角忽然瞥見一個熟悉身影。
竟然就是李軒!
她愣神過後,連忙對車夫說:“師傅,快,在這裏停一下!”
聞言,車夫沒有多想,當即就要拉停馬車,沒想到他心口一痛,緊接着表情驚恐地倒了下來,汗流浃背。
他顫抖着手,想要去摸懷裏的救命藥,卻在下一刻,痛得失去了知覺。
馬車缰繩從他手中松脫,失去控制的馬兒徑直朝着河道奔去,帶動整個馬車一頭栽倒在河裏!
馬車本身就重,剛剛栽下去就不斷地往下落。
馬車裏的田舒月隻來得及尖叫一聲,慌亂至極。
千鈞一發之際,她心知不能坐以待斃,連忙撲上去晃動車門,想要自救。
然而在上車後,車夫早已經把車門鎖死,即便她現在用盡了吃奶的勁,也沒有辦法打開車門。
驚慌之下,田舒月不停地敲打着車門,一邊大喊:“有沒有人!救救我!”
連喊了好幾聲,周圍都沒什麽動靜,田舒月的心不斷地往下沉。
這條河道周圍人很少,就算她叫破了喉嚨,也沒有人能夠聽得見。
而剛才匆匆瞥見的李軒,應該也離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