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軒審視的目光令幾人不敢直視,誰知道眼前的少年郞會不會爲了報複柳頌襲擊他的仇像殺了柳家數十人一樣殺了他們洩憤呢?
他們能替柳頌管理着諾大的船場,成爲柳家重要财源之一就足以說明他們在柳家的地位。
尤其是魯道,那可是柳頌的親信,不然怎麽可能掌管造船場。
“你們說,我能信任你們嗎?”李軒詢問。
手上沒有經營造船場的人才,讓李軒現在對于諾大的船場有些爲難。
雖答應入股謝家船場,完全可以将巨鲸造船場一并交由謝家打理,但在李軒看來,兩家船場合并規模雖更大了,卻不利于相互竟争推陳出新。
就像後世的中國一樣,不論造船、汽車、飛機、通信等領域,哪怕都是國營也要分成二至三等多家經營,讓他們相互竟争而不至于形成壟斷來推動技術的進步。
魯道等人在柳頌手下經營船場日久,在李軒看來還是挺值得收爲己用的,但他們被柳頌委以重任,柳頌叔侄又未被抓獲。李軒還是有些擔心真讓魯道幾人繼續管理船場,會不會與柳頌叔侄來個内外勾結破壞船場呢?
李軒的疑濾讓魯道心裏咯噔了下,心中猜測使君想用他們,卻不放心他們,最壞的情況殺了他們也說不定。
餘光掃視一眼以前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工匠們此刻拿着手中的賞錢歡呼不已,魯道心裏一橫,拱手禀道:“少主,小人知柳頌叔侄可能會逃亡的去處。”
柳頌雖委他重任,但現在時過境遷,他們叔侄大逆不道竟謀害朝廷命官,他又何必爲柳家搭上自己前程呢?
何況他不過是柳家一個高級點的管事而以,還沒到爲柳家效忠的地步。
“哦?”李軒有些意外,“他們會逃亡哪裏?”
“明州翁山縣蓬萊鄉境内的岣山島。”
“岣山島?”
李軒沒聽過這個地名,皺起眉頭思索。
明州是後世甯波所在地,這李軒是知道的,隻是這翁山縣李軒就不知道了,唯有回去查地圖看是明州哪裏。
魯道似看出李軒的不解,解釋翁山縣乃明州海外一大島翁洲上于開元二十六年所設,下轄富都、安期、蓬萊三鄉,而岣山島就是蓬萊鄉境内的第二大島。
島上生活着上千亦民亦匪的島民,這些人與柳頌關系莫逆,故其隻可能逃亡岣山島。
李軒頓時對其刮目相看,明州海外盤踞着一夥勢力不小的海盜李軒是有耳聞的,隻是未曾聽聞這群海盜竟與柳頌有關聯。
想必安河城官民絕大多數也不知情,偏偏魯道這麽一個船場主事竟知柳頌的秘辛,看來在柳頌眼裏的地位不低啊。
魯道怕李軒誤會,特意說明他是入柳府禀報時偶然在其書房發現一本賬冊,上面有幾名海盜頭領名稱,及記錄送給柳頌劫掠的财貨。
李軒隻是呵呵一笑,魯道的那點小心思豈會不知。
既然魯道急于表現,向他表忠,李軒也不仿用之一用,當即讓他着手對工匠的造船技術水準進行評審定級,三日後呈上來。
還讓魯道必須讓船場今日内複工,但必須嚴格尊守李軒制定的船場經營管理制度。
魯道等人如釋重負,欣喜的接過李軒制定的船場經營管理章程。
之前李軒在工匠面前宣講不過是簡要講了一編,魯道這一詳看倒吸一口涼氣,李軒對工匠的待遇未免太好了吧。
工匠的待遇提高了不說,還有休假制度,還有個聞所未聞的年假。
技術精湛的工匠待遇甚至與他這個船場主事平齊了,這……這……
李軒沒理會魯道等人的震驚,令尉遲林留下百來個護衛守護船場,便帶着特意準備的十萬貫銅錢趕往謝家造船場。
秦皓已被送回刺史府養傷了,但田一回來那天帶回的消息令李軒震怒不已。
謝燕菡主仆回家當夜,謝家叛奴成是非竟攻入謝家大宅,好在謝家宅院内有一座塢堡護住了謝家主仆,成是非等叛奴拿塢堡無可奈何便洗劫謝家宅院而去。
李軒随即就發出海捕通文,與柳頌叔侄一并通緝,奈何那夜他們消失後,安河城境内再也沒人見過他們。
想起魯道所言,李軒内心就一沉,柳頌叔侄與成是非莫非真跑到岣山島與海盜合流了?
抵達謝家船場,見到令他醉心的謝燕菡,李軒就有點小激動。
豐腴猶存,絲毫不見歲月在臉上留下印記的張瑤琴打趣:“我家小娘的情郞來會,可否帶來足夠的财資?”
“奶娘,你把我當什麽了?”
謝燕菡嗔怒,她又不是青樓賣聲色的妓女!
“帶了,足夠府謝娘子一日陪伴的财資。”
李軒大笑,惹來羞怒的謝燕菡繡拳捶打。
十萬貫錢,是李軒買下謝家船場一半的股份,船場有了這筆錢,對困頓已久的謝家船場來說無疑起到起死回生的作用。
再加上柳頌叔侄逃亡,不再有人逼迫謝家,有了李軒這座大靠山,安河城再也無人敢爲難謝家了。
曾經與謝家斷了商業來往的商人,這幾天紛紛來謝家與謝燕菡重新商議合作的事。
故謝燕菡再也沒了往日滿臉的愁緒,整個人歡快了許多,雖有些惱怒李軒剛才的不正經,卻不妨她此刻親昵的帶着李軒參觀她家的造船場。
這是一座不比李軒繳獲自柳家船場小的造船場,因其創辦時間悠久,比起已改名巨鲸船場更有曆史沉澱感。
據謝燕菡所說,這家船場她家已經營百多年了,在太宗、高宗時代,還爲朝廷建造運送軍隊糧響至遼東的海船,爲朝廷最終攻滅百濟、高勾麗可是立下了不小的功勞。
可惜,自朝廷攻滅高勾麗後,對水師愈加不再重視,幾十年來不再爲朝廷建造過一艘船。
倒是随着海貿愈加興盛,商人們對能載更多貨物的大型海船愈發親睐,她謝家船場,包括整個江淮的船場都是靠爲商人建造所需船隻過活。
李郞,聽說你把柳家的船場據爲己有了,那以前被柳頌威逼利誘而去的我家船場匠人可否放他們回來?”
謝燕菡含情脈脈的說道。
李軒哈哈一笑:“某并沒有強留那些匠人給我幹活,你想要他們回謝家船場,你就派人去問問他們,他們願回來某自不會阻攔。”
謝燕菡開心的笑了,前幾個月船場可是損失了三成技術精湛的匠人,以至現在開工人手有些不足,能把被柳頌威逼而去的匠人都招攬回來,謝家船場的造船能力不說回到巅峰,也能達到以往的正常産能。
她卻不知,李軒今天剛對巨鲸船場經營管理制度改革,匠人的待遇大幅提高,他們還未必願回到謝家船場幹活,除非謝燕菡能給出比李軒還高的待遇。
李軒暫時沒打算将他參考後世公司經營方式制定的船場經營管理制度教給謝燕菡,主要是出于比較傳統的船場經營管理模式與他的現代經營管理模式哪種更優劣。
畢竟李軒也不敢打包票,他的那套模式就能适用于唐代,能讓船場蒸蒸日上。
在謝燕菡陪伴下逛了一遍謝家船場,李軒發現船場幾乎沒有護衛,這要是有賊人來搞破壞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