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柳頌睚眦必報的性情,絕不會就此罷休,何況他的忌諱還被張靜娘當笑話說出來。
謝燕菡百思不得其解,難不成柳家良心洗心革面了?
張靜娘端着飯食進來,見謝燕菡雙手撐着下巴作深思狀,關切道:“燕菡,想不到就别想了,這段時間瞧把你愁的都瘦了一圈。”
“來,趕緊吃塊牛肉長長肉。”
張靜娘夾起一塊煮爛了的牛肉喂到謝燕菡嘴邊,殷紅小嘴不停說道:“這牛肉可是鄰近莊戶家的牛老了耕不了地,剛報官府批準殺的,費了我一番功夫才買到十斤最嫩的部位。”
謝燕菡嚼着噴香的牛肉喃喃道:“數日來沒任何動靜,靜娘,你說姓柳的是不是在醞釀一舉傾覆我們謝家的陰謀?”
“依我猜啊,估計是姓柳的忌憚杭州刺史江宣與咱家的關系,所以才不敢對咱家下手。”
“也許吧!”
謝燕菡不置可否,想起跑去杭州求見江宣那日,諾非提起當年父親在其落魄之時施以援手,人家刺史見都不想見她一個商賈之女。
見到了又如何?江宣不過是勸她一介女子早點找好人家嫁了,何必勞心操持家業?後來還要面對他兒子的糾纏,一氣之下回了安河城。
幾月來,面對柳家步步緊逼,謝家産業一日日萎縮,柳頌一次次的索婚,心力交瘁的謝燕菡感覺自己快撐不下去了。
謝燕菡愁眉不展,擡頭卻見奶娘一臉喜色的走來,奇道:“奶娘,有什麽好事發生不成?”
“還真是一件好事。”
張瑤琴喜上眉梢,說:“燕菡,我派出去的人打探到好消息,原來柳頌遲遲沒有動作是他從刺史那拿到了稽陽春河南道登萊密海沂五州的經銷權,足足 交了一萬貫的保證金,購了價值兩萬貫的稽陽春。
他這會正忙着将這些酒運往五州販賣,将花出去的錢賺回來。
估計很長一段時間内他是沒空理會我們謝家,咱們可以放松一段時間了。”
“阿娘這是真的嗎?”
最高興的當屬張靜娘了,當日她可是當着柳頌大侄子的面揭了柳頌的忌諱,傳回柳頌耳朵裏肯定将她記恨上了。
一個長史要收拾商人家的侍女,可沒什麽顧忌。
“當然是真的。”張瑤琴肯定的點點頭:“現在整個越州排得上号的富商都拿到了刺史的稽陽春經銷權,一個個都忙着将購來的稽陽春往外地運大賺一把……”
張靜娘一聽高興極了,但一想到刺史釀的稽陽春經銷權又皺起了眉頭。
“燕菡、阿娘,有些我不明白。
我們謝家雖說近幾月來逐漸沒落了,不複曾經越州第一豪商之名。
可咱謝家現有的産業在越州還是能排上号的。
爲何當日刺史在魚水酒肆開業之時宴請越州衆官吏、富商,卻獨獨把我們謝家給漏了?”
還有聲有笑的張瑤琴頓時笑不出來了,正如女兒所說,刺史爲何獨漏了她們謝家?
那些實力不如她們謝家的商人都能拿到稽陽春的經銷權,她們謝家當日諾在邀請之列,肯定能拿到。
成爲刺史的經銷商,販賣稽陽春不但能賺一筆,還避免了繼續被其他人蠶食現有産業。
“燕菡,你看此事……”
張瑤琴看向謝燕菡,神色中頗爲擔憂。
“奶娘不用多說了,是福還是禍現在哪能揣測到。”
謝燕菡知道奶娘擔憂什麽,她又何嘗不知。
原本還對他另眼相看,現在看來不過是與柳頌、江宣的兒子等人一丘之貉罷了。
貪圖她的美貌,沒能順心得到,便開始想着别的法子來迫使她屈服在他們的淫威之下。
“燕菡,阿娘,你們回來時不是搭了一個富家子弟的坐船一道回的安河城嗎?阿娘,你不是說刺史對燕菡一見終情嗎?燕菡現在去拜訪一下那個富家子弟,拉近彼此的關系,也許事情還有轉機呢?”
談起此事,燕菡與娘親一臉凝重之色,張靜娘心道不妙,有些焦急的建議道。
“不了。”
“奶娘、靜娘,我想明日去東山謝家祖墳祭祖,祈求祖宗保佑謝家能渡過此次危機。”
謝燕菡臉色有些疲憊,有氣無力道。
“那我現在就去安排。”
張瑤琴歎息一聲,光是柳頌對謝家的逼迫她們都應付不過來,現在又多了個更難對付的刺史,謝家還拿什麽支撐下去?
張瑤琴叮囑女兒好好照顧燕菡,她去安排祭祖一事。
沒有注意到在房外角落裏有一名小丫鬟趴在牆上偷聽,聽見張瑤琴出門的腳步聲,輕手輕腳的快步離去。
……
豐山腳下一處簡陋的宅院裏,數十名皮膚黝黑的彪形大漢手持刀兵聚集于此。
這時一名漢子沖進來向坐在上首的頭領拱手道:“禀大郞,謝家傳來消息,謝娘子明日一早帶人前往東山祭祖。”
頭領正是前段時間去謝家爲叔父提親卻吃了憋的柳晁,回去之後将在謝家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告知叔父。
一個商人家中的小丫鬟都能明目張膽的揭叔父的痛腳,叔父當時就氣得跳腳,爲了解決掉謝家,特意從岣山島上調來一批海寇藏至豐山腳下,交給柳晁相機武力解決謝家的事。
奈何謝燕菡這段時間一直待在莊子裏無從下手,明日她主動出門,真是天賜良機。
謝家祖墳在東山,荒郊野外劫走一個小娘們不要太容易,至于她出行帶的護衛?
謝家除了守衛院子的幾個女護衛外,成是非那一夥人早就投奔他柳家了。
隻要将謝燕菡擄走,失了主心骨連男丁都沒有的謝家隻剩一個14歲懵懂無知的謝二娘,謝家不就成了囊中之物了麽?
柳晁從一衆手下中挑選了20名精幹好手随自己前往東山設伏,就等明日謝小娘子往他布置的口袋裏鑽。
一名沒被挑中的粗漢眼冒賊光,湊到柳晁身邊提議:“大郞,剩下的弟兄不能在這宅子裏幹等着,幹脆由某帶着他們去抄了謝家的宅子,聽說謝家的二娘在越州也是排得上名号的小美人……”
柳晁反手就是一耳光抽過去,抽的粗漢捂着紅紅的臉頰驚怒的瞪着他。
“你們是什麽人?是海上燒殺劫掠的海寇,在越、明諸州本就惡名遠揚。
你諾帶人把謝家莊子抄了會震動整個越州,士伸豪強們爲了避免自己淪爲第二個謝家,定爲督促官府剿滅你們。
刺史爲了吏部考評,定是全力支持,組織官軍進剿。
屆時,我叔父不旦不能幹涉,還會受到你們牽連,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