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穿過外院,二人來到了内院的千金閣。
步入其中,走至二樓,打開閨房,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和李軒年齡相仿的男子,隻見他身穿了件暗麥綠抽絞地毯鶴氅,腰間系着白色虎紋腰帶,留着鬓發如雲的發絲,眉下是明亮的眼眸,身材魁梧,也算是品貌非凡了。
此時他正在幫床上那位滿臉病态,陷入昏迷的女子把脈。
在床的側邊,還站着自己的嶽父,也就是武衛田将軍田承嗣,安史之亂的元老之一。
此刻的他正滿臉焦作的看着床上的女兒,宛若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急不可耐。
當餘角掃到李軒到來時,不由得眼色陰暗,張口怒喝道:“你還知曉回來?日夜在外花天酒地,無所事事,現在月兒病危,方才趕來獻殷勤?”
田偉剛想替李軒說話,診治的男子卻忽然搖頭出聲。
“田将軍,令愛之病極其難纏,恕我無能爲力,隻能看家師過來後做定奪了。”
田承嗣聽得這話,臉色頓時蒼白無血。
診治男子名叫孫明,乃平州城年輕醫師中赫赫有名的存在。
其師楊老更是名揚平州城,行醫數十年,對于醫術的貢獻,連京城的幾位老禦醫都曾對其贊不絕口,稱兄道弟。
孫明雖然年輕,但是作爲楊老唯一的弟子,他已經将楊老的能耐學了七七八八,可卻對自己女兒的病半籌莫展,可見此病有多難解。
反觀李軒,趁着田承嗣失神之際,他一個箭步來到床頭邊,雙手緊握着田舒月那雙蒼白無力的手,表面是在施于關心之言,實則卻利用自身醫術技法爲她把脈。
與此同時,腦中天機冊輕微的震動一番,傳出一道信息。
【田舒月:田承嗣最爲寵愛的女兒,十七歲,身患瘧疾之症。ps:安史之亂失敗後,田承嗣和李寶臣之所以會歸降于朝廷,免于一死,此女起到了緻命的作用。】
李軒不由得一驚。
倘若天機冊所言無誤,那麽隻要保證田舒月不死,自己也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安史之亂的事後餘波。
想于此,他開始凝神思索起來。
瘧疾值得是被瘧原蟲感染的蟲病,并非絕治之症,不過也算是重病。
此病有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昏迷,第二個階段是冷熱不均,第三個階段則是血液逆流,吐血身亡。
而田舒月正處于病發的第二個階段,形勢嚴峻,而且她現在身上已經浮現出一絲冰霜了,若是再拖,必死無疑。
“若是換在現代,随便用點藥物就能搞定瘧疾,但在古代,各個藥物水平低下,怕是不好解決”李軒根據自身的醫術知識,思索再三,卻無一所得。
田承嗣見他貓哭耗子假慈悲,更是火冒三丈。
這個混蛋,平日裏纨绔敗家也就算了,在現在自己女兒危及關頭,竟然還這般無禮。
要不是看在李寶臣的份上,他現在絕對要将李軒剁了。
“咳咳.”
剛準備讓田偉将李軒轟出房門,突然,昏迷的田舒月一陣咳嗽,面色十分痛苦。
田承嗣見此,顧不上李軒,急忙趕到床邊,滿眼關切。
“月兒,你身上可有那些地方不适?”
“冷熱.”
話語間,田舒月身子不停顫抖,大汗淋漓,而她頭發之處卻是黑白相間,若不看她的面孔,肯定會覺得她是一個年老的老者。
見得女兒這般痛苦模樣,田承嗣滿眼血絲,本已緊抓着女兒的手力道又加重幾分,早已咬破的嘴唇不由得哆嗦。
“月兒,别怕,父親一直伴你左右。”
說完,他促然回頭,朝孫明問道:“孫小友,令師還要許久才能到此?你看月兒這副模樣能不能再施展一針,令其病情稍微緩解一下。”
“我已經不能再次施針,否則會出大亂,而家師已經火速趕來,還請田将軍耐心等候即可。”孫明搖了搖頭,表示無能無力。
“月兒,楊老稍後就到,你可要振作啊,千萬不可放棄。”田承嗣面帶焦急,一把将女兒摟入懷中。
李軒急了。
要是田舒月死了,田承嗣必定造反到底,根本不可能歸降,到時候自己都會被套上叛賊的罪名,被朝廷處死!
不行,絕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他用意念溝通了一下天機冊,讓其幫忙救救人。
本來抱着試一試的想法,沒想到真的成了。
隻見天機冊頁面一開,浮現了一門“金渡九針”的針灸療法,并且刹那間融入了自己腦域之中。
一下子,李軒便感覺天生對此針法熟練于心。
這天機冊也太過于神奇了,直接跳過了學習階段,達到融會貫通。
而此時傳授技法之後天機冊急劇閃爍,越來越快,突然直接黯淡下去,不管李軒怎麽弄都沒有一點反應。
貌似天機冊也需要能量來維持?
“天機冊,謝了!”
李軒深吸一口氣,剛想出手,一位身穿長袍,留有胡須的老者在家丁的引領下入門而進。
孫明立馬供迎:“老師!”
“楊老,您可算來了,快給我女兒看看,她病狀突發,如何是好?”田承嗣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切不已。
“我看看。”楊老上前,手抓田舒月脈搏,大緻一觀,眉頭不由得緊促幾分。
“小姐應該是昨晚濕氣入體,加重了病情,才導緻再次發病。”
“不過這次發病更甚以往,她體内濕熱兩氣相互沖突,碰撞,導緻體溫失調,再造成氣血淤積,堵塞,再加之本來小姐就體質就比常人要差許多,所以精氣神不能流通,接下來很有可能會産生吐血現象。”
李軒啞然一驚。
僅是略微的診斷,便知曉田舒月此時狀态,這楊老倒也不辱其名。
可惜,對方說的隻是表面症狀,本質原因是田舒月體内的瘧原蟲蘇醒了。
瘧原蟲性喜幹濕氣候,不耐高溫,當寄生在人體時,會催眠自己沉睡,借此扛過恒溫環境的撲殺。
寄生者一旦沾染濕氣,就會陰陽失調,打破恒溫環境,方便瘧原蟲蘇醒侵蝕。
“氣血堵塞,冷熱失調?”楊老這番話仿佛如晴天霹靂般砸在田承嗣心頭,徹底失了分寸。
半晌之後,他晃過神來,懇求道:“楊老,請您救救我女兒,以後無論是上刀山下火海,我田某都肯效勞。”
“老朽盡力而爲。”楊老歎息一聲,拿出針灸盒,開始施針。
田偉眼中閃過一絲希冀。
楊老的一手“針灸點術”曾響透整個平州城内外,傳聞有着起死回生之效,實用效果極強。
孫明作爲其弟子,不過也隻學其表面,未學精華,因此才對此病症束手無策。
相信隻要楊老出手,月兒肯定是有救了,他焦作的心也稍微平複了一點。
隻見楊老手持銀針,精準落于田舒月幾個重穴,并以自身内氣爲指引,點于銀針之上。
不一會兒,銀針就開始顫抖起來,冒出一陣熱氣。
伴随着針灸的進行,田舒月的神色逐漸好轉,呼吸也開始平穩下來。
田承嗣和田偉面色均是一喜,暗歎楊老醫術的高超。
李軒默然不語。
楊老的針灸點術着實厲害,能夠運氣于針,達到驅陰扶陽,維持身體衡态,促進生機的效果。
可惜,他沒有對症下藥,未确診病因。
對付瘧原蟲,針灸點術隻能壓制,無法根治。
再者,田舒月現在體内的瘧原蟲處于半爆發狀态之中,隻要稍微受到點刺激,那麽她體内的氣流碰撞就會更加激烈,很有可能加速瘧原蟲的侵蝕,導緻病情更加嚴重。
果然,随着時間推移,田承嗣和田偉的臉色逐漸變得難看起來。
兩人發現田舒月的病情又開始滑落低谷,而且比之前更加嚴重,對方皮膚已然滲血,宛若壞死一般。
楊老此刻的汗水也是直冒,他眉頭緊鎖,在百會穴施加銀針,滿點下去,企圖穩定田舒月的身體,不料卻還是在做無用之功,反而還增長了病情。
以防萬一,他果斷抽出全部銀針,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長歎一聲。
“田将軍,田小姐病情之重已經超出老朽想象,恐怕是”
話沒說完,但意思已達。
田承嗣腦袋中轟的一聲巨響,似若失了魂一般,癱倒在地,淚水奪眶而出。
“老天爺,我田某究竟做錯了什麽,你爲何這般對我?!”
悄然間,一股悲傷的氣氛蔓延開來,襯托出絕望的窒息。
楊老看着這一幕,内心尴尬無比。
他救死扶傷這麽多年,見過各種病症,但大多都可以治好,今天還是第一次遇到這般棘手的病。
非但‘針灸點術’無作用,反而還加重了病情,着實掉面。
孫明一臉無奈,連他師父都無能爲力,這病恐怕是無人可醫,基本上也就宣判了田舒月的死刑。
正當衆人黯然神傷時,一道聲音忽然響起,猶若天之驚雷。
“這病.我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