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培安這輩子很少有頭疼的時候。
無論是前幾年在村裏拍攝民間小調,頂着村裏的流言蜚語和異樣的眼光。
還是後來在國外打拼,跟那些電影大咖們唇槍舌戰的争奪導演和資源。
就算是上一世,在面對别人的冷嘲熱諷時,他甯願進去蹲兩年牢,也沒有低頭過。
但是現在,他真的有種麻頭皮的感覺。
尤其是對方還是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
哦,不對,經過那一夜,她已經是個女人了。
如果算是她趁着江培安醉酒強行霸王硬上弓,妥妥的女漢子一枚。
江培安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
“我沒事兒啊,就随便溜達溜達。”
曾梨眼神有些躲閃的說道。
聽聽,這話你自己信麽?
随便溜達還能溜達到公司樓下?
江培安倒也沒有糾結她的話,笑着道:
“不如出去走走,你吃飯了沒?”
曾梨眼眸中閃過一絲喜悅,點了點頭,道:
“還沒呢。”
“行,你在這裏等我一會,不對,伱去開車吧,我剛才喝酒了,會開車吧?。”
“會。”
趁着曾梨開車的空擋,江培安給蘇青發了個短信,告訴他們自己有事兒,明天再開會。
“想吃什麽?”
江培安坐在副駕上問道。
“我都行,江導你吃過飯了吧?”
曾梨雙手緊抓方向盤,目視前方道。
看到她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江培安笑了笑,這是典型的新手開車啊。
不過倒也沒什麽,以京城現在堵車的情況,就算是給她油門,估計她都踩不了。
“嗯,随便吃了點,就是酒喝的有點多。”
聽到“喝酒”兩個字,曾梨的臉上不自然的浮現了兩朵紅雲。
江培安瞥了她一眼,知道這姑娘腦海裏肯定在想什麽不健康的東西。
“京城你待的時間比我久,你肯定熟悉這些地方,想吃什麽直接過去就行。”
江培安轉移話題道。
曾梨點了點頭,問道:
“江導,格拉條好吃麽?”
“嗯?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
江培安詫異道。
“沒什麽,就是上網的時候看到了,你不是新陽市人麽,聽說這是你們當地的美食,我想嘗嘗是什麽味道。”
曾梨回答道。
江培安點了點頭,道:
“還可以,這麽說吧,格拉條就是新陽人的意大利面,不過估計你吃不習慣。
咱們還是去吃你們荊市的菜吧,我聽說你們那裏的人早上吃着火鍋還能配酒喝呢。
這叫什麽來着,‘過早’是吧,還挺有儀式感的。”
曾梨笑着解釋道:
“鄂省人把吃早飯叫過早,這個叫法很有意思的。
我們華夏人似乎隻有遇到特别隆重的事情時才會使用‘過’這一字,比如說,過年和過節。
在鄂省的一頓早餐,也用上了這個“過”字,可見我們那邊對早餐的重視程度。”
被曾梨這麽一說,江培安還真有這種感覺,感歎道:
“所以說,論儀式感,還得是你們荊楚大地。”
“儀式感?這個稱呼好有意思。”
曾梨眼睛一亮,笑着道。
後世這個詞在互聯網都快用爛了,也是許多年輕人成天挂在嘴上的詞。
好像生活裏沒有點儀式感就過不下去了一樣。
兩人在車裏說說笑笑,之前那點隔閡很快就消失了。
曾梨把車開到了一家名叫“荊楚小飯館”的店門口。
從她快速的找到停車的位置來看,這姑娘一定沒少來這裏。
兩人在車裏一副全副武裝的架勢下了車。
“老闆娘,給準備個包間。”
曾梨走到前台說道。
“喲,丫頭你好久沒來吃飯了,你現在可是大明星了,稀客稀客。”
看來曾梨的确沒少來這個地方,她包裹的這麽嚴實都被老闆娘一眼就認出來了。
這個老闆娘顯然也是鄂省人,興許是在京城待久了,普通話裏夾雜着一些鄂省方言。
“阿姨最近還好麽?前段時間太忙了,這不一忙完就來你們家了。”
曾梨笑着說道。
“來了就好,來了就好。”
老闆娘笑呵呵的說着。
随後,她又用大量的目光在江培安身上掃了掃。
語氣揶揄的對曾梨,小聲的問道:
“這是……男朋友?”
曾梨害羞的沒有說話,随後老闆娘突然反應過來了,道:
“是我說錯了,電視上都說你們明星談戀愛的事情不能對外公布。
呵呵,就當我沒問哈,你們先去包間,還是以前的那個,保證沒有人打擾到你們,放心哈。”
這個老闆娘倒也有趣。
江培安笑着道:
“那就麻煩阿姨了,菜就按照梨子的口味上就行了。”
“哎呦,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呵呵,你們先去包間等着。”
老闆娘笑呵呵的說道。
看着江培安和曾梨離開的背影,老闆娘喜笑顔開:
“都是好孩子啊,好孩子。”
……
江培安和曾梨坐在包間裏,這個包間不算太大,攏共也就隻能坐下五六個人。
“你以前經常來這裏吃飯?”
江培安問道。
“嗯,以前上學的時候剛到京城這邊,吃的東西很不習慣。
逛街的時候無意間就發現了這個阿姨開的店。
燒菜的味道跟我爸做的飯菜一模一樣,之後就經常過來了。”
曾梨笑着說道,雖然她臉上帶着笑意,但江培安還是從她眼神中看到了一絲落寞。
曾梨家裏還有個妹妹叫曾雨,早年間父母性格不合,經常在家裏磕磕絆絆。
曾梨是在擔驚受怕的環境中成長起來的。
她上小學時,父母離婚了,曾梨和妹妹跟随母親生活。
曾梨的媽媽性格好強,一心想讓女兒擁有與自己不一樣的人生。
爲讓女兒接受更好的教育,曾梨從幼兒園到小學期間,母親共搬了十七次家。
她們住過半地下室,也住過透雨漏風的平房,經曆了常人想象不到的艱辛。
曾梨從小就是一個小美人,能歌善舞,小學一年級時母親就送她去沙市少年宮學舞蹈。
由于常年跟在母親身邊,很少見到父親,曾梨對父親比較陌生。
父母離婚後都沒有再婚,努力培養兩個女兒。
曾梨在少年宮學舞蹈費用不菲,父親每月發了工資就過來送錢。
小學畢業後,曾梨考入京城的華夏戲曲學院,學習京劇青衣。
學費和生活費很貴,離異的父母不考慮自己的個人問題,努力攢錢供女兒讀書。
從小父母離異,曾梨是不幸的。
可父母離婚後都沒有再婚,一心一意培養她,從這個角度上說,曾梨又是幸運的。
後世有些媒體說曾梨的生父是一位富豪,在美國經商。
還在洛杉矶給曾梨買了一套别墅,這些報道自然都是瞎扯淡。
學京劇很苦,曾梨每天早晨6點就起床,圍着操場跑10圈,此後還要爬樓梯,儲備體能。
她一個人在京城,所有的一切都要獨自面對。
後來曾梨從華夏戲曲學院畢業後,被分回鄂省京劇團工作。
那時京劇不景氣,曾梨鮮有演出。
加上她隻有中專學曆,于是她就萌生了考大學的念頭。
父母分别給曾梨捎話:支持她考大學,并願意供她到畢業。
直到96年,曾梨以專業課第3名的成績考入央戲學習表演。
可以說,曾梨的成就都是她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
所以,江培安特别能理解她此時的心情,一個讀高中的年紀就獨自來到陌生的地方打拼真的特别不容易。
“都過去了,你現在不也靠着自己闖出來了嘛!”
江培安笑着安慰道。
曾梨深吸一口氣,認真的看着江培安道:
“所以,我從小到大性格也很要強,喜歡的都要靠自己去争取,不管是什麽。”
江培安被她堅定的眼神吓了一跳。
還别說,這姑娘的确做什麽都透着一股子勁兒。
“我知道了。”
江培安默默點頭。
兩人對面而坐,都不說話的時候,氣氛就有些尴尬了。
這時包廂的門被推開了,老闆娘端着菜笑吟吟的走了進來,似乎是察覺到氣氛不對,她笑着道:
“這是怎麽了?剛才不還好好的嘛,吵架了麽,來先吃點東西。”
江培安笑着道:
“沒有吵架,呵呵,就是都餓的沒力氣說話了,阿姨你讓後廚再快一點,梨子餓了。”
“啧啧啧,真是個貼心的小夥子,放心吧,餓不着梨子的,後面的大廚勺子都快炒出火星子了。”
老闆娘誇張的說道。
“呵呵,那就好,辛苦阿姨了。”
“這有什麽,梨子,這個小夥子還不錯,一直關心着你餓肚子的事兒呢。
他要是敢欺負你,你就跟阿姨說,我後廚好幾個大老爺們。
隻要我喊一聲,這個小夥子今天絕對走不出這個店。”
老闆娘笑着道。
曾梨哭笑不得,道:
“沒事兒的阿姨,我們沒有吵架,您先忙吧。”
“好好好,你們倆先吃,呵呵,先吃。”
老闆娘帶着一臉的笑意走了出去。
老闆娘走後,房間裏隻剩下江培安和曾梨兩個人。
老爸娘的到來顯然把之前沉悶的氣氛趕走了不少。
桌子上的菜正熱氣騰騰的冒着煙,看上去食欲十足。
“這個是什麽菜,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江培安笑着問道。
曾梨遞給江培安一雙筷子,給他夾了一塊肉放進碗裏,介紹道:
“這道菜叫洪湖鴨焖蓮藕,主要采用将洪湖野鴨與蓮藕一同炖煮的烹饪方法。
通常需要慢火悉心炖煮,以使鴨肉和蓮藕的口感達到最佳狀态。
而且洪湖野鴨以個大、肉肥、味鮮著稱,與蓮藕的炖煮相結合,讓菜肴味道鮮美。
在炖的過程中,鴨肉和蓮藕相互滲透,鴨肉的鮮嫩與蓮藕的鮮甜相得益彰,特别滋補。”
曾梨說的頭頭是道,顯然一談起家鄉,她就滔滔不絕,跟平時的樣子區别特别大。
“呵呵,看來這還是道名菜,我得好好嘗嘗。”
酒桌上江培安隻顧着喝酒了,肚子裏此時空空如也,當即便夾起鴨肉慢慢品嘗着。
“嗯,味道不錯,肉質肥嫩香酥,鮮甜爽口,好吃。”
江培安豎起大拇指道。
聞言,曾梨莞爾一笑,看着他大快朵頤的樣子,心裏十分滿足。
“慢點吃,這邊還有好多呢。”
……
曾梨飯量不大,兩人就點了四個菜,基本上都是江培安在吃,曾梨負責講解。
“這道洪湖鴨焖蓮藕以前隻有過年的時候媽媽才會做給我們吃,妹妹喜歡吃鴨腿,媽媽就說幸虧鴨子有兩條腿,要不然都不夠分的。”
曾梨笑着道。
“你媽媽做飯一定很好吃,呵呵。”
江培安笑着道。
曾梨看了他一眼,鼓起勇氣道:
“等你有空的時候,我就帶你回去嘗嘗她做的飯菜,她經常說我們娘仨飯量太小,做的菜經常都吃不完。”
曾梨一邊說,一邊觀察着江培安的表情,眼中透着期待。
江培安權當沒有看見,笑着道:
“好啊,你什麽時候回去就喊上我,我去幫你家清空一下碗底。”
聽到江培安的話,曾梨似乎松了一口氣,笑着道:
“算了,帶你回去她們容易多想的。”
說到這裏,她放下筷子看着江培安,認真道:
“江導,或許你會覺得我的想法不夠成熟,但我一直以來都是沒有改變過想法。
在劇組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我從來沒有想過跟婧婧争什麽名分。
我也不在乎你是否曝光我們之間的關系,我就想陪在你的身邊。
就像現在這樣看着你吃飯,我也可以給你做一頓豐富的晚餐,除此之外别無所求。”
江培安看的出來,曾梨這番話是鼓了很大的勇氣才說出來的。
這是兩人繼那天晚上之後,第一次如此鄭重的對話。
他放下碗筷,緩緩道:
“謝謝你,梨子。”
聽到江培安的話後,曾梨紅了眼圈。
江培安起身坐到她的身旁,用手輕輕的拍打着她的後背,道:
“似乎每個男人都喜歡美好的事物,我也不例外。
你是個堅強獨立又漂亮的女孩,我不否認我喜歡你,所以,謝謝你,謝謝你喜歡我。”
“江導。”
曾梨直接撲到江培安的懷裏哭了起來。
江培安撫摸着她的後背,心中暗暗感歎,最難消受美人恩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