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沉,剛下過雨的草地綠油油一片,生機盎然。
泥土散發着清新怡人的味道。
“姐,你沒事兒吧?”
江培安看着懷裏的喻飛鴻,連忙着急的問道。
剛才跌落的時候,情急之下,他将喻飛鴻攬在懷裏。
避免山坡上凸起的碎石咯傷她。
“沒事兒,就是……嘶,腳踝可能是扭傷了。”
喻飛鴻搖了搖頭,有些吃痛的說道。
兩人此時的情形非常狼狽,身上的雨披也在滾落時撕壞。
好在天空的雨量漸小,雖然沒有雨具,情況也不算太糟糕。
“我也是,腿有點使不上力,估計也是扭傷了。”
江培安看着腳踝處青紫一片道。
“喻導、江導,你們沒事兒吧?”
張騰連忙從坡上走下來,關心的問道。
“沒什麽大事兒,就是腳扭傷了,暫時行動不便。
張騰你回劇組去通知其他人,最好帶兩幅拐棍過來。”
江培安看着着急忙慌的張騰說道。
“好,我現在就回去,江導喻導,我們保持聯系。”
張騰連忙答應道。
“好,辛苦你了張騰。”
喻飛鴻點頭道。
張騰離開後,江培安和喻飛鴻相互攙扶着走到一塊石頭上坐下。
此時雨已經停下,烏雲漸散,水洗過後的天空清澈。
遠處是碧波藍天與之接壤的是一大片綠色。
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
江培安将身上的雨披撲在地上,仰躺在雨披上,看着天空,嘴裏噙着一根小草。
喻飛鴻則是将雨披撲在石塊坐在上面,将額前濕亂的頭發撥至而後。
江培安扭頭看了她一眼,兩人此時狼狽不堪,心情卻沒由的變好。
上一世在滇省拍戲的時候,這種事情他沒少碰見。
喻飛鴻爲了堪景,受過最嚴重的一次傷是骨折。
當時是江培安迎着落日,背着她走出大山。
“這一幕總感覺似曾相識,好像在夢裏發生過。”
喻飛鴻看着遠處連綿不絕的山層緩緩說道。
江培安把雙臂枕在腦後,道:
“姐,這部電影拍完之後,你還打算做導演麽?”
喻飛鴻盈盈一笑,道:
“沒想過,當導演太難了啊,無論是協調劇組還是跟外界打交道。
我總覺得很不适應,如果不是爲了這部電影,我想這輩子都不會踏上導演之路。”
江培安點頭,上一世喻飛鴻拍完《愛有來生》後,就再也沒有執導過電影。
當然,票房撲街算是很大一個原因。
但究其原因是,再也沒有一部像《銀杏,銀杏》這樣的故事打動她。
喻飛鴻是一個很理想主義的人。
從頭鐵似的前後花費十年時間和四千萬投資拍《愛有來生》就能看出。
她曾經說過:
“我不是不婚主義,也不是單身主義。
我也不是反對婚姻主義,我不反對一切形式。
最重要是你自己的選擇,任何人完全有自由選擇任何一種形式。”
大概隻能用透徹二字來形容。
“如果不是你這次過來幫我,估計現在劇組都是一團亂麻了。”
喻飛鴻笑着說道。
江培安搖了搖頭,道:
“有的時候人脈也是自身實力的一種,娛樂圈這種地方,有才華不一定會火。
但有資源的話絕對不會默默無聞。”
喻飛鴻沉默了一會,調侃道:
“你現在還年輕,要多打通人脈關系和資源啊。”
江培安将手掌向着天空的雲層抓了抓,道:
“人脈資源……我自己爲什麽不能打造呢?”
看着意氣風發的江培安,喻飛鴻心裏微微詫異。
不過仔細想想,江培安好像的确有能力說出這番話。
她點了點頭,道:
“不說這些了,你最近跟園園怎麽樣了?”
八卦大腿又上線了,江培安無奈道:
“姐,你這八卦的毛病,你自己是怎麽打算的?”
“我?”
喻飛鴻倒是沒想到江培安會這麽問,不過倒也沒有回避這個話題,輕輕道:
“我大概不會結婚了,沒有遇到合适的人,也不想因爲年齡和外界的眼光将就自己。
大概什麽時候遇到自己欣賞的、歡喜的,大概才會跟他在一起。”
“如果對方結婚了或者有女朋友呢?”
喻飛鴻看了他一眼,笑着道:
“那就要看有多喜歡了啊,如果是奮不顧身的那種。
沒準就……也沒辦法了啊。”
最後一句話她說的很輕,仿佛呢喃,又仿佛在安慰自己。
“不會在乎外界的眼光麽?”
江培安繼續問道。
“外界的眼光分很多種啊,我不結婚也會被人當做另類看待。
當……也會被人用異樣眼光看待,同樣是被人當做另類。
很糾結的……不對,你個臭小子,怎麽一直把我往彎路上帶?
就不能盼我點好?”
喻飛鴻打了江培安一下,嗔怒道。
江培安哈哈一笑,躲避着她的拳頭。
在江培安的印象裏,喻飛鴻一直都是端莊優雅的存在。
很少有這種嘻嘻哈哈打打鬧鬧的樣子。
不過這樣的喻飛鴻卻讓人感覺接地氣了一點。
飛鴻仙子?
好聽是好聽,就是有點端。
這樣就很好……
一陣風刮了過來,兩人不禁都打了個寒顫。
江培安主動靠近着喻飛鴻,讓她的身體緩緩靠在自己身上。
“别動啊姐,肩膀借你依靠一下,我也冷。
咱倆要是都凍病了,劇組就沒戲可拍了。”
江培安笑嘻嘻的說着,把手臂搭在她的肩頭,阻止喻飛鴻起身。
“嗯,就隻是借用一下你的肩膀,不能讓男主角凍病了。”
喻飛鴻輕輕的說着。
“喻導的格局一下子就打開了。”
“胡鬧~”
兩人在碧綠的草原上相互依偎着,一輪斜日從天邊緩緩出現。
……
張騰從劇組叫來了十多号人,還有兩副擔架。
張騰回到劇組後說江導和喻導從山坡上滾下去受傷了。
一幹人也不知道輕重,制片人孫離和執行導演曹敬文就領着人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到地一看,原來兩人是腳崴了。
擔架擡都擡過來了,總不能空着回去吧。
不過江培安卻是拒絕躺擔架,他讓兩個劇組的工作人員攙扶着自己。
喻飛鴻的情況稍重一些,便讓她坐在擔架上。
“喻導,那個姜導剛從劇組過來,本來他也要過來。
但是山路不好走,大家夥就沒讓他過來。”
曹敬文在旁邊說道。
“姜導?”
江培安有些奇怪的問道。
“姜聞。”
“哦,他啊。”
江培安恍然大悟,喻飛鴻和姜聞是好友。
拍攝《愛有來生》期間,姜聞曾經多次打電話指導過對方。
不過老姜這個時候過來幹嘛?
不能導戲憋得慌,出來轉轉?
江培安心裏嘀咕兩句。
人多路走的也順,沒多久衆人就回到了劇組。
“呦,兩個人出去堪景,一個是被擡着回來。
一個是被人架着回來的,你倆這是去打仗了?”
一道渾厚磁性帶着點京味兒的嗓音響起。
姜聞高大的身影從人群走出,見兩人沒多大事兒後,才調侃道:
“我剛到這塊兒,劇組的人就說你倆受傷了。
哪有這麽巧的事兒,這群傻小子還急赤白臉的要去找你們倆。
我就在想,你們一個男主角,一個女主角,說不定找個沒人的地方培養感情去了。
畢竟這是一部叽叽歪歪的愛情戲嘛,男女主找感覺很正常嘛。”
姜聞,一個183的粗狂大漢。
給人的感覺就是這人非常張揚,很壯實,壓迫性十足。
關鍵是這厮還帶着一副金絲眼鏡,給人一種狂妄和儒雅相結合的矛盾感覺。
他走到江培安面前,伸出手道:
“姜聞。”
江培安知道他就這種直來直往的性子,笑着伸出手道:
“江培安。”
兩人握了握手,喻飛鴻坐在椅子上,道:
“一來就打趣我們,我看你就是憋瘋了,來之前怎麽不提前通知一聲?”
兩人是好友,說話倒也沒有多少顧忌。
姜聞笑了笑,讓旁邊的醫生給喻飛鴻看傷。
“的确是憋瘋了,就想着來這邊散心,可能會來看看你們,也有可能不過來。
提前打招呼不是白瞎了麽。”
江培安知道喻飛鴻說姜聞憋瘋了是什麽意思。
1999年,這厮自導自演了一部《鬼子來了》。
去年5月份的時候,《鬼子來了》在未通過審查的情況下。
他直接帶着電影參加了戛納國際電影節,并憑借該片獲得了評審團大獎。
由于是“違規參賽”,他受到了當局“五年内不能擔任導演”的行政處罰。
姜聞是個精力旺盛的家夥,于是乎,他在這五年期間出演了《尋槍》。
《天地英雄》、《綠茶》、《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大宅門》等影片。
相比他導演的電影,産量之高令人咋舌。
江培安笑着道:
“姜導沒有接到《尋槍》的邀約麽?”
姜聞驚訝的看了江培安一眼,不過他轉念一想,笑着道:
“你是跟着老韓混的,應該也知道這件事。
前段時間的确有個傻小子上門找我演這部電影。
導演不咋樣,故事倒是挺不錯的,正考慮着呢,過幾天就給他答複。”
給答複的意思就是出演了。
江培安在心裏爲陸钏默哀30秒。
一般情況下,劇組的演員基本上是由導演來挑選,和撤換的。
導演,是制作影視作品的組織者和領導者。
是用演員表達自己思想的人,所以大部分演員都是尊敬和懼怕導演的。
但也有個别特殊情況,導演壓不住演員。
高情商的說法是,這種演員敬戲不敬人。
低情商就是:演員刺頭,導演無能。
老姜就屬于這種演員,如果你能說的動他還好。
說不動,基本上導演就被他頂的下不來台。
所以,姜聞有演技,也有票房号召力,是一個殺器。
但同時,也是極易讓導演失去控制權的演員。
《尋槍》在拍攝期間,老姜和陸钏不和的傳聞,基本上鬧得是人盡皆知。
最後陸钏也煩了,愛咋咋滴吧。
于是乎,這樣的放縱結果就是各種娛樂小報都好奇。
《尋槍》真正的導演到底是誰?
聽到姜聞的話,江培安故意道:
“陸钏導演還是不錯的,有才華還是老影視人陸天銘的兒子。
也算是有些家學淵源的,姜導跟他合作應該能碰撞出更多火花。”
聞言,老姜眼睛一瞪,道:
“故事是不錯的,不過家學淵源嘛,吃他老子的名氣算不上好漢。
是騾子是馬到時候進組溜溜就知道了。”
得嘞,就等您在劇組溜陸钏的消息咯。
……
醫生給江培安和喻飛鴻看了傷,問題不大,休養個兩三天就能恢複。
這段時間喻飛鴻也沒閑着,拉着劇組的人把通告調了一下。
把不涉及到他們倆的戲份都先給拍掉。
老姜倒是對江培安挺感興趣的,他們同樣都是戛納大獎的獲得者。
但老姜的那個含金量可就比江培安的高多了。
可架不住江培安的票房高啊,人家是國内實打實的商業電影扛把子。
“說起來,國内許多人都說電影是藝術,不應該沾染太多的銅臭味。
我就納了悶了,導演是人,演員也是人,觀衆就更不用說了。
大家都要吃喝拉撒睡,這不是人的最基本需求麽?
老是把藝術挂在嘴上,喜歡拍藝術電影不如到羅馬拍雕塑去。”
姜聞坐在房間裏抽着煙,一臉痞子相。
江培安笑着道:
“過去天橋下面擺攤賣藝的,大多都是憑手藝吃飯,拍電影也是手藝,也是吃飯的工具。
但現在主流影視圈的意思是,你可以吃飯,但不能吃香太難看,跪着賺錢丢人。”
說到這裏,江培安看着老姜笑着道:
“商業電影被他們說是跪着賺錢,所以,我就一直在想,如何站着把錢賺了!”
說完,江培安長舒一口氣,當着姜聞的面說這句話。
賊舒坦!
姜聞猛地一拍桌子,看着江培安幾乎要将他引爲知己,激動道:
“說的好,站着把錢賺了,堵上那群家夥的臭嘴!”
江培安卻是微微一笑,現在還不是拍那部電影的時機。
隻能先穩住老姜打個補丁,那部電影還得是老姜出演有味道。
同時,他也在盤算着,過段時間得去趟巴蜀,先把馬老的《夜譚十記》的版權給買下來。
可不能讓姜聞這個濃眉大眼的家夥搶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