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暗瞪了房門一眼,心裏不禁辱罵起阿史那杜爾,不情不願的開始動手除扣,緩緩褪去隻有官員才能上身的袍服。
樓船下的官差、碼頭工以及看熱鬧的百姓們都對船上的情況保持着高度的好奇。
本來隻看盧仟呆呆立在甲闆上十分無趣,哪知突然沖上去八名侍衛把盧仟團團圍住,然後盧仟竟然動手脫去了官服,不禁目瞪口呆。
碼頭工與身邊的工友讨論起來:“盧大人脫了官服,是不是惹怒阿史那将軍了?”
畢竟官服是官員的象征,此時盧仟主動褪去官服實在是失禮的舉動,于是民衆們紛紛猜測是不是盧仟說錯話惹怒了阿史那杜爾,于是被人“強行”扒了官服。
“誰知道呢?他做人本就不怎樣,咱們揚州誰不讨厭他?你看!阿史那将軍才抵達揚州沒多久,就對他讨厭得恨不能扒了他的官服…”另一名工友應道。
“不過看他被扒了官服,還是挺大快人心的!”
盧仟與譚斯這兩位舅甥合夥在揚州城裏欺壓百姓的行爲,早已引得百姓怨聲載道。但是奈何二人頭上還有揚州知府幫忙兜底,百姓帶着狀紙上告道府衙也如泥牛入海杳無音信。
久而久之,百姓們也知道知府與二人乃沆瀣一氣的同夥,于是便不敢再再上報,避免招緻譚斯等人的報複,在揚州城再無立錐之地。
“惡人自有惡人磨!還是得靠像阿史那将軍這樣有身份的大人物才能治一治他們!否則他們還真把自己當做揚州的土皇帝了!”
反正看到盧仟被脫了官府,碼頭上的百姓無一不拍手稱快!
盧仟心不甘情不願的脫了官服,也不敢放地上,隻能挂在手臂上挽着,繼續曬太陽。
午時漸近,陽光更烈。
此時距離盧仟被叫上船已經過去了兩刻鍾的時間,他早已汗如雨下,汗濕重衣,快堅持不住了。
盧仟擡袖一抹額頭的汗珠,露出一副祈求的眼神望向身邊的八名侍衛,“勞煩使官幫忙進去問問,看看将軍洗漱完畢了沒有啊?”
“将軍洗漱什麽時候結束是你能管的?他想洗多久就洗多久,哪有你置喙的資格?”
淩雲衛本就對盧仟不滿,知道自己的兄弟闫日閣此前曾被盧仟的外甥譚斯擒獲,再看他就更加不滿了。
“反正阿史那将軍沒有其他的吩咐,大人就繼續原地待命吧!切記不可随意走動,免得惹了将軍生氣,繼續罰你站!”
淩雲衛們也不怕把話說明白,趙楓這樣的吩咐就是爲了罰站盧仟的。
盧仟心裏叫苦不疊,又不服氣旁人對自己的傲慢态度,便鼓起勇氣反抗道:
“将軍到底時候才肯見本官?本官已經上船站了這麽久,衣服都濕透了!如果将軍沒有吩咐,難道本官就得繼續站下去?!哪有這樣的道理?!”
在房間裏有限歎茶的趙楓聽到了外面盧仟的動靜,本來還想再拖延時間給淩雲衛繼續在揚州查探情況的他,隻能決定起身。
趙楓對着銅鏡整理儀容與着裝,待出門後試一試自己的易容術究竟靠不靠譜,會不會被盧仟給認出來。
趙楓推開房門,緩緩脫去了頭盔,露出一張明顯是胡人的面孔,刀削斧劈一般的臉部線條,高鼻深目更顯男子氣概,一看便知是在戰船上殺過人的狠角色。
趙楓假扮的阿史那杜爾一出場,高大偉岸的身軀與不凡氣度随即引得碼頭上一連串的驚歎!
有感歎阿史那将軍風采逼人的,有感歎他身上的盔甲锃光瓦亮一看便知價值不菲的,還有的就是純粹距離太遠看不清“阿史那”的臉,從而無奈的歎氣的…
總之趙楓的這次的出場與派頭,比之前在府衙裏亮明安樂王身份的場面震撼太多了。
“怎麽?你盧大人的身份就那麽大,難道本将軍還不能讓你站一站了?”趙楓盡情釋放自己盛氣淩人的态度,對待盧仟這樣的人自然不能給好臉色。
再加之他繼續模仿阿史那的渾厚嗓音,一開口就讓盧仟忍不住戰栗。
由于有易容塗料的掩飾,趙楓本來的五官面目被遮掩得七七八八,盧仟自然沒有認出趙楓。加之趙楓此時是背光而立,身邊閃着耀眼的金光,更加讓人不敢直視。
“下官不敢,王爺想讓下官站多久,下官就能站多久…隻是給出的理由一定要合适才行。”盧仟的語氣十分慫,但話語中不乏自己的小小“抗争”。
“本将軍倒是第一次聽見别人問要合适理由的!”趙楓繼續擺出倨傲的姿态,“那本将軍就給你一個合适的理由…據說你下轄的碼頭都得向你交一份人頭費,是不是真的?”
“當官的理爲民做主,而且還得不求回報。但你身份水部郎中,也算是碼頭工人的父母官,哪有當官爲民辦事還得收錢的?難道朝廷沒給你們發工錢?”
“将軍誤會了!都是那群刁民胡說的!”盧仟沒想到阿史那杜爾才剛抵達揚州就知道了碼頭的内情,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大人物的眼線果然遍布天下,有什麽風吹草動他們都能知曉。
隻不過有人被賄賂了,比如揚州知府,就會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沒有被收買的,諸如眼前的“阿史那杜爾”,就會毫無顧忌的拿到當事人面前說出來。
畢竟沒有拿人手短,“阿史那杜爾”自然不會給盧仟面子,“你說别人是胡說的,你可有合适的理由?”
被趙楓拿話原封不動堵回來的盧仟不由得繼續憋住悶氣,忍氣吞聲的回應道:“下官自然有合适的理由!下官收取的人頭費都拿去修繕碼頭了。”
“揚州城的碼頭建成許久,日久年深總會有陳舊破敗的地方。工部撥款給水部的銀子不夠用,但碼頭的修繕不能耽擱,于是隻能從碼頭工身上收取人頭費,畢竟碼頭也是他們在用!”
盧仟開動腦力現編,給出的理由還算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