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華并不确定趙楓是否真的能懷着仁心來善待慧覺的母親,一位殺人兇手的無辜母親。
如果沒有慧覺的“加入”,沒有茹姑的不安分守己,沒有瓦特的忽視,說不定此時瓦特已經高高興興的接着母親妻子一起轉到長安城的新宅子裏安穩入住了。
正因如此,楊華才不認爲趙楓會出于對老妪的考慮,同意要求縣裏的百姓與栖林寺裏的僧人配合演一場善意的謊言,畢竟慧覺就是害得瓦特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
想了這麽多,楊華還是覺得這個讓所有人在慧覺母親面前演善意謊言的“鍋”,還是得讓穆卓珺自己背。
“行,我自己說,定不會讓你在王爺面前難做。”
穆卓珺随口應了,而後在堆積着棉線團的小角落裏翻出了一個看似裝着衣物的小箱子,從中找了幾身老妪的衣服,匆忙揣入自己帶來的布袋裏。
“待會兒到了衙門,咱們該怎麽做呀?”楊華不放心的問道。
穆卓珺說出了心裏的計劃:“先讓老婦在慧覺面前露個面,最好能勸一勸他主動自首。”
“如果不成功,那就把老婦請到後院去,我自己穿上老婦的衣服,用王爺教的變裝術整得血腥些,你再找幾個人揮棍子打棉花,我就在旁邊配合着慘叫。”
“等慧覺誤以爲他的母親被動了刑之後,你再着人将我拖着從堂前走一圈,一定要讓慧覺親眼看到我被打得頭破血流的模樣,記得不要說話,隻把我從堂前拖一圈就回後衙去。”
楊華立即明白了穆卓珺的意思,“穆姑娘是想讓慧覺誤以爲自己的母親被嚴刑毆打,擊破他的心理防線?”
穆卓珺點頭:“我覺得這也是王爺的意思,畢竟如今慧覺死不肯認,唯獨能刺激到他的估計隻有他的母親了…王爺這也是不得已才選擇走‘極端’手段的。”
楊華臉上還是愁雲不散:“這個計劃好是好,可是短時間内咱們上哪兒去找血呢?現在去市場裏買雞血,肉市也不一定還開門。”
穆卓珺一指屋外的死狗屍體,莞爾一笑:“你瞧,這不就有現成的血麽?”
用死狗的屍體放血,最好不過了。
二人将計劃通氣兒完畢後,穆卓珺才加快腳步追上徐文昭及慧覺老母親等人,而楊華負責找個麻袋把死狗的屍體悄悄移到後衙處理,方便後續的演戲。
縣衙這邊,趙楓已經命人對慧覺動了幾個刑罰,畢竟棰楚之下,何求而不得?嚴刑拷打之下,什麽樣的口供得不到?
不過趙楓一開始并不打算對慧覺先動刑,畢竟大唐的制度有規定,如果犯人在罪證确鑿的情況下仍不願認罪,官員方适當可采用刑訊之法。
而且多數人都會默認通過嚴刑拷打得到的證詞,實屬下策,其可信度也不高,也有存在嚴刑之下因逼供承認了不是自己犯下的罪行,從而産生冤假錯案。
不過大唐的制度雖然不提倡主動使用刑訊逼供,但也沒有否決動刑審訊的合理性。
故而尋常官員在斷案時,也會盡量先聽嫌煩的陳述,而後再對嫌煩的供述提出質疑,加以質問。如果再不肯認,便會動用刑罰審問。
然而今日的慧覺确實是個硬茬,并沒有因爲趙楓的動刑而承認自己的罪行,甚至還在奄奄一息的情況下有心情向趙楓挑釁。
“呵,王爺,你就隻有這點手段?就這樣也能當上大唐戰神?”側躺在地的慧覺努力睜開一隻被血糊住的眼睛,對趙楓啐了一口唾沫。
如果換做平時,趙楓當然不會被如此拙劣的激将法給擊中。
但是此時的趙楓心裏想着的是爲如今尚被關在牢中的瓦特沉冤昭雪、爲死去的茹姑讨一個公道,所以今天的趙楓在多重情緒的交錯刺激下,還是有所失态了。
“本王能穩坐大唐戰神的位置,自然不止這點手段。”心潮澎湃的趙楓表面依舊不動如山,“既然你主動要求,本王就滿足你的要求…來人啊,上醋!”
趙楓接下來打算使用的刑罰,其來源還是武則天時期的著名酷吏來俊臣。
命人用醋灌入嫌煩鼻中,再在嫌犯的脖子上用很短的拴上石頭,讓嫌煩趴在長凳上。使得嫌犯一邊不堪重負吊着巨石,一邊被喭醋灌鼻,身後還有衙役在輪番掄棍子揮鞭子拷打。
等嫌犯受不住痛苦張嘴吭聲,便拿燒紅的火炭放入嫌犯口中…
這已經是趙楓目前能夠動用的最嚴厲的刑罰,也是他在長安城的天牢裏親眼見識過的刑罰。當時那位囚犯熬不過大石頭吊脖子與鼻子被灌醋的痛苦,立刻就招認了。
回到縣衙裏的楊華看到趙楓叫人拿醋,便知道趙楓這是要效仿天牢裏獄卒動刑的做法,便轉回後衙去催促徐文昭攙扶着慧覺的母親趕去前廳,而後又請穆卓珺趕快做好準備。
“就好就好,已經在放狗血了。”穆卓珺此時正守在後衙的小廚房裏,盯着廚子拿盆接住從死狗屍體裏放出來的血。
徐文昭與闫日閣二人聞言也趕緊在老妪耳邊叮囑幾句,讓她一定要勸得慧覺主動承認錯誤,才有脫身的可能。
老妪并不知道慧覺犯下了大錯,真的以爲他隻要能積極承認錯誤,便能被放回栖林寺,于是便滿口答應了徐文昭與闫日閣二人的囑咐,步履蹒跚的朝前廳走去。
“王爺,慧覺的母親帶到。”楊華領着徐文昭二人把老妪扶上縣衙正堂,此時被五花大綁的慧覺看到自己的老母親真的被帶了過來,投向趙楓的目光瞬間充滿了恨意。
老妪沒有注意到案牍後的趙楓,滿心滿眼隻有自己的兒子,一上來就撫着慧覺的臉,“阿石,你是不是犯錯被抓了?趕緊給大人認個錯,早早回廟裏去,阿娘還繼續給你納鞋子呢~”
談及鞋子,慧覺心裏登時對眼前的老母親生出又愛又恨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