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不像。”工部侍郎随即否認道:“且根據所表示出的尺寸與實際進行結合,此名爲車床的物件個體并不如馬車大,想要在此上裝在兵器或搭載人員恐怕難行。”
“陛下,且容微臣問一句,此物陛下是從何處得來的?”工部侍郎猶豫再三,還是把心中的疑問問出了口。
李世民沉默一陣才答道:“此圖紙乃朕命人從天一院火铳營裏取來的。”
這樣的答複乃經過了李世民的“修飾”,事實上此物乃李世民派人從火铳營實驗室裏偷來的,并非“取”來的。
派人偷圖紙的原因,無非是李世民想從中察看趙楓是否有意反叛,畢竟前段時間有人向李世民上呈了趙楓有意借助天一院的擴展已經開發火藥武器的名義,暗中進行謀反的準備。
雖然前面有魏國公裴寂爲趙楓說話,但李世民到底還是疑心病重,非要親自确認趙楓是否真的具備謀反之意,才會出此下策命人偷圖紙。
眼下偷來的這份圖紙似乎沒能證明趙楓有意謀反,所以李世民也隻能暫時不再追究,選擇相信趙楓是真的在爲大唐研制火藥武器,而非傳言中的暗度陳倉。
太極殿外傳來通報是,說是趙楓前來觐見,李世民便揮退了工部侍郎,并命人将此偷來的圖紙焚燒殆盡。
面見李世民後,趙楓便禀明來意:“陛下,臣今日已前往天一院旁邊的街市進行視察,各州縣會館已經落地完畢,臣特來彙報,以明聖心。”
“愛卿有心了,往後這些小事隻管寫個奏章呈報上來便是,無需愛卿親自跑一趟。”
李世民叫起趙楓,态度十分客氣,隻因心裏還是免不了因爲先前從趙楓處偷來圖紙的心虛。
“以往朕有些事情不便親自出面辦理,又苦于朝中沒有多少可依靠的親信,于是便時常召愛卿入宮詳談,最後那些事情也多半便交由愛卿處理。”
“然而那些事情往往又不屬于愛卿的管理範疇、超出了愛卿的管理權限…朕思前想後,決定往後那些不宜朕親自出面、又交于愛卿的秘事,愛卿隻需交呈密件于朕就是。”
李世民說完後便回到龍椅上入座,沒想到卻在轉身的時候聽到了趙楓的拒絕。
“啓禀陛下,臣認爲此行不可。”
李世民下意識蹙眉:“爲何?”
趙楓沒有直接答複,而是決定先向李世民提及心中所想案例的主人公:“陛下可曾聽聞榮乾盛?”
“朕自然聽過。前朝舊臣榮乾盛,官至京師三品官吏,後因賣官鬻爵貪污之事被他人揭發,便銷聲匿迹藏匿與民間,待我李唐推翻前朝,才将此人找出,處以刑罰懲戒。”
李世民不知道趙楓爲何提及此人,但仍有耐心回答。
“确實,榮乾盛官至高位,乃巴結朝中重臣,予以厚禮,才能順利升遷至三品官位。而後深得前朝君主青眼,更主動獻上淫邪方術,幹預朝政,行的便是以密信向前朝君主的方式。”
趙楓挺直了搖杆,中氣十足的答道:“有前人榮乾盛的事爲鑒,臣不敢如此遞密信向陛下彙報情況,以免再招來朝中同仁的惡意揣測,認爲臣意圖借此機會幹涉朝政。”
趙楓也是故意以此話向李世民表明,自己已然知曉此前有人向李世民告他黑狀的事情。
如果此前沒有裴寂替他向李世民說情,趙楓還得從忙碌火铳與火炮的事情裏抽出時間來向李世民“自證清白”,不知道會不會忙到昏厥過去。
趙楓故意強調道:“畢竟臣的兵權已經被陛下收回,郊外的兵權也交歸朝廷,臣如今不過是位閑散王爺而已,每每被陛下委以重任,臣實感惶恐,但又無法拒絕。”
李世民自然聽出了趙楓的話外之音,臉色不再如先前的和善,反而愈加露出以往時常顯現的平靜面色,然而平靜之下是如何暗潮湧動,也無人能預計。
“愛卿舉這個例子并不妥,朕同意愛卿可以密信形式向朕通報情況,是爲了不讓那些不宜爲人知曉的事情暴露在明面上。明明是爲了國事,愛卿又何必擔憂會成爲榮乾盛之流。”
李世民坐正了身子,又将趙楓叫到身前站定,君臣二人直面對視,整個太極殿裏的氣氛頓時變得尴尬而緊張。
太監總管剛剛送走工部侍郎,正從側門處回到太極殿,一貫擅于察言觀色的他立刻察覺出殿中氛圍不妥,便捧來熱茶到李世民身邊侍奉,大氣不敢出一聲。
趙楓輕咳一聲,再次強調道:“并非臣故意提及榮乾盛作比較,而是臣是在擔憂此舉實在會招來朝中各位同仁的猜測與不滿。”
“陛下同意往後臣可以以密件的形式向陛下奏呈,想來此前也會有其他人被陛下同意以密信的形式奏呈情況。朝廷中若形成了密信的形式,長此以往,便會成爲不可言明的規矩。”
“然而此規矩卻不能有利于朝廷,反而會容易成爲如前朝那般的非正式诏令一般,讓有心之人鑽了空子。往後追究起來,由于信件是密信,難以查驗,最終結果也隻能不了了之。”
李世民沉住氣,将自己略有不滿的情緒掩藏在表面的平靜之下,臉色淡然的問道:“既然愛卿認爲此舉不妥,那可有解決的辦法?”
趙楓态度誠懇的建議道:“陛下若要問解決辦法,如今朝中慣行的制度便可解決此事。”
“若事情論及公事,便可與朝中群臣進行商議。若事情涉及外部,陛下可交由樞密使進行處理,樞密使分掌兵權,又有輔政的義務,因此必要時刻可以調動軍隊。”
“對内,便可以尋掌管文書的大學士進行商議,想來各閣大學士都可以爲陛下排憂解難。臣隻是閑散王爺,論學識不如幾位學士的學識淵博,向陛下提及的見解也不一定周到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