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裏的大夫已經親自去小廚房煎藥了,屋子裏還有一名女醫護在協助穆卓珺照顧馮婉妙。
而左眼因被石子擊中的趙楓卻一直無法睜開左眼,隻忍着痛苦熬着,想要第一時間得知馮婉妙的情況。
趙楓擺擺手,态度随意道:“不礙事,還是再等等,等大夫出來了問清楚情況,再治眼睛也不遲。”
其中最心疼趙楓的人還是高飛。
“王爺,您不顧危險跳河救人,此番還傷了眼睛,往後都不知道能不能視物…就爲了救馮夫人,值得麽?”
趙楓貴爲王爺,往後少不了要爲大唐上陣殺敵,如果傷了眼睛,平時看東西都艱難,往後在戰場上該有多危險…
高飛在得知馮婉妙的愚蠢輕生舉動使得趙楓受傷後,心裏開始對她有些不喜。
要怪還是得怪馮婉妙。趙楓已經對昨夜輕薄她的事情道歉了,而且還是救她逃離賊窩的恩人。好好一個人,未來肯定是光明美好的,爲何要想不開選擇輕生?
如果真的想死,爲什麽不選擇不打擾别人的方式自盡?喝毒酒不比跳水溺死好受些麽?
死後也不需要花費大量人力物力去河中搜尋打撈屍體,更不提死屍對河流水源造成的污染,以及給水源兩岸的居民增添的麻煩了。
高飛越想越氣,直接上前把趙楓硬拽到旁邊,鼓足勇氣态度強硬道。
“王爺!反正馮夫人一時半會兒也醒不來,與其您耽誤時間在這裏等她,不如趁現在先招大夫來把眼睛治了!等治好了,您想看她還不是走幾步就能看到的事情。”
說罷,高飛也不待趙楓同意,直接命人把在小廚房裏親自熬藥的大夫叫過來:“熬藥的事情不一定需要大夫親自做,讓小廚房裏的人繼續熬着,你去把大夫拽過來替王爺看眼睛!”
淩雲衛收到命令立即沖去小廚房,不敢有半點耽擱。
面對高飛的自作主張,趙楓不怒反喜。
能得這樣一位好的下屬可不容易,也不枉他平時對高飛推心置腹與栽培。
趙楓勉力閉着左眼,由衷的笑着答話:“好好好,本王這就去坐下,等大夫來治眼睛。倒是你,态度不必那麽強硬,說話小聲點,不要吓着裴小将軍與屋裏的人。”
趙楓雖然在笑,但是距離他最近的裴顔婼卻注意到了趙楓那一直在顫抖的左眼皮,以及險險含在眼角的濁淚。
結合這兩種細節,裴顔婼知道趙楓的眼睛肯定疼得不行,但是爲了不讓衆人擔心、爲了想第一時間得知馮婉妙的情況,他硬忍疼痛也要守在房間外,可見他對馮婉妙的愧疚與看重。
裴顔婼心裏想着,嘴上便不由自主的問了出來:“肯定很痛吧…”
趙楓微微一愣,沒想到裴顔婼的語氣竟會有如此溫柔似水的時候,隔了幾秒鍾才答道:“哈哈,小小的傷而已,不礙事的。想當初本王馳騁沙場的時候,受的傷比這次嚴重多了。”
裴顔婼知道趙楓是嘴硬,忍不住反駁道:“眼睛對人何其重要,其他地方的傷哪裏比得上眼睛的痛?”
裴顔婼從懷中掏出一方白方巾遞給趙楓:“王爺還是先擦擦眼睛吧,别太用力。”
面對裴顔婼突如其來的關切,趙楓再次愣住了,“呃…多謝裴小将軍關心,本王也不會諱疾忌醫,這不現在已經在等大夫來了麽…”
接過方巾,趙楓在裴顔婼與高飛的注視下,笨手笨腳的拿方巾去輕揉左眼,拭去了眼角的濁淚。
高飛看到趙楓現在又變得“聽話”了,忍不住嘴他一句:“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王爺如果在剛才大夫替馮夫人治療的時候,順便把眼睛也給看了,說不定現在就沒那麽難受了。”
三人你來我往的聊着,大夫被帶到了院中,高飛請人入屋内爲趙楓看病,此時已經接近天明了,趙楓的眼傷耽誤了這麽久,也不知情況會不會變得嚴重。
大夫雙手别開了趙楓的眼皮,隻見他眼白處爬滿了紅血絲,眼球在被迫睜開的瞬間有些畏光的閃躲,而噙着的濁淚再次從眼角淌了出來,整隻左眼顯得十分猙獰可怖。
高飛一看這樣的情況,内心大叫不妙:“大夫,王爺情況如何?是不是很嚴重?”
大夫歎了口氣,“王爺的左眼應是被硬物擊中了吧?眼睛血紅而有小淤塊,情況不太妙。而且王爺是在水中睜眼的?那就更加糟糕了,野外的水裏髒東西可多,萬一感染就難辦了。”
趙楓聽到“感染”一詞,内心也跟着咯噔一下。
感染在古代可不好治,沒有消炎藥輔助治療,一個治不好,說不定後面眼睛有可能會廢了。
裴顔婼也跟着急了:“那該怎麽辦?”
大夫隻能給出保守的辦法:“先開些藥物供王爺擦一擦眼睛,往後還得細心留意照顧才是,萬一後面生了結膜,麻煩會更大…”
“有多大?”高飛焦急追問道。
“就…”大夫猶豫幾秒,給出了最壞的打算:“估計左眼不能視物了。”
“那不就是廢了?!”高飛更加急了!
“别說不吉利的話!本王還好好的,哪就廢了。”趙楓此時不僅要忍受自己的疼痛,還得安慰高飛道:“凡是要往好處去想,說不定等第二天就會變好的。”
然而到了第二天,趙楓的左眼情況并沒有所好轉。
眼白依舊爬滿紅血絲,左上方還有個灰色的小淤塊,那是被石子撞擊的痕迹。而且整個左眼也開始腫了起來。
即便穆卓珺隻是拿沾了藥汁的方巾輕輕一碰,趙楓雖然不會喊疼,但是眼睛總會本能的開始抽搐。
高飛雖然沒有受傷,但是對趙楓的眼傷卻有着感同身受般的疼痛:“你看你看,我就說吧,如果不是馮婉妙,王爺何至于現在眼睛都腫了!”
高飛都懶得對馮婉妙這位“罪魁禍首”用尊稱,直接直呼其名。
趙楓還在爲馮婉妙說話:“這也不能怪馮夫人,隻能說是本王欠她的。之前本王酒醉在慶功宴上輕薄了她,現在這不就是在還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