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太極宮,趙楓終于卸下了鎮定的僞裝,露出了些微愁容。
李世民來這麽一出送新府,趙楓一時之間弄不明白李世民究竟是要真心實意的感謝他、還是又要繼續試探他…
趙楓放慢了步伐,正慢慢踱步要出承天門,卻見有兩名藍衣宦官在歸仁門外探頭張望,神色不對勁。
那兩名藍衣宦官似乎注意到了趙楓的視線,便拿袖子掩面躲開了,行色匆匆消失在歸仁門後。
趙楓覺得事有蹊跷,便不自覺轉了方向,抄了小路加快腳步走向歸仁門。
就在即将到達歸仁門的當口,卻聽後方腳步紛沓,似有幾人靠近。
趙楓放慢腳步故意落後一兩步,便看到有四名身着灰衣的小太監擡着兩個木箱,從歸義門走來,路過了中間的承天門,正往歸仁門的方向走來。
雖說宮裏太監擡東西實在是常事,但趙楓閱人無數,一下子就看出了四名灰衣小太監的臉色也很不對勁,更覺其中必有蹊跷。
趙楓沒有立刻出現,而是繼續躲藏在灌木叢後,剛才躲入歸仁門的兩名藍衣宦官又出現了,正手忙腳亂的要接過四名灰衣小太監擡着的兩口木箱。
鑒于歸仁門再往後走就是通往東宮的通訓門,如果箱子擡進了東宮,趙楓就不方便過問了,于是便适時出現,攔住了六名太監的行動。
趙楓身手敏捷矯健跳出了灌木叢,氣定神閑的問道:“你們幾人在這,鬼鬼祟祟的幹什麽?”
宦官與小太監看到趙楓出現,不約而同的愣了一下,片刻後便扔了木箱,紛紛對趙楓下跪行禮。
“奴才叩見安樂王!”宦官們趴跪在地,不敢擡頭看趙楓。
趙楓眼神掃了掃幾名太監,僅從外在衣着也判斷不出是哪裏的宮人,便不耐煩道:“都起來回話。”
趙楓一指地上的兩口木箱,直截了當的問道:“你們要把這兩隻箱子運到哪兒去?”
宦官們不敢答話,也不敢起身,依舊趴跪在地瑟瑟發抖。
趙楓見指使不動人,知道這幾名太監都被吓着了,就幹脆自己上前查看木箱。
木箱的造型簡素,表面隻在箱子四角做了簡單的雕刻花紋與鑲嵌銅活,材質也不算名貴,箱蓋上暗有銅把手,做搬運提攜用,看起來與尋常木箱沒多少差别。
但箱子封口上另貼了燙金蠟,正中間烙了一個小小的正楷“楊”字。
這皇宮裏,除了出自已然湮滅的隋楊朝代的楊妃之外,恐怕再無人敢直接用上前朝國姓的“楊”字了。
趙楓已然明了這兩口木箱應該屬于楊妃,但仍不清楚爲何會出現在這裏,甚至可以問爲何即将要出現在東宮。
鑒于燙金蠟封口仍在,趙楓不好直接打開箱子,便随意拎起一名灰衣小太監,問道:“本王再問你一遍,你們要把箱子運到哪裏去?”
“若不據實回話,本王就把你們都扔到東宮去,由太子殿下親自處置你們。”
其中一名藍衣太監聽見趙楓提及東宮與太子,不由得驚訝疑惑。
趙楓見他們對東宮的反應甚大,就更加确定了内心的想法。
趙楓威脅道:“在本王手下你們若好好回話,尚且還能躲過一劫;真要鬧到了太子殿下面前,恐怕你們就不好過了。”
被抓來的灰衣小太監果然哆嗦着腿答話:“這箱子是要運到東宮去的。”
趙楓點點頭,知道自己的預判不錯,又問:“一共搬了幾箱?”
灰衣小太監答道:“已經搬了八口箱子,如今這是最後兩口箱子。”
趙楓忍不住“呵”了一聲,這不是趕巧了,正好被他看到搬運的最後兩箱。如果他再走快些,沒撞上正着,指不定東宮那邊又要發生什麽事了。
趙楓再問:“箱子裏裝的是什麽東西?”
“裝的是,是…”灰衣小太監支支吾吾半天不敢吱聲,但又忌憚趙楓的“淫威”,最後還是緊閉着雙眼把答案吐了出來:“裝的是楊妃送給吳王回番外的禮物…”
吳王李恪正是楊妃的愛子,身爲母親給自己的兒子送東西自然不奇怪。
趙楓緊緊拎着灰衣小太監的脖子,好似拎小雞仔的似的,“既然是楊妃要送給吳王的禮物,怎麽不從永安門走,非跑到承天門、歸仁門這邊來?又爲什麽會被送到東宮去?”
“總不可能是楊妃喜愛孩子的情緒過了頭,母愛泛濫,所以有心給太子殿下也備了一份禮物?”
太子李承乾是長孫皇後所出,而楊妃自己也有了吳王李恪,當然不會閑的沒事幹給自己“敵人”的孩子送禮物,這樣的猜測自然是不可能成立的。
灰衣小太監被趙楓噎得頓時沒了聲音,隻緊閉雙眼不敢看趙楓,生怕一開口就要沒命。
跪在地上的另一名年齡比較大的藍衣太監徑直跪坐了起來,誠惶誠恐的答道:“是…是有人讓奴才送到東宮去的。”
藍衣太監乃正三品,而灰衣的小太監隻是六品,所以在面對趙楓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時,自然沒有藍衣太監更穩妥沉着。
趙楓打破砂鍋問到底:“是誰讓你們送的?”
藍衣太監悄悄瞥了眼趙楓,沒敢說實話,隻含糊答道:“是宮裏的某位總管讓奴才們搬來的。”
太監們現在不肯說,趙楓也不強求,隻催着六個太監擡着箱子往東宮趕去。
經過通訓門,趙楓一眼就看到了堆放在右永福門旁邊的另外八口箱子,而右永福門後面便是東宮的嘉德門。
趙楓随手招來了值守右永福門的侍衛,讓他們把六個太監和一共十口箱子都看好,便輕撣袍服上的殘葉,大步流星走向嘉德門。
一進嘉德門,負責值守宮們的将士們見隻趙楓到來,便趕緊命人去通報太子李承乾。
趙楓一見到李承乾,第一句話說的就是:“太子,您這種行爲實在太不應該了。”
李承乾被趙楓說得一頭霧水,隻覺得他莫名其妙:“安樂王這是在說什麽話?本宮做了哪些行爲太不應該、竟惹得王爺火急火燎親自趕來訓斥本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