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下也并無其他線索,隻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趙楓吩咐道:“既然哥舒悙是從天嗣酒樓來,那你就增派幾名人手在那附近埋伏着。一旦遇到疑似哥舒悙的人,可立即實施抓捕…唯有一點需切記,隻能暗中抓捕,不可暴露行動。”
隔日,趙楓以安樂王随行侍衛的身份叮囑蘇州知州:“王爺此次乃微服私訪,行事不可高調聲張,對外不可說王爺已到蘇州之事。”
蘇州知州暗暗吐槽道:如今你這侍衛殺了何佳宇之子,行事如此乖張高調,如今還想要掩飾王爺已到蘇州之事,俨然是癡人說夢。
而且,如今即便尋常百姓不知安樂王已到蘇州,何佳宇也已然知曉,再低調行事也于事無補。
趙楓何處沒能讀懂蘇州知州的内心戲,但還是選擇不予點出,隻繼續吩咐道:“再有,王爺吩咐說,他願在後衙住下,大人您無需爲他另行安排住所。”
即便如此,蘇州知州仍有自己的顧慮:“雖說住在後衙是王爺自己的意願,但是如此規格是否無法匹敵王爺的身份與規制?”
王爺出行,又是代天巡狩,怎麽說都應該安置在最好的行轅裏,好酒好菜招待着。
如果安樂王貿然在後衙入住,似乎不合規制禮儀,傳出去也是他蘇州知州怠慢王爺的壞名聲,隻怕會影響仕途。
趙楓白了知州一眼,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語帶嫌棄的再次強調道:“大人你怎麽就不明白呢?王爺如今隻想低調…”
“倘若他領着我們這些随行下屬大搖大擺的住進府衙安排的行轅裏,豈不是整個蘇州城百姓都知曉王爺駕到了?那不就與王爺想低調行事的做法相悖了…”
“既然這是王爺自己的意思,那卑職也不好再自作主張。”
蘇州知州側頭望了望後衙正堂裏,正在享受穆卓珺奉茶的孫長影,俨然已經相信了孫長影就是安樂王的“事實”,最終也隻能妥協。
後衙大堂裏,孫長影津津有味的盯着穆卓珺看。
孫長影的眼神描摹着她的遠山眉黛,又戀戀不舍的流連到她的纖纖玉手上。
看她在一旁素手烹茶,雖然不言一語半字,其間氛圍卻像相處多年的老夫老妻一般和諧溫煦,孫長影隻覺十分享受,感歎世間美好莫過于此。
看着看着,孫長影不由得神飛天外,竟開始幻想起往後他與穆卓珺攜手相伴、白頭到老的美好情景中。
趙楓送走蘇州知州,一進來便看到孫長影正目不轉睛的對着穆卓珺“犯花癡”。
而穆卓珺正淡然自若的煮水奉茶,俨然不理會孫長影對她的矚目,更不知他的異想天開。
趙楓一看便知,孫長影這是又開始對着穆卓珺浮想聯翩,而且也越發不掩飾自己對穆卓珺的青睐與愛慕。
趙楓雖然對孫長影這般失禮的直勾勾盯着穆卓珺看略有不爽,但也沒有說什麽,隻上前立在孫長影面前,将穆卓珺的身影擋住,然後喚二人一同去偏廳用晚飯。
晚飯過後,趙楓本想與穆卓珺一道行烹茶之樂,卻被孫長影率先截胡:“穆姑娘,今夜月色正好,不如我們去花園裏走走?飯後散步賞月,實乃人生一樂事。”
穆卓珺此時才終于肯拿正眼去瞧孫長影,又望向趙楓,思索一陣後便答應了孫長影的邀約。
趙楓望着二人相繼離去的背影,心裏還在咂摸着方才穆卓珺向他望過來的眼神,其中似有埋怨有嫌棄,也有意味莫名的小小憤怒。
這是什麽意思?明明是孫長影主動找的她,她若不願去,應該去瞪孫長影那“傻子”去才對,爲何反而埋怨起我來?
趙楓哪裏知曉穆卓珺這是在埋怨他沒有先一步于孫長影之前開口、邀請她一同散步賞月。
穆卓珺答應與孫長影一同月下散步,确實是出于禮儀的原因,其中也不乏有向孫長影表明自己态度的想法。
夜幕深沉,月色溫潤。
孫長影與穆卓珺二人并行而立,步履緩慢的在後衙的小花園裏慢慢散步兜圈子。
孫長影嘴邊的笑容持續而熱情,然而灑在二人肩頭的月輝卻顯得極爲冷清,冷清得如同穆卓珺臉上的淡然神色。
每每穆卓珺與孫長影相處時,總不如她與趙楓在一處時自然随意,反而顯得冷清拘謹,自帶拒人于千裏之外的高冷女神氣場,與她靈動恣意的性格十分反差。
二人走了快一刻鍾的時間,卻沒有人開口說話。
穆卓珺越發覺得度秒如年,而孫長影仍猶自煩惱着沒有合适讨論的話題。
孫長影知道如果自己不主動提起話頭,隻怕穆卓珺也不會主動說話,于是便有一搭沒一搭的找着趣味話逗着穆卓珺,然穆卓珺依舊神色淡淡。
不一會兒,漸有毛毛小雨落下,方才萬裏清輝的月夜也讓烏雲遮蔽。
孫長影害怕穆卓珺淋雨會受涼,于是指着前面的鄰水小亭提議道:“我們去前面躲一躲罷。”
孫長影借機虛撫着穆卓珺的肩頭朝小亭子奔去,溫熱的掌心與她瘦弱的香肩僅僅有一個拳頭的距離。
雨勢漸大,二人被困在小亭子裏,隻有挂在檐角的風燈照着光線,火燭如豆。
穆卓珺盯着平靜的湖面被雨滴擊碎,聲音冷清的問道:“孫公子平日裏遇雨可會打傘?”
孫長影沒想到穆卓珺居然會用這麽普通的問題做話頭,但是聽得從她口中喚出的”孫公子“三字就足以酥麻得令他的靈魂戰栗。
孫長影随意中不乏緊張的答道:“這是自然。打了傘才不會淋濕得病,無病一身輕。”
穆卓珺繼續問:“那麽,孫公子遇着下雪的天氣時也會打傘咯?”
孫長影點點頭,認真道:“正是。”
“可是…”穆卓珺轉身,眼神嚴肅而清冷的盯着孫長影:“倘若遇雪打傘,白雪被油傘遮住,無法飄到發頂肩頭,豈不就意味着無法到白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