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楓沒想到皇帝居然會下旨将他召回,繼而停下了練功的心思,坐回椅子上,一口一口的灌着冷茶,試圖将自己心中愈演愈烈的憤怒給澆滅。
簡直欺人太甚!
早前先是限制他南下追擊的方式,不許走最快的水路,而是要求他走距離最長的陸路;。且不論耽誤了追擊哥舒涥的最佳時間,更是消耗了追擊隊伍的體力、消磨了動力。
曾許諾會增派二十名衛隊于他,雖然人數不多,但至少也是表示支持鼓勵他此行的态度。結果到了晉陵郡後,增援的二十人縮水減成四人,還都是毫無戰鬥力的老弱殘兵。
再到如今突然降旨要将他召回長安…
任是何人被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捉弄,都會如趙楓這般動怒。
是可忍,孰不可忍!
旁邊的孫長影不知趙楓的心理活動,繼續描述道:“那皇帝派了那麽瘦一白臉公公追過來宣旨,臉上無毛,那架子卻擺得比王公貴族還大,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王爺呢!”
趙楓抓起布巾擦了身子回房換衣,而後徑直前往大堂。
大堂内,郡公坐在了上首右側,而那前來宣旨的太監副總管石公公,則自發的坐在了留給趙楓坐的上首左側位置,此時正品着給趙楓準備的龍井茶,嘴裏還砸吧着滋味。
“郡公大人,你們這兒的茶可不算新鮮,入口也澀,依雜家看,這龍井不是雨前的,定是明前的。”
田重繪本想回幾句,卻被另一個聲音打斷。
“石公公若嫌棄這兒的茶不新鮮,大可回長安去!”
趙楓出現在大堂門前,方才的聲音正是他所發出來的:“想必宮裏的龍井肯定都是雨前的,陛下喝不完的雨前,可不都進了你們這些人的肚子裏。”
趙楓不待石公公開口,又繼續諷刺道:“想必是宮裏的喝陛下喝剩的雨前喝多了,某些人自覺沾了龍氣,自己也變得尊貴,真拿自己當貴人看,連貴人的位置都敢坐了!”
石公公的臉色随即拉了下來。
本想起身相迎的他聽得趙楓話裏帶刺,随即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似乎被椅子牢牢黏住了。
石公公不僅在行動上表達了對趙楓的不滿,語言方面也持續跟上:“貴人?這屋子裏除了田郡公之外,哪還有貴人呀?”
趙楓每在長安城就少不了入宮與李世民見面,與石公公也算是熟面孔。
然而今日石公公要擺譜子不想認人,趙楓也樂得成全他,捧着耐心和他玩一玩。
“好…既然石公公不打算看人,那就認認牌子吧。”
趙楓從腰間掏出安樂王的令牌,舉在心口前,耐心道:“不知石公公識不識得牌上的字?”
石公公看都沒看趙楓手上的牌子,仰着下巴,語氣傲然:“牌子雜家在皇宮裏見的多了…除了陛下那一塊牌子,其他人的牌子哪裏夠格稱得上尊貴呀。”
石公公的語氣越發陰陽怪氣,也漸漸把趙楓的耐心給消磨沒了。
“看來石公公老了,視力也不好了…既然你那雙眼睛沒能認出本王,也看不清本王的牌子,那就不要也罷,索性讓本王摘了喂狗吧!”
說罷,趙楓就要上前動手。
趙楓掌心持風,蘊含着三陽融雪内功的掌力向石公公掃去,剛才還粘坐在椅子上的石公公随即被掌風掃倒在地,四腳朝天,活像一隻翻了殼動彈不得的烏龜。
石公公本以爲趙楓會秉着往日在宮裏的禮貌脾性,沒找到他居然真的會動手打人。
不敢置信的石公公隻覺臉上火辣辣的疼着,原是被剛才趙楓的掌風給掃到了,右臉上印着深紅的巴掌痕迹,若不瞧仔細還以爲是打娘胎裏自帶的胎記。
趙楓走到石公公身前,居高臨下的睥睨着他:“如何?本王現成的巴掌,是否比那雨前龍井新鮮?”
“王爺玩笑了,玩笑了…”石公公如今吃了苦頭,知道了趙楓的厲害,再不敢似剛才那般耀武揚威目中無人。
趙楓雖然已經知道了石公公此行的目的,但目前還是要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厲巡查問:“石公公不遠萬裏前來晉陵郡,所爲何事?”
石公公變了臉色,臉上堆滿了殷勤讨好,更是雙手将聖旨奉上:“全爲王爺您而來。”
趙楓深吸一口氣,盡力使自己沉住氣,拿過聖旨慢慢展開,上面内容果然如方才孫長影所說,要将他召回京城,自見到聖旨起須即刻返程。
若是剛才在後院得知情況時,趙楓還會有所隐忍,但是現在趙楓真實看到聖旨内容,便不想再忍。
趙楓緊緊攥着聖旨,金縷華布在他手中被捏成齑粉。
石公公看着聖旨在趙楓指間化作粉末,繼而把即将脫口而出的“毀壞聖旨,罪該萬死”八個字咽回了肚子裏。
趙楓的聲音冷沉如冰:“陛下真的要本王回宮?爲何?”
“聖旨上隻說請王爺回長安,别的雜家就不知道了…”石公公的頭越來越低。
趙楓沉默一陣,随即坐回了上首,冷靜嚴肅道:“本王此行,奉旨追擊賊人至江東。如今江東未達,本王勢必不會返京。”
“而且賊人信息已盡在我手,捉住真兇本是唾手可得之事。然如今你假傳聖旨要召本王回京,不是忠就是奸!奸人的下場,從來不好過!”
“你,難道你要抗旨?!”石公公對趙楓不肯回長安的現實十分意外,甚至還偷偷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背,試圖以此來弄清楚眼前的景象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
“來人!”趙楓朝大堂外喚人,院中随即站滿了應聲前來的淩雲衛。
趙楓一指石公公,神情認真肅穆:“此人假傳聖旨,将他拖出去砍了!人頭留着,待本王會将自會提此頭面見陛下,道明原委!”
石公公沒想到趙楓竟要殺人,再也不跪了,站起身子挺直了腰杆喝止道:“住手!你竟敢殺我?!你可知雜家是何人派來的?!”
趙楓雙手交叉在胸前,懶洋洋道:“你說說,到底是何人派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