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他的眼神開始閃躲,也不知是否又開始在盤算着什麽,嘴唇蠕喏半分,最終還是沒有從嘴裏蹦出一個字眼。
原本準備好傾聽的趙楓見夜碧不肯回答,原本稍稍平靜的臉色登時變得淩厲起來。
夜碧沒有給出回來,趙楓也不再着急,反而熟練的從懷中摸出了一個小紙包,而後把紙包拆開,露出了裏面裝着的白色粉末。
“看好了…”
趙楓對着夜碧所待的牆腳冷哼一聲,然後将那看似無害的白色粉末全部倒出,灑在夜碧腳邊的頑石地闆上,而後又抓來方桌上的殘破茶杯,把僅剩的半杯冷茶澆在粉末上。
冷水混合着無色無味的粉末後,整個房間内頓時彌漫着刺鼻的味道。
所有人順着趙楓的目光往地上探去,卻見原本堅固冷硬的地面開始被粉末與茶水混合後的混白色液體腐蝕,不一會兒就被腐蝕出了一個手掌大小的凹坑。
與成竹在胸的趙楓不同,原本心有戚戚的夜碧更爲趙楓的做法咋舌。
趙楓面無表情的白了夜碧一眼,低沉的聲音冷厲而滲人:“方才我大發慈悲給了你機會,你卻不知道珍惜…倒不如我就把這剩下的蝕骨粉揚在你的臉上罷…”
處理好了老和尚的孫長影也返回屋内,在一旁邊低低的幫腔:“真巧,方才我也是用了蝕骨粉收拾了那老和尚。”
“那粉末就和着水直接潑在那老和尚臉上,整個人疼得快把整張臉扒拉下來了…”
趙楓示意孫長影重新關閉房門,而後又點了點桌上裝着蝕骨粉的粉包,冷笑道。
“你說吞天他們是用毒逼你,我這蝕骨粉的效力比吞天的毒快。再吞吞吐吐的說不完整,你的臉和肚子,就和這地闆一個下場…”
“我不認爲你臉上這人皮比原石地闆還硬朗,能扛得住這麽強的腐蝕性。”趙楓最後補充道。
驚慌失措的夜碧被趙楓突如其來的一擊吓得跌落在地,瑟縮着身子躲在牆腳,雙手分别護住自己的頭臉和腹部免受傷害。
夜碧本來還在心裏暗暗嘀咕自己的小算盤,原以爲能憑借自己的小聰明與傳說中的安樂王較量一番。
沒想到這安樂王人狠心也狠,看來如果自己真的不給出滿意的答複,隻怕最後也落得個臉腹不保、被腐蝕得死無全屍的慘狀了。
目瞪口呆的夜碧拖着吓軟了的雙腿沖趙楓磕頭求饒:“王爺饒命!方才小人不肯說,也是想瞎了心!私心想用答案與王爺交換個能解毒的神仙草藥!再沒别的想法了!”
眼下夜碧最看重的仍是爲自己解毒,而貴爲王爺的趙楓手中肯定有不少能解毒的奇珍異草。
眼下自己被吞天下毒已是難逃一死,而落到趙楓手裏保不齊也是死,于是瀕臨死亡邊緣的夜碧才會蹦出個與趙楓交換解藥的荒唐想法。
夜碧壓下心中幻想,隻能老實招認:“小人也隻是個供人娛樂的戲子,平時也是負責着不重要的傳話,知道的并不多。王爺若想知道得再清楚,隻怕得去問問更上一級的人了。”
屋内三人頓時陷入了沉默。
眼下正值搜尋刺殺陛下之人的時候,如果此時趙楓派人去找王尚書的公子,無異于變相告知吞天之衆他已知曉了信息的突破口,則到時候隻會打草驚蛇。
吞天勢力龐大不容小觑,再加之其衆不是普通的亡命之徒,隻能智取且徐徐圖之。
萬一在此關鍵之際驚動了他們,隻怕他們會潛入地下躲藏得更深,屆時再想将吞天勢力全數翻出、一網打盡,也隻會難上加難。
夜碧也知道自己給出的答案并不能令趙楓滿意,于是又繼續殷切的交代了在吞天裏彼此交換信息的細節:
“吞天效仿太公魚竿傳信的陰符之法,也造出了在吞天裏供教衆自己使用的‘陰書’。”
吞天中的機密使将上級的命令寫在紙簡上,而後一分爲三,再分派三名信使分開各傳遞信息到收信人手中。
再由收信人自行将紙簡按順序拼合起來,從而得知最終的行動命令。
“小人平時是從三位潛伏在京城中、持有不同身份的人處得到了三合一的最終信息。”
趙楓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一合而再離,三發而一知…僅僅爲了傳遞信息你們都做得如此繁複,可見吞天的謹慎周密…”
“也不怪乎陛下與我一直想将你們全部揪出而不得,原是我們過于輕敵了…”
夜碧聞言垂頭,不敢吭氣出聲。
趙楓瞥見夜碧又開始瑟縮了身子呈現防禦躲避的狀态,便故作輕松的寬慰夜碧道。
“你久居京城,當知陛下曾多次下诏謹防軍情輿論細作。旁人若是抓到像你等知情的間諜,肯定會上報官府讨賞。”
“…今日你當慶幸落入我安樂王手中,我必是不會同百姓那樣将你送去官府領賞銀…”
夜碧聞言更是止不住的瑟瑟發抖,心中不斷腹诽…
落入你趙楓的手裏還不如被捆送官府,官府的牢獄裏至少不會有像趙楓這般動用使人臉爛身潰的可怕私刑。
夜碧心中的腹诽未完,趙楓又繼續開口:“勸你老老實實的把給你傳遞信息的三人身份交待了,否則後果不用我多說,你自己也知曉。”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趙楓已經從夜碧口中得到了三名埋伏在京城的吞天細作身份。
趙楓接過孫長影記下的三人名單,粗略的浏覽一番:“曲池蛙人、新昌油翁、昭行碳郎…”
孫長影歪着頭湊近瞥了一眼,低聲歎道:“還真是普普通通容易潛伏下來的身份…”
趙楓合上紙張揣入懷中,哼哼道:“可不是嘛…曲池坊靠近曲江池,旁邊就是天潢貴胄最常去的芙蓉園,扮做蛙人最是方便由潛入水中再潛行芙蓉園探聽情報;”
“而新昌坊直通延興門,又是城外賣油翁常常出入的口隘,化作油翁混入其中也能方便出入城門不被察覺。”
“至于昭行坊,臨近安化西門,西出長安便是通往各地的馬路,佯裝各地采碳入城換錢的碳郎也能隐藏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