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的故事，我一個在老頭子能有什麽故事，想聽的哈去找别人吧。”
那一個老頭子蓬頭垢面、衣不遮體，黝黑的皮膚包着骨頭，一雙眼睛看上去沒有生氣。
可是問到了酒香，那一雙渾濁的眼睛散發出一道金光來。
“嗯？這是三十年的女兒紅！”
“講講看吧，你是怎麽進到這大牢裏來的，隻要你說，這酒就是你的。”趙楓打開酒瓶，溫過的酒香頓時四溢在牢房之中。
那老頭子提起鼻子聞了聞，忍不住咽了兩口唾沫。
我這糟老頭子都到這份上了還有什麽不能說，反正那故事也沒人信，不如臨死前換壺酒來喝。
“罷了，老頭子我就跟你說道說道，拿酒來！”
趙楓微微一笑，拿出酒來爲二人斟滿，那老頭子連喝了好幾杯，把一張黝黑的臉喝的通紅，這才把自己的故事娓娓道來。
原來這老頭子叫馬三，乃是靈州城附近的一個農民，祖上襯了幾畝地，也算是衣食無憂。
可誰成想，那靈州縣丞曾福，強征賦稅，惹得地方上百姓連過冬的糧食都沒有。
馬三和附近的百姓上靈州刺史府抗議，可是一行人還沒走到那刺史府就被一衆官兵攔了下來。
“你等刁民抗議兩稅，竟然還想到刺史大人那裏胡言亂語，我身爲靈州縣丞，豈能容下你等刁民！”
“來人，拿下！”
官兵簡簡單單幾句話，把十幾位聯名的鄉親全都抓進了大牢之中，現在隻剩下他一人活着，剩下那些鄉親們也不知死活。
老頭子馬三一口又悶下去一杯溫酒，啧啧兩聲：“明日我也要上那斷頭台了，這縣丞小老兒摳的很，連臨終前的一碗酒都沒有。也是多虧了你小兄弟的福，圓了這最後的願望。”
趙楓點點頭，臨走前笑道：“那明日我再請你喝一壺好酒，保準讓你滿意。”
老頭子馬三不以爲然：“那就承小兄弟的福了。”
提着又一壺酒轉悠，還不等趙楓尋到目标，裏面就有人主動來搭話。
“嘿，兄弟，是不是隻要有故事就有酒喝？”
趙楓頓了頓腳步：“是，不過我隻需要關于縣丞和齊家的故事。”
“有有有！就是關于那齊家的，那齊家可是害得我家破人亡！”
趙楓笑了笑：“那就說說你的故事吧。”
“我跟你說啊，那齊家簡直就不是人！仗着跟縣丞有親戚關系，那對我們是一個狠啊。”
趙楓盤腿坐在那對面，有些好奇地問道：“怎麽個狠法？”
“怎麽個狠法？哈哈，你要問我可問對人了。”那三十來歲的青年似乎是在說别人的事情一樣，帶着興奮的勁頭。
“那可真是讓我開了眼界了，家裏的鋪子做生意賺了些錢，然後那齊家就盯上了。愣是要以白菜價收購我家的鋪子，連帶着商品。”
“那我家裏人哪能答應？拒絕了那齊家後第二天就突發一場大火，我家裏除了我之外全部被燒死了。”
“誒，覺得沒什麽意思吧？最有趣的地方來了。知道爲什麽我被關在這裏麽？因爲官府懷疑那把火是我放的，以爲是我殺了我全家！”
趙楓聽的沉默，那三十來歲的青年看上去手舞足蹈高興的很，可是如果你盯着他的眼睛仔細看，就能夠看到他眼裏流露出來的憤恨于無奈。
明日是秋分時節，也就是常言道的秋後問斬中的立秋時節，到了明日在這個大牢裏關着的人都要問斬。
他們或許掙紮過，或許沒有。
隻是明天等待他們的就是死刑，更多的隻能是選擇苦中作樂、逃避現實。
不止是這兩個人，牢中每一個人都有着自己的冤情和故事。
或許是因爲明天就要問斬了，或許是因爲這酒的緣故，他們說的那叫一個痛快。
……
……
第二天一早，齊家的大少爺齊東便帶着下人，拿着厚厚的禮物登門拜訪。
敲開衙門的大門，這一衆人魚貫而入，一件件珍品呈在那縣丞曾福的面前。
“哎呀呀，大侄子，你這次來怎麽帶這麽多好東西啊。”縣丞曾福的眼睛都快趴在這些珍珠翡翠上，那嘴角的笑容就沒停下來過。
“舅舅，看您說的……這侄子孝敬您點東西那不是應該的麽。再說了，昨天您幫我出了那口惡氣，我這還沒謝謝您呢。”齊家大少爺齊東笑呵呵地說着。
一提起那牢中的趙楓，這縣丞曾福的心裏面就有點打鼓。
昨天堂上的事情他事後想了一下。
看上去是一個書生帶着一個能打的家丁，到了這靈州城地界見有不平事便拔刀相助。
可是昨日那預期說是來打抱不平，不如說就是來找他麻煩的。
然而找他麻煩卻是落了個一跑一入獄，這就讓人搞不清楚了，這兩個人難道是閑的沒事幹來找死的？
心中對那離去的楊華也有着幾分不安，縣丞曾福思慮良久，便決定今日的斬首儀式不僅要他親自主持，還要加派人手，防止有人劫囚！
“嗨，舅舅你放心。爲了這事兒我還專門選了齊家最能打的二十個家丁，保準那小子敢來，就讓他有去無回！”
“喝！”
齊家大少爺齊東打了個手勢，後面那些個端着禮物盤子的下人頓時把手裏的東西一聲，大喝一聲亮出了自己的肌肉來。
縣丞曾福滿意地點點頭：“侄兒有心了。”
這二十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湊湊合合能頂點事情來，那縣丞曾福也就默許了。
用過早膳，這菜市口的刑場一早就撘了起來，四個斷頭台列成一列，中間留出了充足的空間來。
趙楓等人也是一大早就被押解至此。就是一大早被壓過來站了快一個時辰，這别說是送行飯，這連口水都喝不上。
“誒，兄弟，多謝你昨天晚上那頓酒了。等一會兒到閻王爺那，我肯定給你說兩句好話！”
一旁的老頭子馬三出言打趣兩句。
趙楓露出一個笑容來：“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今天閻王爺不收你，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