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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安娜·卡列尼娜.下》(33)

伏倫斯基因爲安娜有意不理會自己的處境,第一次對她感到惱怒,幾乎是憤恨。就因爲他無法向她說明自己惱怒的原因,這種心情便越來越強烈了。他要是能把他所想的直率地對她說說,那他就會說:“您這樣打扮,同這位人人都認識的公爵小姐到戲院去,這意味着您不僅承認自己是個堕落女人,而且是向社交界挑戰,也就是永遠和社交界決裂。”

這話他是不能對她說的。“可是她怎麽不懂這一點呢?她是怎麽一回事呢?”他在心裏說。他覺得,在對她的尊敬漸漸減弱的同時,越來越意識到她的美了。

他皺着眉頭回到自己房間裏,挨着雅什文坐下來,雅什文把兩條長腿伸在椅子上,正在喝白蘭地和礦泉水,伏倫斯基叫仆人也給他送一份來。

“說到蘭科夫斯基的‘大力士’,那可是一匹好馬,我勸你買下來。”雅什文看了看老同事陰沉的臉,說道,“那馬屁股是有些下垂,可是腿和頭好得不能再好了。”

“我是想買下來。”伏倫斯基回答說。

一談起馬,他就來了興緻,可是他一刻也沒有忘記安娜,不由得留神聽着走廊裏的腳步聲,看着壁爐上的挂鍾。

“安娜·阿爾卡迪耶芙娜吩咐我禀報,她上戲院去了。”

雅什文又把一杯白蘭地倒進起泡的礦泉水裏,喝幹了,便一面扣着紐扣,站了起來。

“怎麽樣?咱們走吧。”他說,一面在小胡子底下微微笑着,表示他明白伏倫斯基憂愁的原因,但他認爲這不算什麽。

“我不去。”伏倫斯基陰沉地回答說。

“我可是要去,我答應過了。好,再見吧。要不然你就到池座來,你就坐克拉辛斯基的座位。”雅什文走到門口,又說道。

“不,我有事。”

“有老婆麻煩,有老婆不是自己的,更麻煩。”雅什文一面往外走,一面想道。

伏倫斯基剩下一個人之後,從椅子上站起來,在房間裏踱了起來。

“今天演什麽呀?第四場了……葉戈爾夫婦在那兒,母親大概也在。就是說,彼得堡的人都在那兒了。這會兒她進去了,脫下皮大衣,走到燈光下了。杜什凱維奇、雅什文、瓦爾瓦拉公爵小姐……”他想象着,“我這是怎麽啦?是我害怕了,還是讓杜什凱維奇保護她了?不論怎麽看,都很蠢,很蠢……爲什麽她要讓我處于這種境地呢?”他把手一揮,在心裏說。

他這一揮手,碰到了放着礦泉水和一瓶白蘭地的小桌子,差一點兒把小桌子碰翻。他想把桌上的東西扶住,卻都掉到地上,他氣得用腳把桌子一踢,又打了打鈴。

“要是你想在我這兒幹下去,”他對走進來的侍仆說,“那你就好好幹。可不能這樣。你給我收拾收拾。”

侍仆覺得自己沒有什麽過錯,本想辯白幾句,但他看了主人一眼,從他的臉色看出來,這時隻能一聲不吭,就連忙彎下身子,跪在地毯上,動手收拾打碎的和沒有打碎的杯子和玻璃瓶。

“這不是你的事,去叫茶房來收拾,你把我的燕尾服準備好。”

伏倫斯基八點半走進戲院。戲正演到最精彩之處。管包廂的老頭兒幫伏倫斯基脫掉皮大衣,認出是他,便叫他“大人”,并且要他不拿号牌,穿衣時喊他菲多爾就行。在明亮的走廊裏,除了這管包廂的老頭兒和兩個手拿大衣在門口聽戲的仆人,再沒有什麽人。從虛掩着的門縫兒裏傳出樂隊小心翼翼的斷音伴奏聲和女聲,那女聲吐詞十分清楚。門開了,管包廂的老頭兒一閃身走了進去,一句接近結尾的歌詞清楚地傳進伏倫斯基的耳朵。但是門立即關上了,伏倫斯基沒有聽到這句歌詞的結尾和樂段的尾聲,但是從門裏面那雷鳴般的掌聲聽出來,樂曲已經結束。當他走進被蠟燭和青銅煤氣燈照耀得亮堂堂的大廳時,掌聲和喝彩聲還沒有停息。女歌手在舞台上,擺動着亮閃閃的光肩膀和鑽石首飾,又鞠躬又微笑,在拉着她手的一位男高音歌手幫助下,撿起亂紛紛飛越腳燈的一束束鮮花,便朝一位頭發抹了油的平分頭的先生走去,那位先生伸出長長的手臂越過腳燈遞給她一件什麽東西,于是,包廂裏和池座裏的觀衆一齊鬧騰起來,一個個身子往前探,又是喝彩,又是鼓掌。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的樂隊隊長一面幫助傳遞花束,一面理自己的白領帶。伏倫斯基走到池座中央,站住了,向周圍張望。今天他比任何時候更不注意這司空見慣的環境、舞台、喧鬧聲,以及這擠得滿滿的戲院裏的熟悉而乏味的五光十色的觀衆。

在包廂裏,像往常一樣,依然是那些身後有軍官陪着的太太;依然是一些五顔六色的女人,什麽樣的都有,男人有穿軍服的,也有穿燕尾服的;高層的樓廳裏依然是一些肮髒的觀衆;在整個觀衆中,在包廂裏和前面幾排裏,有四十來個像樣的男女。伏倫斯基立刻注意到這沙漠中的一個個綠洲,并且立刻同他們打起招呼。

他進來的時候,一幕戲演完了,所以他沒有到哥哥的包廂裏去,卻走到第一排,同謝普霍夫斯科依一起站在腳燈旁邊。謝普霍夫斯科依本來彎起一條腿,用靴後跟敲着腳燈,老遠就看見他,朝他笑了笑,叫他過來。

伏倫斯基還沒有看見安娜,他有意不朝她那一邊望。但是他從許多人的目光所向知道她在什麽地方。他悄沒聲地四下裏打量着,但不是尋找她;他用眼睛在尋找卡列甯,因爲他擔心會出現最壞的局面。算他幸運,卡列甯今天沒有來看戲。

“你的軍人氣味怎麽剩下的不多啦!”謝普霍夫斯科依對他說,“像一位外交官,一位演員,像這一類的人物。”

“是啊,我一回家,就穿起燕尾服。”伏倫斯基笑着回答說,一面慢慢地掏出望遠鏡。

“說實在的,在這方面我真羨慕你。我每次從國外回來,一戴起這玩意兒,”他拍了拍自己的肩章,“就惋惜我的自由。”

謝普霍夫斯科依對伏倫斯基的前程早已不抱什麽希望,但是依然非常喜歡他,現在見了他還是特别親熱。

“真可惜,你沒有趕上第一幕。”

伏倫斯基一面漫不經心地聽着,一面把望遠鏡從樓下廂座轉向二樓,打量着一個個包廂。在一位紮着高髻纏發帶的太太和一個正對着轉動的望遠鏡鏡頭氣鼓鼓地眨巴着眼睛的秃頂小老頭兒旁邊,伏倫斯基突然看到安娜那框在飾帶裏的高傲的、美得驚人的、笑盈盈的臉。她在五号包廂裏,離他有二十步遠近。她坐在前面,微微轉過身,在和雅什文說話。那寬寬的玉肩上的頭的姿勢,她的眼睛和整個臉上那壓抑着的興奮的光彩,使他想起他當初在莫斯科的舞會上看到她的那副模樣。但是現在這種美給他的感覺完全不同了。現在他對她的感情已經沒有絲毫神秘成分,所以她的美雖然比以前更使他迷戀,同時也使他感到不舒服。她沒有朝他這邊看,但伏倫斯基覺得,她已經看到他了。

當伏倫斯基又一次把望遠鏡轉向那邊的時候,他看到,瓦爾瓦拉公爵小姐的臉特别紅,她很不自然地笑着,而且不住地朝旁邊一個包廂裏張望着;安娜收攏起扇子,用扇子敲打着紅紅的絲絨,凝視着什麽地方,卻沒有去看,顯然她也不願意去看旁邊包廂裏的情形。雅什文的臉上出現了他往常輸了錢時的那種表情。他皺起眉頭,把左邊的小胡子拼命往嘴裏塞,一面朝旁邊的包廂裏瞅着。

在左邊那個包廂裏是卡爾塔索夫夫婦。伏倫斯基認識他們,知道他們也認識安娜。又瘦又小的卡爾塔索夫夫人站在自己的包廂裏,背對安娜,正在披丈夫遞給她的鬥篷。她臉色煞白,一臉的怒氣,氣沖沖地在說話。卡爾塔索夫是一個胖胖的、秃頂的男子,他不住地回頭看安娜,一面竭力安慰妻子。等妻子走出去,他逗留了很久,用眼睛尋找安娜的目光,顯然是想向她鞠個躬。但安娜顯然有意不理睬他,扭過頭去,和朝她彎下身子、頭發剪得短短的雅什文說話。卡爾塔索夫沒有鞠躬就走了出去,他們的包廂就空了。

伏倫斯基不明白在卡爾塔索夫夫婦和安娜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是他明白,對于安娜是侮辱性的事。他從他所看到的情形,尤其從安娜的臉色,明白了這一點;他知道,安娜在竭盡自己的一切力量演好自己扮演的角色。而且這外表鎮靜的角色她扮演得十分成功。誰要是不認識她,不認識她那個圈子裏的人,沒有聽到婦女們對于她膽敢在大庭廣衆中抛頭露面而且如此明目張膽地紮着镂花飾帶炫耀自己的美豔表示遺憾、憤慨和驚訝的話,都會贊賞這個女子的娴靜和美貌,絕不會想到她此刻的心情就像一個被釘在恥辱柱上示衆的人。

伏倫斯基知道出了事,但不知道究竟是什麽事,心裏焦灼不安,很想打聽一下,就朝哥哥的包廂走去。他特意走安娜包廂對面的通道,卻碰到自己以前的團長,團長正在和兩個熟人說話。伏倫斯基聽見他們說到卡列甯夫婦的名字,并且發現團長向兩個說話的人丢了個眼色,就急忙大聲呼喚伏倫斯基:

“哦,伏倫斯基!你什麽時候到團裏來?我們總不能不請你吃頓飯就放你走哇。你是我們的老搭檔呀。”團長說。

“我沒有工夫,真抱歉,下一次吧。”伏倫斯基說着,上了樓梯,朝哥哥的包廂跑去。

伏倫斯基的母親——滿頭銀發的老伯爵夫人,正坐在哥哥的包廂裏。瓦麗雅和索羅金娜公爵小姐在二樓走廊裏碰到了他。

瓦麗雅把索羅金娜公爵小姐送到母親那裏之後,伸手給小叔子握了握,立刻就和他談起他所關心的事。她這樣激動,是他過去很少看到的。

“我認爲,這很卑鄙,很可惡,卡爾塔索夫夫人完全不應該這樣。卡列甯夫人……”她開口說。

“怎麽一回事呀?我還不知道呢。”

“怎麽,你沒有聽到嗎?”

“你要明白,這種事我總是最後一個聽到。”

“還有什麽人比這個卡爾塔索夫夫人更惡毒的呀?”

“她究竟怎麽啦?”

“丈夫告訴我……她侮辱了卡列甯夫人。她丈夫隔着包廂同卡列甯夫人說話,卡爾塔索夫夫人就和他吵鬧。據說,她大聲說了一句侮辱人的話就走了。”

“伯爵,您媽媽叫您呢。”索羅金娜公爵小姐從包廂門口探出頭來說。

“我一直在盼着你呢。”母親帶着譏諷的神氣笑着對他說,“可就是看不到你呀。”

兒子看出來,她高興得憋不住笑。

“您好,媽媽。我是來看您的。”他冷冷地說。

“你怎麽不去照顧卡列甯夫人呀?”等索羅金娜小姐走開之後她用法語說,“她引起全場轟動呢。因爲她,大家把巴蒂都忘了。”

“媽媽,我請求過您,不要對我說這件事。”他皺着眉頭回答說。

“我說的是大家都在說的事。”

伏倫斯基什麽也沒有回答,隻對索羅金娜說了幾句話,就走了出來。在門口他碰見哥哥。

“哦,阿曆克賽!”哥哥說,“太可惡了!那女人真混賬,不過沒什麽大不了的……我現在就要去看她。咱們一塊兒去吧。”

伏倫斯基沒有聽他的話。他快步朝樓下走去,他覺得他應該做點兒什麽,但不知道究竟該做什麽。他惱恨她,因爲是她使自己和他處于這樣尴尬的境地,同時又憐惜她,因爲她很痛苦,所以他心裏很亂。他下了樓,就徑直朝安娜的包廂走去。斯特列莫夫正站在包廂旁邊,和她說話:

“再好的男高音歌手沒有了。真是絕了。”

伏倫斯基向她鞠了個躬,并且站住,和斯特列莫夫打招呼。

“您大概來遲了,沒有聽到最精彩的詠歎調。”安娜看了伏倫斯基一眼說,他覺得那眼神帶有嘲笑的意味。

“我聽不出好壞。”他闆着臉看着她說。

“就像雅什文公爵一樣,”她笑着說,“他認爲巴蒂的嗓門兒太大了。”

“謝謝您。”她說着,用戴長手套的纖手接過伏倫斯基拾起來的節目單,就在這一刹那,她那美麗的臉突然顫動起來。她站起來,朝包廂後面走去。

伏倫斯基發現,在下一幕開場後她的包廂空了,他不顧在抒情短曲聲中靜下來的觀衆的噓聲,從劇場走出來,坐車回家。

安娜已經在家裏了。伏倫斯基走進她房間的時候,她一個人在房裏,仍然穿着在戲院裏穿的那套服裝。她坐在緊靠牆的一張椅子上,眼睛望着前方。她朝他看了一眼,随即又恢複了原來的姿态。

“安娜。”他說。

“怪你,全怪你!”她站起來,含着絕望和怨恨的淚水叫道。

“我本來就請你、懇求你不要去,我知道你會不愉快的……”

“何止不愉快!”她叫起來,“簡直太可怕了!隻要我活着,就不會忘記這件事。她說,坐在我旁邊也是丢臉的。”

“一個混賬女人的話。”他說,“不過,爲什麽要莽撞、要去惹事呀……”

“我恨死了你這種冷靜。你不應該讓我落到這種地步。要是你愛我的話……”

“安娜!這和我愛不愛你有什麽相幹……”

“啊,要是你愛我也像我愛你一樣,要是你也像我一樣痛苦的話……”她帶着恐懼的神氣凝視着他說。

他很可憐她,可他還是很懊惱。他一再要她相信他愛她,因爲他看出來,現在隻有這一點能夠安慰她,他也沒有用言語責備她,但他在心裏責備她。

種種山盟海誓,他覺得非常庸俗、不好意思說出口的,她卻都吸收進去,并且漸漸安靜下來。到第二天,他們完全和好了,就動身到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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