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依舊是枯燥的藝考初試。
又一批考生離開，景田在老師們的示意下告訴外面考生休息五分鍾。
秦慕楚放下筆，閉上眼睛捏着鼻梁緩解疲憊。
“怎麽着，累了？”
崔老師笑着拍了拍秦慕楚。
“呼——”
長舒一口氣：
“有點兒，這比演員試鏡可要命多了。”
秦慕楚現在連苦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初試什麽内容？
就一項——朗誦。
能想象七八個小時不斷聽朗誦的感覺嗎？
秦慕楚覺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大雷音寺，周圍嗡嗡嗡地全是念經聲。
他都有對學生喊“師父，莫念了，莫念了”的沖動。
“說得好像你試鏡過很多次一樣，我記得就一個《星你》吧？你電影是一次都沒試鏡過。”
崔老師這麽一說，秦慕楚想了想還真是。
電影他都是根據角色想哪個演員合适，然後直接發出邀請，正經的大規模試鏡确實沒有過。
不對，也不是完全沒有。
“《山楂樹之戀》不是有試鏡嗎？”秦慕楚說道。
他是編劇，也能算是他的電影。
這麽一想老謀子确實厲害，六十歲人了試鏡幾千人都能堅持下來，不由說道：
“學校就應該把老……張導喊來當監考老師，他對這個有瘾。”
崔老師露出笑容，張一謀确實喜歡試鏡，這倒是跟秦慕楚是兩個極端，笑道：
“你能把張導請來也行啊。”
“秦老師跟張導那麽熟，要是開口沒準兒還真能請來。”
黃木林跟着附和，其餘老師也都開玩笑緩解疲憊。
“哈哈，我可沒那麽大面子，還是學校請吧。”
秦慕楚搖搖頭：
“而且，把張導請來，可能最後一個都看不上，咱們10級直接沒人了。”
聽秦慕楚這麽說，黃木林問道：
“怎麽，張導的《山楂樹》還沒選着演員嗎？”
《山楂樹》選女主是在燕影辦的，挑了五千多人沒一個被選中在校内也是廣爲流傳。
“選是選着了，但不是來面試的五千人裏的，算是滄海遺珠吧。”
秦慕楚簡單回了句。
張一謀最終還是找到了他心中的靜秋，就是選角副導演說沒拍好的那個。
年後副導演又找了那個女生，重新拍了個VCR，張一謀看了後直接拍闆定下來。
秦慕楚看了女生的照片，挺瘦小的，身材不符合原著靜秋的豐滿，但清純的氣質倒是差不多。
過幾天初試結束他還得再和老謀子那邊碰個面，畢竟他是編劇，而且老謀子也想他幫演員加深角色理解。
“行，不說了，咱們繼續吧，外面還不少人呢。得虧下午這些孩子都聽說要素顔，不然今晚得挑燈夜戰了。”
崔老師對景田招了招手，考試繼續開始。
……
下午五點半，燕影藝考的第一天結束。
不過對學生來說是結束了，但所有監考老師還得在一起開個會，對一下今天通過的考生名單。
“還是得讓學校再次強調，一定得素顔，總有不知道這個消息的學生，今天下午就有一些。”
會議最後，有老師提議。
“嗯，這事中午我就和學校提了，下午學校也在外面豎了個牌子通知，再加上媒體報道、學生之間口口相傳，明天這種情況應該不會有了。”
王境松點頭。
這件事說完，又強調了下明天的考試時間，也就散了會。
秦慕楚跟幾個老師打了招呼，向學校外走去。
突然“叮咚”一聲，手機鈴聲響起，是短信。
“散會了沒？”
“剛結束。”
“速到後門。”
……
燕影後門。
四女一男正站在那兒。
“晚上請你們吃大餐，祝你們旗開得勝。”
楊蜜豪氣地說道。
“謝蜜姐～”
張億山立刻殷切地感謝。
楊蜜很滿意，這小夥子上道。
她本來晚上是想來接娜紮和熱巴的，給自己公司未來的兩個員工送溫暖。
恰巧遇到了張億山和楊梓，張億山因爲《向往生活》也算自己人，幹脆一起邀請。
“謝謝”
辛疆二美也跟着道謝。
最後，隻剩楊梓一人沒說話。
她本來是想婉拒的，但現在别人都答應了，不去不合适，隻好笑着答應下來。
“蜜姐，那我給我爸媽打個電話說一下。”
掏手機的功夫，又提醒張億山：
“你也給叔叔阿姨說一聲，别等不到你回去着急。”
“唉，是，蜜姐請吃飯太高興，我差點忘了，你直接用你手機給我爸媽發個信息吧，我懶得拿。”張億山說道。
“懶死你。”
楊梓罵了句，撥通電話。
看了眼沒有動作的辛疆兩美，目光閃了閃，拍了下張億山：
“不行，你有手機不用我虧大了，把你手機給這兩位同學用。”
娜紮和熱巴沒想到楊梓會突然提到她們，連忙搖手：
“不用不用，我們倆是一起來的，爸媽沒跟着。”
“真厲害，又漂亮又……”
楊梓正誇着，電話接通，不好意思地指了下電話示意，到一邊去接電話。
楊蜜看着楊梓眯了眯眼，心中對她“羞澀、不善交際”的評價抹去。
……
涮羊肉館，包廂内。
“趁着現在天還有些冷，吃吃羊肉也挺舒服。”
楊蜜招呼着四個小孩。
“是是。”
四個小孩明顯都有些緊張，握着杯子的手捏得很緊，還時不時看向空着的那個座。
很快空座的主人回來了。
從桌上抽了幾張抽紙擦幹臉上的水，坐到座位上。
“今天人多，估計上菜得等一會兒。”
秦慕楚說着打了個哈欠。
“洗完臉還困，監考有這麽累嗎？”
楊蜜把自己的長羽絨服放到秦慕楚座椅後面。
多了個羽絨服，秦慕楚靠着椅背說道：
“這活兒太累人了，以後打死不能幹。”
又打了個哈欠，他看向張億山幾人，目光在他們幾人臉上停留了一下點點頭：
“都沒化妝，記得後面也不能化妝。”
他倒是不懷疑幾人能通過初試。
熱巴和娜紮就不說了，兩人這顔值哪怕是面癱，監考老師都願意招進去試試。
而張億山和楊梓怎麽也是家喻戶曉的童星，到三試問題不大。
“好的。”
幾人都連連點頭。
秦慕楚又提醒了一些注意事項，也不是什麽機密，基本藝考的培訓班都會說。
不過這些話從他嘴裏說出，幾個小孩聽得格外認真，恨不得拿筆記下。
很快羊肉上桌，邊吃邊聊，氣氛逐漸活潑起來，他們也慢慢熟悉。
楊梓和張億山得知熱巴、娜紮都演過秦慕楚的電影，雖然隻是客串，可也羨慕不已。
“本屆燕京藝考已于今日開始，據悉，此次報名人數遠遠高于往屆，一大早就有許多考生在校門外等候。
其中有不少還是熟面孔，如《家有兒女》的劉星、夏雪……”
電視機的聲音吸引了幾人目光，燕京電視台正在報道燕影藝考的相關情況。
“嘿，你們上電視了。”
熱巴高興地指着電視。
“把握的話……”
看着電視中自己一本正經接受采訪的樣子，再看看盯着電視機的熱巴、娜紮，張億山難得有些羞澀：
“哈哈，胡說的，換台吧，要不？”
楊梓看了眼張億山微紅的臉，從小玩到大當然知道這貨不是個容易害羞的人。
撇了撇嘴，心底暗罵“色批”。
“楊梓，又到你了。”
熱巴就跟播報員一樣。
而在她這一聲不久，很快電視上又出現了她和娜紮。
而且采訪前綴是：
“除了童星，我們還看到許多帥氣漂亮的考生，像兩位來自辛疆的姐妹花……”
“你們好，我叫古麗……”
看着幾個小孩望着電視那種期盼與欣喜的表情，秦慕楚和楊蜜也露出笑容。
這是獨屬于他們這個階段的開心。
再過些年成圈内“老油條”，這份“開心”就找不到了。
像秦慕楚和楊蜜，每年都有電視台重播《星你》、《仙三》，但兩人從來不會去看。
包括自己的一些采訪什的，也是如此。
因爲會覺得尴尬。
“本屆燕影初試嚴格要求素顔……”
考生的新聞播放完畢，四人也都戀戀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楊梓豎起大拇指：
“熱巴和娜紮應該是我們這屆最漂亮的了吧，未來校花！”
“不是，沒有，沒有。”
兩人立刻搖手。
“哎，這有什麽，過度謙虛可就是驕傲了，再說，校花名頭你們不要，有人想求都求不來呢。”
張億山擠擠眼，若有所指。
“就你話多，你到中戲都成不了校草！”
楊梓立刻給了發小一下。
兩人的打鬧讓大家都露出笑容。
本來這話題說一下也就過去了，但熱巴卻突然說道：
“真的好多漂亮女生，今天跟我一起考試的就有個女生特别好看。”
娜紮也像是想起什麽，說道：
“是不是你中午跟我說的那個長得很像劉汐茜的女生？”
她倆考試沒分在一起，同一天不同場，她是下午，熱巴是上午。
不過互相陪着一起，加油打勁。
張億山和楊梓也是這種情況。
“對對對，就是我中午和你說的那個。”
熱巴點頭如搗蒜。
楊蜜聞言眼睛一亮，對秦慕楚說道：
“我就說早上我沒看錯，真的有個學生跟茜茜長得很像。”
說着，她掏出手機，點了幾下對着熱巴：
“小迪，你看看你說的那個女生是不是更像茜茜旁邊的劉阿姨。”
頓時，不止熱巴，娜紮、張億山、楊梓也湊了過去，看向楊蜜手機。
“對，更像她！”
熱巴又開始點頭。
“你看，我說的吧。”
楊蜜更開心了：
“小迪，你記得她叫什麽名字嗎？”
“名字……”
熱巴撓了撓頭，雖然女生長得很漂亮，但她當時也在緊張地默讀朗誦稿，還真忘了。
“我記得好像跟蜜姐你一個姓，然後……對了，她唱過《小哪咤》的主題曲，是他，是他，就是他，那個。”
“這是《哪吒傳奇》的片尾曲。”
秦慕楚突然糾正。
“是……吧，我記得不清楚。”熱巴不确定道。
“秦老師看過？”
張億山像是發現了什麽，滿眼笑意。
這動畫片03年的，秦慕楚那時候可都十五六歲了。
這麽有童心？
“孫碧娟讓我給她買過這個動畫片碟片。”
秦慕楚鎮定地喝了口水。
此時燕京某處，一個小丫頭正在書桌上奮筆疾書，忽然打了個噴嚏，吹落一地試卷。
……
一頓涮羊肉吃完，渾身暖洋洋的。
楊蜜要開車送幾人回去，但楊梓和張億山都拒絕了：
“我倆前面站台坐個公交直接到家門口兒，蜜姐，您别管我倆了，這一四轉就沒我們不熟的地兒。”
楊蜜想想也是，這倆都是老燕京了，也不怕走丢：
“那你們到家給我發個信息，對，手機号留一下，等考上了，學姐請你們吃真正的大餐。”
交換完号碼，秦慕楚四人便先走了。
張億山對着車子揮揮手，就沖楊梓道：
“走吧，咱也回了。”
走了兩步，發現沒人跟上，回頭看見站在原地心不在焉的楊梓。
于是又走了回去，到楊梓面前蹲下身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嗯？”楊梓這才回了神。
“怎麽了這是？舍不得啊。”張億山笑道。
本來隻是開玩笑的一句話，楊梓卻很認真地點頭：
“億山，你說是不是隻有像熱巴和娜紮那麽漂亮的女生才适合在娛樂圈？”
張億山歎了口氣；
“小梓，旦媽說得話也不一定就是對的。”
楊梓不置可否，隻是繼續說道：
“今天蜜姐是想請熱巴和娜紮吃飯的，遇到了你，又帶上你一起，我隻是因爲和你在一起，順帶捎上了。”
“小梓……”
張億山想說話，楊梓卻沒給機會：
“熱巴和娜紮以後肯定簽蜜姐的公司，那就等于是進了[朝秦暮楚]，你在《向往生活》，以後畢業想簽蜜姐公司也不難。我……這可能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跟他們吃飯聊天了。”
楊梓越說眼神越暗。
就在這時，“啪”得一聲，張億山拍在楊梓肩膀上，在楊梓懵逼的眼神中，張億山另一隻手拍拍胸膛：
“山哥罩着你，以後山哥火了，點名你演女主，不答應爺不演！夠哥們吧。”
楊梓愣了一會兒，突然“噗”得笑出聲。
落寞之色一掃而空。
“吹吧你就，我剛剛是演的，以後姐罩着你，不過我可不會那麽傻，非要你演男主，你這長相，跟姐不匹配，哈哈。”
“好個狼心狗肺，不講義氣之徒。”
“你才是，你是……”
……
另一邊，瑪莎拉蒂在城市道路上疾馳。
秦慕楚靠着副駕駛的車門，閉目緩神：
“那女生和茜茜長得像不是好事。”
餐桌上楊蜜對那個女生很感興趣，以他對于女友的了解，多半是想收入麾下。
楊蜜也不是笨人，很快想通關節。
娛樂圈隻需要一個劉汐茜，她的公司也隻需要一個。
心中覺得可惜，又問道：
“那你覺得楊梓怎麽樣？”
“挺細心的丫頭。”
秦慕楚回了句。
從今天在餐桌上的言談舉止就能看出。
楊蜜贊同地點點頭。
又把在他來之前楊梓讓張億山把手機給熱巴兩人的事說了，并看了眼後視鏡解釋道：
“楊梓是怕你們沒有手機，又不好意思開口借，才故意那麽做的。”
“啊，是這樣嗎？”
後排的熱巴和娜紮眨眨眼，她們以爲那隻是楊梓和張億山打鬧。
“你想簽她？”
秦慕楚睜開眼睛，他能聽出楊蜜話裏對楊梓的滿意。
熱巴和娜紮也投去目光，要多同事了？
楊蜜手指敲了敲方向盤，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搖頭：
“還得再看看，你說的嘛，要注重品德。”
“嗯。”
秦慕楚這次坐直了身體，通過後視鏡看向後座的兩人：
“你們蜜姐簽了你們，别的不敢保證，但起碼圈子裏亂七八糟的事不會打擾到你們，所以最重要的是你們要潔身自好。
咱們這一行發展越來越好了，等到你們登上舞台的時候，正好能趕上最好的時代，也是受關注最多的時代。
以你們的條件，考進燕影不難，進到崔老師班，我們也算同門師兄弟。
崔老師最常挂在嘴邊的話，也會是她給你們上的第一課。”
車窗外燈紅酒綠，高樓大廈飛速閃過，車内一句話緩緩回響：
“學藝先學德，做戲先做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