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大爺沒能在座位上坐多久，《誠心來約》劇組的幾位主創很快就都被邀請到台上去，開始走首映禮的流程。
電影拍攝時的趣事啊，想表達什麽，導演對幾位演員的看法，演員對彼此有什麽評價……
媒體們主攻馮大鐵，都知道這貨愛放炮，采訪有爆點。
次攻舒琪，馮大鐵和其他演員也常常會把話題引到舒琪身上，而舒琪也每次都能高情商的把問題化解，給出既得體有風趣的答案。
倒是有些把電影的男主葛大爺給冷落了。
也不是媒體不想采訪他，葛大爺咖位在那兒，而且平時除了電影，也很少露面。
可葛大爺那叫一個滑，回答問題吊兒郎當的，三句話就把問題推到導演或者其他演員身上，然後懶散地坐在那兒發呆。
45°角的仰望，回望過往的悲傷。
這是秦慕楚看葛大爺采訪狀态的感覺，也不知道天花闆上有什麽，葛大爺沒事就盯着那兒看。
“葛尤老師，您在電影裏和舒琪扮演情侶，會不會說擔心觀衆覺得不搭呢？現在網上可是有一個詞叫‘老牛吃嫩草’。”
也許是看不慣葛尤懶散的樣子，終于有記者對他下手了。
一般來說這種首映禮記者們都會給片方面子，不會問很尖銳的問題。
一來紅包已經收了。
二來首映禮上你這麽一弄，下回人家就不喊你來了。
但在這個時代，記者們還是很剛的，這種尺度的問題放在以後純純把人得罪死，但放在現在，處于冒犯但又可接受的範圍内。
馮大鐵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得不好看。
“不會打起來吧？”
秦慕楚聽到了一個壓抑着興奮的聲音，來自于他旁邊的旁邊的楊蜜。
“怎麽可能啊。”
劉汐茜輕輕搖頭。
在外面，這妞兒仙女氣質還是挺足的。
“說不準，馮大鐵是有前科的。”秦慕楚說道。
“啊？”
劉汐茜不解的看着秦慕楚。
于是秦慕楚給劉汐茜科普了一下：
“他這些年沒少罵狗仔，有一次是因爲狗仔把他家地址給登報了，還做了地圖，給他惹毛了，那次不是小王總拉着，他就真跟狗仔幹起來了。”
劉汐茜正吃着瓜，結果突然觀衆席一片歡呼，所有人都用調侃的目光看向他們這一塊兒。
都一臉茫然不知道什麽情況。
台上的葛大爺笑着說話了：
“怎麽，你這一個人帶四個大美女走紅毯，還不能分兩個給我了？”
秦慕楚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葛大爺是在和自己說話。
調侃自己走紅毯，一個人牽着兩美女，後面還跟着兩個的事。
這沒辦法，要是周稭倫也來了，那剛好一人帶兩個。
隻有他自己，隻好牽着電影兩個女主曾離和劉汐茜，楊蜜和周惠敏兩個客串的走一起。
“這事兒看臉，強求不了。”
秦慕楚沒有話筒，因此聲音傳得不遠。
不過他指了指自己的臉，又摸了摸濃密的頭發。
意思表達很清楚。
現場都笑瘋了。
在場能大大方方嘲諷葛大爺長相和光頭的，也就那麽幾個人。
“他說我跟他一樣帥。”
葛大爺強行爲自己挽尊。
這話也就騙騙他自己，别人沒一個信的。
“葛大爺剛剛說什麽了，怎麽從老牛吃嫩草扯到我們身上來了？”
剛坐下來，秦慕楚就開口問道。
“葛大爺說記者要是覺得舒琪年紀大了，那下次找我和惠敏姐這樣的演情侶，他要求低，一人帶兩美女走紅毯就夠了。”楊蜜解釋道。
剛剛她也在聽秦慕楚說八卦，可對于台上的動靜仍然一清二楚。
這就是蜜姐厲害的地方，兩隻耳朵吃兩個瓜，絲毫不幹擾。
出了這麽個不和諧問題，爲防止其他記者有樣學樣，馮大鐵也是趕緊提示主持人結束流程，進入下一個環節。
收到提示的主持人兩節課開口：
“那好，我們的記者提問就先到這兒，待會兒電影播放結束，我們再繼續采訪，相信到時候記者們會有更多的問題提問。”
舞台上的大屏幕開始播放電影的片花，主創團隊都從台上回到座位。
“你小子，記着今天的話，等你到我這歲數，我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葛大爺一回到座位，就戳着剛剛調侃他的秦慕楚。
“大爺，您見過陳道民老師年輕時候嗎？”秦慕楚突然問。
“見過啊，怎麽了？”葛尤不解。
他跟陳道民同屬一個圈子，又是一個時代的人，私下裏接觸不少。
“嘿嘿，陳老師年輕時候帥吧？”
葛尤懂了。
這是說帥的人到老了也帥，反之……
葛尤想拿光頭頂秦慕楚。
這小子現在是沒以前傲了，但嘴可更損了。
見葛尤懂了，秦慕楚又說道：
“所以啊，大爺，這帥不帥啊，和年紀真沒多大關系。”
葛尤有心反駁，但還真找不到什麽好借口。
别人不知道，可他自己清楚，陳道民比他還大兩歲呢……
電影片花放完，正片很快開始。
秦慕楚看得挺投入的。
馮大鐵的電影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燕京味兒”特别重。
裏面的笑點和包袱不是那種刻意讓人笑的，有點冷，又有點黑色幽默的意思。
看懂了的觀衆會心一笑，看不懂的回過頭琢磨過來了，也能後知後覺的笑出聲。
這種“燕京”喜劇片和後來的“開心麻花”或者說“東北”喜劇片不同。
前者講究的是個反差，一本正經說着很扯淡的事；後者則更注重表演，通過口音、誇張的面部與肢體動作，來讓人發笑。
對了，還有一個無厘頭式喜劇。
不過這個沒什麽代表性，全天朝也隻有一個周星星能做得來。
三種喜劇在秦慕楚看來沒有孰優孰劣，看個人喜歡。
看到葛大爺和車肖相親那一段，秦慕楚也露出笑容。
當車肖提出結婚後“一年一次”的要求時，葛大爺直接開始搓自己光頭了。
電影院也是笑聲一片，不過劉汐茜沒笑，有些害羞。
“那事就那麽有意思嗎？”
車肖發出靈魂提問。
“有啊。”
這是現場全體有過經曆的人的内心獨白。
曾離正看着電影，她和電影裏車肖有着類似的感受。
倒不是她也性冷淡，隻是也想約定個多久一次。
身體實在扛不住。
不知怎麽的，她看向楊蜜，結果發現楊蜜恰好也在看她。
兩個女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東西。
“離姐……”
這時，周惠敏悄悄碰了下一旁的曾離。
“怎麽了？”曾離小聲問。
周惠敏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大屏幕，曾離就明白了。
“有意思，”曾離給出了和電影裏相同的答案，“但是……”
“但是什麽？”
周惠敏寄害羞又好奇。
“以後你就知道了……小色妞，想了吧？”
曾離湊近周惠敏，在她的臉蛋上捏了一把。
給周惠敏鬧了個大紅臉，低下頭不敢說話。
兩個小時很快過去，電影結束，燈光亮起，現場響起掌聲。
秦慕楚也在鼓掌。
《誠心來約》總體來說是一部很成功的商業電影，有笑點，有淚點，而且不需要動腦子。
能做到這些，票房成績應該不會差，破億是起碼的。
最終能達到什麽成績，那就要看後期的口碑和同期上映的電影有沒有什麽強勢的對手了。
不過12月中下旬向來是大片高發時期，許多大導都會把電影檔期安排在這個時候。
秦慕楚剛剛進來首映禮片場的時候，還看到了陳詩人的電影宣傳海報——《梅蘭芳》。
時隔數年，陳詩人從《無·極》的陰影中走出，重操舊業，拍起了自己最拿手的戲劇類文藝片。
畢竟有《霸王别姬》這樣的巨作在前，哪怕《無·極》讓陳大導的口碑下滑，可還是有不少人對《梅蘭芳》心懷期待。
不求能達到《霸王别姬》的高度，隻要别差太多就行。
一會兒《誠心來約》首映禮結束後，秦慕楚準備買張票去看看。
……
電影放映結束，還搞了個什麽現場抽明星上台，談談觀影感受的環節。
抽五個。
尼瑪。
你不如直接把我們給喊上去，這針對性也太明顯了。
秦慕楚雖然來捧場，可到了就已經很給面子了，要想他幫着拍彩虹屁，還上台擠出笑容接受采訪，那他可不願意。
直接一手“尿遁”跑了。
也不用去多久，躲過點名的環節就行。
馮大鐵總不能無恥到硬等他回來。
讓秦慕楚驚訝的是，葛大爺也跟着他一起去尿尿。
“大爺，我是不想上去被采訪，您這是幹什麽？”
他是嘉賓，不上台就算了。
可葛尤可是主演，總不能也不去了吧。
雖然大爺上台也不怎麽接受采訪，但總得在啊。
“我是真尿急。”
葛尤捂着腰，一臉爲難。
電影還剩半小時他就有了感覺，一直憋到結束才去。
沒辦法，他肯定看電影時有記者不看電影看着他呢。
就算不看他，也少不了一些記者看着他旁邊這夥兒正當紅的小年輕。
到時候看到他中途離場，說不好又整什麽幺蛾子，說“葛尤對電影不滿，匆匆離場”。
本來電影宣傳方面他就像條鹹魚，偷懶耍滑，要是再弄出這麽個新聞，哪怕馮大鐵明面上不敢埋怨他什麽，但心裏肯定有不滿。
“嘿嘿，大爺，得服老啊。”
秦慕楚故意拍拍葛尤的腰子，
“要不找個老中醫紮兩針？”
“滾蛋！”
葛尤沒好氣地拍開秦慕楚的手，剛剛好懸沒給他拍漏了，急匆匆向衛生間走去。
秦慕楚笑了笑，跟在後面。
和葛大爺一起去上廁所也好，原本他這個時候去廁所，還顯得有些刻意，像是故意躲采訪一樣。
有葛大爺一起，這就自然多了。
……
到了廁所，葛尤立刻開閘放水。
“回頭問問你爹，他那電影什麽時候開拍，我有個準備。”
秦慕楚就站在旁邊，聞言說道：
“行，我估摸着大概明年三四月份，再遲天熱了，衣服不太合适，你們拍起來也麻煩。”
《子彈》裏設計的衣服适合春秋季穿，要是冬夏拍，演員不是冷就是熱。
“對，這部戲六子你演嗎？”葛尤突然問。
“演啊，肯定的。”秦慕楚有些奇怪。
就《子彈》中六子和張麻子的義父子關系，哪怕他不願演，老baby都能把他給綁去。
“你演就沒事了。”
葛尤打了個寒顫，做最後的抖落。
“怎麽了？這是還有備用人選？”秦慕楚聽出了點意思。
這才多久沒見，老江在外面有狗了？
“國起之前提過，想讓張魔那孩子來演。”
“張魔？”
秦慕楚想起了這個成祖名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也是前世“六子”的扮演人。
不過他不理解，這一世自己和老baby這關系擺這兒呢，而且自己又是編劇，又是投資人，張國起提這事不是自讨沒趣嗎？
他不像這麽個人啊。
“嗯，就是那麽一提。國起想着你自己是導演，又挺忙的，而且還不樂意當演員演戲，所以問了一下。”葛尤解釋道。
“再怎麽忙這戲我也肯定得去啊。”秦慕楚翻了個白眼。
“哈哈，是，當初不是你小子拿着這本子愣追你爹半個月，就沒有現在這麽些事了。”
葛尤笑着拍了拍秦慕楚的肩膀。
當初秦慕楚拿着劇本找江文，讓他看看時，他也在現場，并且也是衆多嘲笑秦慕楚的人之一。
可誰能想到當年那個被他們說“想紅想瘋了”的小孩，短短幾年就已經達到了今天的地步，成了跺跺腳圈内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
“你比你爹強。”他有些感慨。
“靠，大爺你洗手了嗎？就往我身上擦。”秦慕楚嫌棄滿面嫌棄。
葛尤臉一黑，也不說話，直接把手往秦慕楚臉上靠。
秦慕楚吓了一驚。
衣服髒了可以洗，可以扔，這張帥臉可不行。
連忙往後退。
這一退，就是一輩……就是一條水柱。
葛尤如避蛇蠍般躲開，差點沒摔着。
這是江文兒子，不是他的，被尿一臉可不行。
再說，就算是自己兒子，那也隻有歲把歲的時候能被尿一臉，童子尿，能辟邪。
這小子身邊這麽多美女，肯定不是童子了。
堪堪躲開。
葛尤檢查周身，确定自己沒被甩到後松了口氣。
“你怎麽還在尿？”
他倆說話這都多長時間了，自己結束半天了都，這邊還水力不小。
秦慕楚重新走回小便池，不急不忙。
“别問，問了傷心，更傷自尊。”
“撕——”
葛尤氣得牙癢癢。
不過剛剛那驚鴻一瞥，着實有些驚人。
男的看了流淚，女的看了流……也流淚的那種。
“你比你爹強。”葛尤豎起大拇指。
這次是真的由内心最深處發出的誇贊。
秦慕楚剛想回應，衛生間又走進來一人。
低着個頭，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發出疑問：
“尤兒，誇什麽呢？”
……
“葛大爺，您真不回展廳？今晚可就上新聞了。”
秦慕楚看着坐在旁邊不走的葛大爺。
“沒事兒，不差這一會兒，你們聊你們的。”
葛尤側坐在椅子上，一隻手搭着椅背，圓溜溜的腦袋壓在手臂上，臉上寫滿了吃瓜。
秦慕楚和張一謀臉上都寫滿了無語。
剛剛在廁所遇到張一謀，他也是借着尿遁躲采訪的。
秦慕楚沒了，他就成了現場最有話題性的人，而且作爲當前天朝當之無愧的第一導演，媒體很想采訪他。
可張一謀也不是個善于言辭的，沒上台，站在觀衆席那兒回答了幾個問題，就溜了。
正好遇到秦慕楚，爲了防止現在回去還得被“抓”，兩人幹脆找個地方聊會兒。
“說啊，我嘴嚴。”葛尤催促。
他時間緊，作爲主演總不能一直不出現。
這就是個滾刀肉，不過大家都是熟人，倒也沒什麽避諱的。
秦慕楚打開話頭：
“您新電影籌備怎麽樣了？劇本弄好了嗎？”
“正在弄，是改編的科恩兄弟的電影，《血迷宮》，看過嗎？”張一謀回道。
秦慕楚皺着眉頭思索了一會兒，說道：
“是老闆知道妻子和下屬出軌，然後雇傭殺手殺他們，結果一連串陰差陽錯，殺了很多人的那電影？”
張一謀眼睛一亮：
“你還真看過！”
“嗯，閑着無聊的時候，各種電影都看了一些。”秦慕楚點頭。
這片子是科恩兄弟的處女作。
懸疑、黑色幽默、不斷反轉的劇情，挺有趣的。
不過翻拍的一個難點就是怎麽在原有的版本上，拍出新意和新的高度。
照葫蘆畫瓢，肯定不是張一謀這個級别的導演願意的。
“演員定了嗎？”
秦慕楚問，又指了下旁邊的葛大爺開玩笑道：
“要不考慮下我葛大爺，他演那個被綠的老闆合适。”
“滾蛋，我哪有時間，明年還得給你們父子倆霍霍。”
葛尤打掉秦慕楚的手。
但張一謀好像還真認真考慮了起來，問道：
“你們明年的戲是幾月份拍？”
“問他，這是大爺。”
葛尤頭對着秦慕楚昂了昂。
“春季開拍，順利的話估計五六月份就能拍完。”秦慕楚說道。
《子彈》裏都是影帝，最多前期磨合磨合，後面肯定一帆風順。
實在不行他腦子裏知道該怎麽演，上陣指導就是了。
在别的導演劇組，他哪怕是投資人兼編劇、演員，肯定也不會染指導演的權責。
但自家老baby，那就無所謂了。
“五六月份……”
張一謀喃喃，估摸着自己前期籌備劇組的時間，也差不太多。
大不了等一兩月，有好的演員，他願意等。
葛尤沒想到秦慕楚開個玩笑張一謀還真當真了，他也不由得認真考慮起來。
想了想，沒給準确答案：
“我反正留着檔期，你最遲年後肯定能定下來了，到時候要是還找我，那咱們再聯系。”
他内心也希望能再和老謀子合作，畢竟他演藝事業的巅峰富貴兒這個角色就是跟老謀子拍的《活着》。
“行，到時候我聯系你。”老謀子露出笑容。
葛尤是熟人，又有演技，又能抗票房的，能演他的電影自然是再好不過。
“那這事兒成了可得請我這個中間人吃飯，不能一起請，得分開請兩頓。”秦慕楚笑道。
“請啊，别到時候你不願意出來。”葛尤一口答應下來。
他知道秦慕楚也就是嘴上說，京圈那麽多次聚會，也沒見秦慕楚哪次去參加了。
“您請客我一定去。”
秦慕楚拍着胸口。
到時候怎麽樣就不一定了。
張一謀沒和兩人胡扯，而是問向秦慕楚：
“你那個電影演員，張松文，有沒有檔期？到時候也給我用用。”
“文哥？”
秦慕楚一愣，沒想到老謀子點名要他。
張松文拍完自己的電影後就火了。
不過他也沒亂接戲，很挑，問過秦慕楚意見後，接了個叫《潛伏》的電視劇。
聽說原本劇方定得是孫紅磊，但是沒辦法，2008年初張松文的勢頭太猛了，而且還是電影咖，國際有名的那種。
人家劇方還怕張松文看不上電視劇，得知願意出演，并且還不要高價，自然就和孫紅磊說拜拜了。
這戲是上半年拍的，這會兒張松文應該已經殺青了。
“一會兒我把他聯系方式給您，回頭我再幫您問問他，應該沒問題。”秦慕楚對張一謀說道。
能和張一謀合作，張松文肯定沒二話，估計嘴都能笑咧開。
“行，那我等着。”
老謀子很開心。
連被張未平拉來參加首映禮的郁悶之氣都消散了。
有了兩大國際電影節影帝（提名）演員加入，這電影還沒拍就成一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