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電影節結束了。
可以說乘興而去，敗興而歸。
江文同志很受傷，當晚拉着秦慕楚大醉了一場。
不過李桉再得金獅獎的消息傳回國内，倒是一片狂歡。
2004年李桉就憑借《斷背山》獲得了金獅獎，但《斷背山》是外國片，這次獲獎的《色，戒》可是實打實的天朝片。
民族自豪感瞬間爆棚，各大媒體鋪天蓋地地報道《色，戒》相關信息，而電影大女主湯爲，也一舉成名。
成爲當下讨論度最高的女明星。
特别是當無删減版的《色，戒》在港島上映時，大尺度的劇情更讓她一時處于風口浪尖。
褒貶皆有，但總體是偏正向的，認爲她是爲藝術獻身。
……
時間就這樣不知不覺來到十月份。
“聲音再平和些，就像閑聊時和人分享自己的一天一樣，輕松一點，不要那麽沉重。”
配音室裏，秦慕楚正在給張松文指導張松文配音。
角色台詞都還好，就是電影的旁白部分出現了問題。
張松文的理解和秦慕楚不同，他配旁白時用一種很沉重的語氣，似乎想表現角色遭遇之苦。
聽了秦慕楚的話，他點了點頭重新調整一下，又進了錄音室。
過了一會兒，又是一遍結束。
“語速稍微再慢一點，不要太急。”
又是一遍……
配音工作就是這麽枯燥，一個字一個字得磨，演員的心理和生理都十分疲憊。
好在電影裏大部分場景都是現場收音，隻有一些很嘈雜的地方，沒辦法現場收音，才選擇後期配音。
不知不覺，天色漸暗。
“辛苦了，回去早點休息，再有兩天應該就差不多了。”秦慕楚拍了拍張松文的肩膀。
“不辛苦。”張松文連連擺手。
臉上有些猶豫之色，秦慕楚看了出來：
“文哥，有什麽事就說。”
張松文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聽說咱們這部電影是要沖獎的，不知道，要沖什麽獎？”
看着張松文期待的眼神，秦慕楚也能理解他的好奇，哪個演員都拒絕不了獎項的誘惑。
秦慕楚也不瞞着，直接把定下來的結果告訴他：
“柏林和奧斯卡。”
“柏林！？奧斯卡！？”
張松文瞬間睜大了眼睛，臉上半是驚喜，半是擔心。
咽了口口水；
“上來就玩這麽大嗎？國内的不考慮一下？”
“考慮啊，先去那兩個，回頭明年四月份還有港島的金像獎，時間上正好。
咱們目标明确，前兩個隻要能入圍主競賽單元和提名就行了，港島金像獎咱們再發力。”秦慕楚笑着道。
這不是他謙虛，而是真心話。
江文的威尼斯陪跑，不僅打擊了江文，也讓秦慕楚之前躁動的心沉寂了下去。
《太陽》算得上文藝片了，而且是絕對的文藝片拍法，按理說這種電影應該格外受電影節喜愛，獲獎機率很大。
但偏偏《太陽》爆冷，顆粒無收。
所以電影節的獎項頒發真的是沒法預料，秦慕楚已經随緣了，免得和江文一樣，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這會兒正在家哄兒子呢，消沉得很，說要陪伴孩子，給孩子一個完整的童年。
合着沒拿到獎還有喚醒父愛的作用。
至于秦慕楚爲什麽不報名最近的金馬獎，它十二月份就開始了。
兩個原因。
電影預計十一月多完成制作，如果制作完不考慮檔期，直接上映的話，勉強能趕得上金馬獎。
但這一屆金馬獎基本已經内定了——《色，戒》。
人家都獲得金獅獎了，金馬獎評委會但凡腦子沒問題，就不會不給它獎。
怎麽，你比威尼斯還牛比？
那行，你自己玩吧，以後大家都不參加了。
金馬獎雖然陰間操作不少，但也不敢作這個死，把自己的公信力徹底玩崩。
所以，這屆金馬獎勢必是《色，戒》橫掃，秦慕楚可不想過去當炮灰。
另一個原因就是柏林電影節優先考慮全球首映的電影，秦慕楚不可能爲了金馬獎，就降低自己入圍柏林電影節的可能。
如果不是這兩個原因，其實秦慕楚還是挺想參加金馬獎的，畢竟在這個時代，金馬獎确實是華語電影最有含金量的獎項。
金雞、金像都有一定局限性。
特别是金像，非常排斥港島以外的片子。
而秦慕楚之所以會考慮參加，一是因爲本身《當幸福來敲門》就有大量的港島演員，雖然戲份不多，但也能算得上半部港片。
二是……
在港島和秦慕楚玩黑幕，向家加英皇你頂不頂得住？
……
飯店的包廂内。
“《色，戒》是不是真的那麽刺激啊，我聽說湯爲和梁超偉全裸出境，是不是真的？是不是？”
楊蜜一臉好奇地湊過來，眼睛裏閃爍着求知的欲望。
《色，戒》在大陸還沒上映，從媒體以及港島那邊傳來的消息，很黃很暴力。
而且可以預見，《色戒》到大陸上映時，其中的大尺度鏡頭必然會被删減個幹淨。
因此，楊蜜目前隻有問在電影節看過完整版的秦慕楚了解《色，戒》。
“嗯，全裸。”秦慕楚回答。
楊蜜更興奮了，追着問道：
“湯爲身材好嗎？梁超偉呢？聽說他們假戲真做，是不是真的？”
這種問題怎麽回答。
我是帶着審視藝術的目光看的片子，你怎麽問的像是看三級片一樣。
粗鄙！
下流！
秦慕楚上下掃視了眼楊蜜，搖搖頭歎口氣：
“你注定成爲不了藝術家。”
楊蜜一呆，不知道爲什麽會突然扯到藝術家的問題。
但這些很快就被她抛到腦後，從背後一把鎖住秦慕楚的脖子：
“少廢話，快說，身材怎麽樣？是不是假戲真做，是不是？”
很大，很軟。
秦慕楚感受着腦後傳來的“波動”心道，但嘴上肯定不能這麽說，除非他想感受楊蜜的格鬥技。
“你自己買張票去港島看不就行了？”
“快說，我哪有時間去港島。”
正在胡鬧時，包廂的門被敲響。
楊蜜這才松開秦慕楚，瞪了他一眼後走去開門。
門外是個戴着帽子口罩，捂得嚴嚴實實的女生。
“茜茜！”
“蜜蜜！”
兩個女生歡呼着抱在一起。
秦慕楚撇撇嘴。
這就是男生友誼和女生友誼的不同。
秦慕楚發誓，要是周稭倫和他見面來這一出，他一定一腳踹死他。
“離姐和惠敏姐呢？”
劉汐茜摘下帽子和口罩問道。
今天是他們朋友間的聚會。
楊蜜的《王昭君》、劉汐茜的《功夫之王》、曾離和周惠敏的《大話西遊》都拍完了，秦慕楚也有時間，大家一起聚聚，吃個飯，聊聊天。
“拍廣告去了吧，好像是什麽代言，兩人一起的。”
秦慕楚有些不确定。
這事兒他這段時間在公司做電影後期時聽趙茗玉提過一嘴，說是有個大品牌找上了曾離和周惠敏，代言費給了不少，過八位數，每人！
于是曾離和周惠敏一改鹹魚狀态，颠颠地跑去拍廣告了。
果然金錢是萬能的，隻要錢夠多，鹹魚都能變得勤快起來。
“什麽代言？”楊蜜問道。
“不知道，沒問。”
曾離她們的代言是個大品牌，之前找了不少大咖代言，秦慕楚公司也做過背景調查，确認沒問題後才讓兩人接的。
秦慕楚也就沒多關注了。
低于一個小目标，也配我秦總操心？
“哼，什麽老闆！”
楊蜜翻了個眼。
接着又問起了《色，戒》的八卦。
“《色，戒》嗎？這部戲當時也找過我試鏡。不過尺度太大了，最後沒能談成。”
聽見楊蜜說起《色，戒》，劉汐茜說話了。
“啊？真的？茜茜，那戲可是要全裸的，還好你沒演。”
楊蜜握着劉汐茜的手。
願意全裸演戲的女演員，在天朝還是很少的，尤其在大陸，更是少之又少。
這是和天朝三觀不合的東西。
“嗯，所以我沒答應，李桉導演說要全裸就直接拒絕了。”劉汐茜笑着道。
絲毫沒有因爲《色，戒》現在大火，湯爲一飛沖天而後悔沒接那個戲。
秦慕楚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事。
劉汐茜演《色，戒》？
在腦中把湯爲的角色替換成劉汐茜……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秦慕楚搖搖頭，喝口水冷靜冷靜。
“你在幹嘛？”楊蜜狐疑地看了眼秦慕楚。
“喝水，你看不出來嗎？”秦慕楚淡定地放下水杯，一點不慌。
沒點演技，怎麽混娛樂圈。
就在這時，包廂房門再次被敲響，曾離和周惠敏也來了。
排列組合般的擁抱後，曾離從包裏拿出一個東西，放到桌子的轉盤上，轉到秦慕楚面前。
“什麽東西？”
秦慕楚拿起桌上的東西問道。
四四方方，用黃皮紙包着，大概一指寬那麽厚，看形狀有點像書。
“我和惠敏想去公司接你一起，趙總說你走了，還說剛到一個從美國寄來的包裹，是給你的，讓我們帶給你。”曾離解釋道。
美國寄來的？
秦慕楚撓了撓頭，那邊他也沒什麽熟人，怎麽還有東西寄過來。
難道是美國的粉絲？
他直接把外面的包裝紙撕開，露出了包裹裏的東西。
一本書，還有一封信。
“什麽東西？”
楊蜜好奇地湊過來。
“漫畫書，還有一封信。”
秦慕楚把信放到桌子上，看到漫畫書的那一刻，他大概就已經猜到了東西是誰寄給他的。
不過，爲什麽寫信？
直接用郵箱發過來不好嗎？
“漫畫書？信？”
楊蜜一臉疑惑，接着想到了什麽，瞪大了眼睛，手指着秦慕楚：
“你在那邊也有幹爹？”
秦慕楚給楊蜜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弄懵了，拿漫畫書敲她的頭：
“你沒事兒吧？”
楊蜜一下把漫畫書奪到手裏，邊翻邊道：
“漫畫書不是小孩才看的嗎？”
“所以這就是我美國的幹爹寄給我看的？”
“看，你承認了吧！”
“呵呵。”
秦慕楚懶得和楊蜜胡扯，伸手找她要回漫畫書：
“看得懂嗎你？還我，别給我弄壞了。”
“瞧不起誰呢？我英語過四級了好吧？”
嘴上雖然這麽說，但楊蜜看了半天，确實是一個單詞沒看懂，隻看到漫畫裏一個鐵皮盔甲到處飛。
“小氣！不看了！”
密姐大手一揮，把漫畫書拍在了秦慕楚面前。
秦慕楚啧啧嘴：
“我就欣賞你這種文盲卻不露怯的樣子。”
“要你管！”
楊蜜羞惱地錘了秦慕楚一下。
我又不混好萊塢，英語那麽好幹嘛？
秦慕楚沒和楊蜜打鬧，把漫畫書放好後，又拿起了那封信，拆開看了起來。
一秒，兩秒……
秦慕楚放下信。
“這麽快看完了？你爹沒和你多說兩句？”楊蜜又把好奇的小腦袋湊了過來。
但秦慕楚卻把信遞給了劉汐茜：
“翻譯一下。”
“哈哈，還說我文盲，你不也看不懂英語？”
楊蜜像是發現了寶藏一樣喜悅，立刻報複起秦慕楚剛剛的嘲諷。
秦慕楚摸了摸鼻子，有點尴尬。
這不能怪他，信裏的英文都是連筆寫的，有點潦草。
他的英語水平隻夠日常交流的，讀這種程度的英文也不是不行，但就跟做英語閱讀理解一樣，費時費力。
不如讓劉汐茜這個從小在美國長大的翻譯一下。
而另一邊劉汐茜拿到了秦慕楚遞給她的信，大緻看了一下，有些驚訝：
“這個人的語法還有一些單詞都是很久之前的，現在美國人都不那麽說話了。”
“你能看懂吧？”秦慕楚問。
“差不多。”
劉汐茜清了清嗓子，開始翻譯：
“尊敬的秦先生，我是遙遠大洋彼岸的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我懷着感激的心情，寫下了這份信，并将我的孩子一并寄給你。
我沒有使用郵箱，盡管有許多年輕人勸我用那個，那樣你可以更快收到我的謝意。
但我覺得，信件更爲莊重，更加有誠意。
我也了解過你們天朝的文化，在你們的古代，好友之間都是以信件交流，我想我們之間的關系，也是這樣。
如果你願意和我這個八十多的老頭子做朋友的話，哈哈。
哦，好像有點唠叨了，年級大的人總是這樣。
讓我們說回主題。
在我八十多年的歲月中，漫畫是陪伴我最久的東西，我創造了一個又一個角色，萬幸，他們也得到了孩子們的喜愛。
而現在時代變了，孩子們可以脫離紙張，變成屏幕中的人物，讓更多人看到。
但這一切都需要錢，而這恰恰是我最欠缺的，于是我不得不把自己的孩子們抵押貸款，一個又一個。
請相信一個父親在作出這種決定時的心痛。
萬幸，這時你伸出了援助之手，讓我可以把放上貨架的孩子減少，在深夜睡覺時能安心一些。
我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的幫助，如此大的資金投入，你甚至沒有過問幹涉過一句，你的慷慨與心胸讓我這個老人也自愧不如。
如今，電影即将拍攝完成，我誠邀你來見證這個時刻，我是它的父親，而你，則是它的救命恩人，隻有你的到來，電影才能完整。
期待你的回信。
哦，對了，我的郵箱就在信的反面，請用郵箱回複我，畢竟，你知道，老人的時間越來越少，總是耐不住性子，哈哈。
你永遠的朋友，斯坦·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