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
桌上的手機開着免提。
“伴奏做好了沒有哦？做好了快點發我了啦！”
聲音傳入手機，接着手機裏面又傳來一個羞惱的喊聲：
“靠了啦，讓你不要再醬紫學我講話了，學又學的不标準，有夠煩唉，不要幫你做了啦。”
秦慕楚看着電腦上加載完成的進度條，聽着電話傳出的聲音，露出笑容。
他拿起手機，放在耳邊。
“都把歌唱給你聽了，音樂天才一個星期還做不出來伴奏？”
“嘿嘿。”
周稭倫笑得很臭屁，
“音樂天才是沒錯啦，但是編曲我不是很在行哎，老鍾和老洪又都不在灣省，我一個人做很辛苦的好吧。”
周稭倫的語氣中帶着種媽媽一個人帶孩子的幽怨。
一個星期前，秦慕楚突然打電話給他，讓他幫忙做一首歌。
當時周稭倫正在打籃球，爲了幫好兄弟的忙，強行退出“白巧克力”狀态，在隊友的喜笑顔開和對手的依依不舍中，直接回家做音樂。
沒想到，忙碌了一個星期，不僅沒得到秦慕楚的感激，反而被嫌棄進度慢。
這日子，可真是沒法過了……
“伱是不是手藝活做多了，雄性荷爾蒙減少了啊？怎麽說話這麽娘炮？”
察覺到周稭倫語氣中的“怨婦”感，秦慕楚打了一個冷顫。
“咳咳，不要胡說哦，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什麽手藝活，告你诽謗吼！”
遠在台北的周稭倫尴尬地摸摸鼻子，也感覺到自己剛剛的語氣不太對勁。
都怪女朋友最近總是看瓊瑤劇。
“我片子都剪好了，就等着你的伴奏了，能不能有點效率啊。”
秦慕楚敲着桌子，抖着腿：
“我和洪老師合作，一兩天就能做一首歌伴奏了，怎麽你這麽慢啊，你行不行啊？”
“哼，我行不行要你說哦，再說，誰像你那麽快了啦。”
周稭倫撇撇嘴。
他早已不是以前的他。
現在他對各種開車段子爛熟于心，從容應對，并加以反擊，秦慕楚這種調侃灑灑水啦。
秦慕楚也知道周稭倫已經不是曾經那個單純大男孩了，自己不再那麽輕易能破了他的防。
于是說回正題。
“那你先錄一段吉他版的給我，特别是副歌戲腔那段，我先找找曲子和視頻的插入點。”
“好了好了，知道了，一會兒發給你，我每天都很忙地在做啦，已經快要好了。”
周稭倫嘬了口奶茶，眼睛盯着灰黑色的電腦屏幕，隐隐能聽到“獸人永不爲奴”的喊聲。
“靠北了，怎麽這麽菜啊。”
周稭倫低聲念叨句。
“什麽？你不會在打遊戲吧？”
“沒有啦，我說中午吃什麽菜。”
周稭倫合上電腦屏幕，
轉移話題：
“你不是說你沒有靈感了嗎？這首歌又是怎麽回事？”
“剛好又有了，靈感這種東西就像上廁所，什麽時候來完全控制不住嘛，隻能在它來的時候把它釋放出去。”
“嘔，你有夠惡心哦，這樣我以後沒法寫歌了。”
周稭倫差點一口奶茶吐出來。
“少廢話，快點把音樂發過來。還有，《魔獸》玩得那麽菜就别玩了！”
“我《魔獸》才不……”
周稭倫憤憤地看着挂斷的電話。
竟然說他《魔獸》菜，真是太過分了！
氣得當即又把電腦打開，重新開啓一盤。
才不要那麽快幫你把歌做好！
“靠了，《蘭亭序》你自己的歌還做這麽慢。”
另一邊，秦慕楚也對着挂斷的電話吐槽。
什麽沒靈感，要不是怕你以後上街要飯，我一口氣給你歌全抄了，《不愛我就拉倒》都不放過！
半晌，直到一個電話打來，秦慕楚才停下吐槽。
……
兩個小時後，央視大樓下。
“哎，崔老師，我看到您了，您站那兒，我來了。”
秦慕楚挂斷電話，沖着一個方向小跑而去。
“崔老師！”
他站到崔老師身前。
崔老師挎着個包，看到秦慕楚，也不客套。
“片子帶來了沒？”
“帶來了，您千叮呤萬囑咐的，我能不帶嗎？”
秦慕楚笑着從兜裏掏出一張包裝好的CD。
“哎呀，你這孩子！這麽重要的東西就揣兜裏？給我。”
崔老師點了點秦慕楚，把CD小心放自己的挎包。
接着她拉過秦慕楚胳膊，急匆匆往央視大樓走去：
“快快快，人在等着了，你這片子要是能賣到央視，雖然錢沒别的台多，但以後再賣就好賣了。”
秦慕楚順從地跟着崔老師走，進了電梯，笑道：
“崔老師，您還認識央視的人呢？門路可夠廣的。您帶我見的人不會是您以前學生吧？”
崔老師拍了秦慕楚一下，焦急的神色有所緩和。
“你不知道的事兒多着呢！你崔老師我教書這麽多年，認識的人海了去了，你這小猴子别看名頭不小，也别想逃出我這五指山。”
說着，她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
秦慕楚也笑了：
“那是，您老這五指山我頂多寫個到此一遊。”
“嘿，讨打！”
崔老師揚起手給了秦慕楚一下。
玩笑過後，眼看電梯快要到達目标樓層，崔老師也認真起來，叮囑道：
“過會兒可别這麽嬉皮笑臉，那個主任我也第一次見，托了我老師的關系介紹的。
這些體制裏的人，誰也不知道什麽德行。别看你在外面名頭大，他們不一定認。萬一過會兒人家給你臉色看，你站我後面别說話，我來和他說，記住沒？”
秦慕楚聽着崔老師的話，心裏一暖。
自己又不是真的年輕愣頭青。
“放心吧，我都聽您的。”
“行，受點委屈别往心裏去。”
崔老師見秦慕楚答應，拍拍他的胳膊，這才放下心。
電梯打開。
繞個彎，兩人走進辦公區。
秦慕楚打量着四周，央視他還是第一次來。
小隔闆擋出一個個辦公桌，員工們在忙碌地工作着。
不時有人步伐匆匆抱着一沓文件來回走動。
說實話，和秦慕楚公司差别不大，就普通職場辦公區的樣子。
“您好，您是秦導吧？”
突然，一個聲音響起。
秦慕楚一愣，往旁邊看去，是個年輕的女生。
“額，我是秦慕楚，不知道您說的秦導是不是我？”
女生滿臉笑容，
“就是您。”
她又看向一旁的崔老師：
“那您就是崔老師了。”
“你是？”
女生微微躬身，
“我是金主任派來接二位的，他臨時要開個會，脫不開身，讓我帶您二位先去辦公室歇着。”
“哦，好好，麻煩你了。”崔老師感謝道。
“不麻煩，你們跟我來。”
女生在前面帶路，很快到了一間辦公室。
“你們坐，我去倒水。”
“不麻煩，我們不渴。”
崔老師連忙拉住女生，把她拉到自己旁邊坐着：
“丫頭，你看起來就二十出頭，就進了央視，以後前途無量啊。”
“您過獎了，我是運氣好才進的央視，我爸媽說讓我有個穩定工作，再找個好人嫁了就行。”
女生挺開朗的，笑着回複崔老師，說到最後眼神偷偷飄向秦慕楚。
崔老師看在眼裏，臉上閃過了然的表情。
指着秦慕楚道：
“看過《星你》沒有，認不認識我這個學生？”
“當然了！我每集都有看，從開播追到大結局！您演得曾玥離媽媽對不對？我剛剛在外面就認出來了……”
聲音突然停止。
女生發現自己表現得好像有點過于興奮了，有點臉紅。
“不用不好意思，喜歡《星你》好啊，這男主角就坐在旁邊，一會兒讓他給你簽個名，拍張照，曾離的簽名你要不要？曾離就是曾玥離。”
崔老師笑着拍了拍女生的手。
“啊！”
女生忍不住喊出聲，又立刻壓抑住興奮，小聲道：
“您說的是真的嗎？”
“這還能有假，秦慕楚不就坐在這兒嗎？”
崔老師拍了下秦慕楚。
“唉，怎麽了？”
一直神遊的秦慕楚回過神。
“一會兒給這丫頭簽個名，再合張影，人家是你粉絲。”崔老師道。
“哦哦，行。”
秦慕楚點頭，又看向女生，伸出手笑道：
“謝謝。”
女生像是被突如其來的幸福感給沖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秦慕楚伸出的手。
咽了口口水，迅速把掌心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後狠狠握住秦慕楚的手，像是怕他跑了一樣。
“我可喜歡你了，我們一家都喜歡你，我媽也喜歡，我姥姥也喜歡……我八月份剛工作，老是挨罵，每周看《星你》就很開心，下一周工作時期待着下下周的《星你》，這樣挨罵好像都不那麽難受了……”
女生激動地有些語無倫次。
秦慕楚有點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直面粉絲的喜愛。
這種感覺……還挺不錯的。
女生的目光純粹而炙熱。
她看到了自己喜歡的偶像，也許這個偶像實際上并不是如她印象中的那麽完美。
但隻要她看到的偶像形象是腦海中創造的那樣，那在她低落陷入負面情緒的時候，這個偶像就能給她的内心帶來力量和支撐。
這就是明星的作用。
“謝謝你的喜歡。”
秦慕楚鄭重地道。
“你簽名能簽在我衣服上嗎？就簽在這兒？”
女生挺起胸，眼睛閃閃發光的看着秦慕楚。
“額，不能，還是簽别處吧……”
“那合影你能抱着我拍嗎？”
“……”
秦慕楚覺得女生的目光還是那麽炙熱，但好像不那麽純粹了……
……
“丫頭，你說說這金主任是個什麽人啊，脾氣好嗎？”
崔老師看着抱着手機，對着上面合影傻笑的女生問道。
她之所以又拉着女生聊天，又這兒又那兒閑聊，就是爲了套女生話。
“金主任……還好吧。我剛來不太了解，不過從來沒看他對誰發過火，是唯一一個沒有罵過我的領導了。”
女生認真地想了想，回道。
曾離的簽名還沒拿到手，還得指着這阿姨呢。
崔老師聽到這話松了口氣。
這麽說金主任性格還不錯，起碼不是那種官架子大上天的人。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聲音。
“行，老王，我盡快出個方案，你也要快點落實下去，人請不來也要請。”
接着，辦公室門打開。
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進來，四五十歲，一米七多，不胖不瘦，體型精悍。
男人看到辦公室裏面坐着的三人，稍一愣神就反應過來，笑着走向崔老師：
“您就是崔老師吧，我叫金嶽，幸會幸會。”
崔老師和秦慕楚也站起身，和金主任打起招呼。
一番客氣，金嶽看向女生：
“小趙，怎麽不給客人倒水，快去倒兩杯水。”
“不用，我不讓丫頭倒的，我們不渴。”
崔老師連忙爲女生解釋。
“行，那我也不客氣。”
金嶽轉頭對女生道：
“小趙，你先去忙你的吧。”
“好的，金主任。”
女生依依不舍地看了眼秦慕楚，走出辦公室。
待女生走後，金嶽笑容更甚，走向崔老師：
“王老師前幾天打電話和我說了，論起來我和您還是師姐弟，我入門晚，不是王老賞識，現在不知道在哪呢。
對了，電話裏王老師說您學生拍了短片，也沒說清楚，不知道……”
崔老師反應過來，把秦慕楚拉到身前，介紹道：
“這就是我的那位學生，叫秦慕楚，是……”
“秦慕楚？”
金嶽很驚訝的樣子。
“您這是？”崔老師疑惑道。
“我的師姐，這哪還用您介紹，秦導雖然年輕，但在我們這圈子，也沒人不知道他了。”
金嶽臉上洋溢着笑容，拉着兩人走到旁邊的沙發旁：
“坐坐，咱們坐下聊。”
幾人落座。
“金主任……”
“别，您叫我小金，我喊您師姐，你可别不認。”金嶽打斷道。
“好，那我就叫你小金。”
崔老師答應下來。
接着道：
“小金，你看我學生他這個片子……”
“師姐，您要是早說您學生是秦導，我哪還要看什麽片子，早就直接收了。”
金嶽搖搖頭，再次打斷崔老師的話。
“你也别喊他秦導，就是一孩子，叫小秦就行。”崔老師道。
“對，您喊我小秦就行了。”秦慕楚附和道。
金嶽笑得更開心：
“好，那我就托大一次。小秦這樣的大導演，又是大明星，拍出來片子質量肯定不能差。”
“什麽大導演不大導演的，你還是看看，小孩子沒穩性，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想到什麽做什麽，片子要是質量不行，師姐也不能讓你爲難，該怎麽樣怎麽樣。”
崔老師從包裏拿出CD，遞給金嶽。
“真不用看，不過您這麽一說，我還真有點好奇拍的是什麽，這小秦拍的戲啊，我也喜歡看。”
金嶽接過CD，走到辦公桌前，插進電腦的播放器。
很快，動聽的吉他彈奏聲響起。
婉轉，悠揚，蕭瑟，還帶着些古韻古風，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古代……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樂器是吉他，稍顯單調，也不是很适合那種古風感。
“背景音樂還沒做好，這是簡單版的背景樂。”秦慕楚開口道。
金嶽點了點頭，
“很了不起了，簡單版就很好聽，像是回到古代的一樣……”
“對，因爲這部短片拍的是李清照的一生，所以背景樂我是用了周稭倫的……一起合作的歌，中國風歌曲。”
秦慕楚差點說漏嘴。
“周稭倫？這音樂是和周稭倫合作的？”
“對，新歌，叫《蘭亭序》。”
秦慕楚迎着金嶽的目光點點頭。
“秦導還和周稭倫很熟悉？”
“嗯，關系不錯。”
金嶽看着秦慕楚滿意地點點頭，笑容越發綻放。
“看片，哈哈。”
他哈哈笑道。
秦慕楚和崔老師不明所以，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十幾分鍾的片子很快放完。
辦公室内一片沉默。
直到某個瞬間，掌聲響起。
“好好好，立意好，拍得好，演得好！”
金嶽鼓着掌，一連說了三個好。
他帶着些感概看着秦慕楚：
“大場面壯觀，小場面細膩，不愧是拍電影的大導演，一個短片能拍成這樣，不服不行啊。”
“孩子胡鬧，别誇他，這十分鍾花了五百多萬，算起來一分鍾比電影還貴，年輕不知道心疼錢。”
崔老師嘴上批評，但臉上滿是笑容。
“五百多萬？”
金嶽也吓了一跳。
這年頭，BJ比較好的地方，房價也才萬把塊，五百萬都夠在BJ買好幾套百平米的房子了。
“可不嘛，你說說，這不是敗家嘛！”
說着，崔老師又瞪了眼秦慕楚。
秦慕楚陪着笑沒說話。
這幾天沒少被崔老師這麽念叨。
金嶽回過神，苦笑道：
“師姐，有這麽個好學生，你這是要讓我羨慕死了。”
“哪兒的話。”
崔老師擺擺手，
又問道：
“那你看這短片能不能收？”
“能，太能了。”
金嶽立刻道。
“立意好，宣傳古代名人，傳承發揚傳統文化，質量又高，這片子央視肯定是要了。”
“那我就放心了。”
崔老師露出笑容。
“不過，師姐……”
金嶽表情有些爲難，
“這片子花了五百多萬，央視收這片，肯定是給不了這麽高價的。
這不是我不給高價，我想給，但是上面肯定不能同意，所以……我給您撂個底兒，我最多能争取到五十萬，這是最高價了，再有，就是讓這片子在一套播……”
崔老師表情有些難堪，雖然她原本就沒想央視能給多高的價錢，但五十萬，成本十分之一不到，也太低了。
别的電視台見央視給這麽低，就算高也不會高出太多，畢竟央視已經播過了，他們再播都是二手，甚至三手。
這樣看，短片五百萬的成本是鐵定要虧，而且至少虧上百萬。
金嶽看着崔老師變得難看的面容，也不知道說什麽。
他說的是實話，五十萬已經是他能争取到的最高價。
這還是人情加上秦慕楚大導的加持，否則換别人，就算是拍得和秦慕楚一模一樣，他最多給一二十萬。
而且你還愛要不要，不要就拿着片子滾蛋。
這就是央視的霸氣。
我不缺片子，少一部好片也無所謂。
但你片子要是不在央視放，那能看到片子的人可就大打折扣了。
（實訓，又要寫開題報告，今天就一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