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
“咦咦~~~啊啊~~~~”
一處空地傳出奇怪的叫聲。
“收腹，氣沉丹田，胸腔腦腔共鳴，這樣說話才能有力！”
崔老師拿着地上撿的小木棍，一邊說一邊糾正着秦慕楚的發聲位置。
秦慕楚按照崔老師的指點，慢慢調整自己的發聲。
他們這是在練晨功。
燕影要求學生每天早起練晨功，晨功除了壓腿、下腰等基本形體動作外，最重要的就是練聲。
“練聲，對初學者來說是要學習正确的發音方式，這樣說台詞才有力、有感情。
對老演員來說呢，可以喚醒你的發聲器官，保持聲音狀态。
練聲，不止是咱們演員，像歌手、播音員、配音員，在藝術界，隻要你說話，都得練。”
秦慕楚一邊練着，崔老師一邊在旁講解。
練晨功是崔老師昨晚散會時主動找上秦慕楚的。
用她的話來說，秦慕楚現在已經是燕影的人了，而且還是她所帶班級的學生。
現在兩人一起拍戲，正好給秦慕楚“開個小竈”，按照燕影正式學生的要求來訓練他。
早上五點半，兩人就開練，到現在也有半個小時了。
看了眼手表，崔老師道：
“好了，可以了，今天練聲先到這兒。你剛學，今天就簡單喊幾嗓子，主要是要記住發聲的方式，明天就沒有這麽簡單了，得說繞口令。”
秦慕楚得了令，立刻停下幹嚎，
“行，崔老師，那咱們去吃飯？”
“吃吃吃，就知道吃。”
崔老師嗔道，小木棍又拿了起來，指着花壇：
“去，把腿架上去，壓腿！”
“壓腿？我又不跳舞壓那玩意……哎呦，這就去這就去。”
秦慕楚揉了揉被木棍抽了的屁股，不敢廢話，向花壇走去。
花壇不高，不到一米。
秦慕楚這一米八五大個，腿就占了一米多，架上去輕輕松松。
他剛把腿架上，還沒來得及嘚瑟，就聽到後面的崔老師喊道：
“往哪架呢？等着人給你擦皮鞋呢？旁邊的花壇！”
秦慕楚向一邊看去，目測起碼一米五高的花壇坐落在那兒。
和那個花壇相比，他現在架的這個花壇像是它的“兒子”。
“這麽高？腿不給壓斷了？崔老師，咱可不能拔苗助長啊。”秦慕楚咽了口口水。
崔老師沒說話，揚起了木棍。
下一秒，秦慕楚就把腿架了上去。
崔老師露出笑容：
“看，老師就知道你有這個潛力。”
而此刻秦慕楚已經說不出話，臉漲得通紅。
要是沒有聽錯，他在腿架上去的那一刻，骨骼發出了“嘎達、嘎達”的聲響。
由胯骨傳來的撕裂感讓他現在動都不敢動一下。
他有種感覺，自己要是動一下，就會出現抗日神劇中“手撕鬼子”的冥場面。
他是那個被撕的鬼子。
“崔，崔，崔老師，我好像要裂開了。”
秦慕楚憋着氣，一字一頓地說道。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崔老師笑着搖頭：
“燕影這麽多年曆史上，還沒有出現過一個壓腿壓裂開的……”
頓了頓，
“黃體破裂的倒是有，但是……”
“對對對，老師，我黃體裂了，裂得稀碎！”秦慕楚連忙道。
他是一秒鍾都不想把腿架那上面了。
“噗嗤”
突然空地裏傳出第三個人的聲音。
循聲望去，一個大美人正捂着嘴憋笑。
“曽離？乖女兒，快過來！”
崔老師看到曽離，露出笑容，張開手抱過去。
“崔媽媽！”
曽離笑着和崔老師擁抱。
“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不多睡一會兒？”崔老師問。
“習慣早起了，看這兒有塊空地，就想練會兒晨功，沒想到，您……”
曽離看了眼秦慕楚，一雙美眸中滿是笑意：
“和秦導也在這兒，秦導這是在練晨功？”
晨功并非燕影專屬，各大藝術類高校基本都有。
相比起來，中戲的晨功要比燕影更加嚴格。
每天早上六點半就要出晨功，并且有老師嚴格監督。
而燕影雖然也有要求，但監管力度不強，基本去不去都看學生自願。
但這也不絕對，得看班主任。
班主任要是管得嚴，那也跑不掉。
“對，小秦馬上九月份也要入學了，提前給他打打基礎。”崔老師笑道。
一旁壓腿的秦慕楚，見曽離來了，他也不好意思在大喊大叫。
隻有在熟悉的人面前，他才能表露出真正的自己。
但胯下傳來的疼痛感是如此的真實，他忍着痛，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聲音不那麽顫抖：
“崔老師，我黃體真可能破了，我小時候醫生就說我身體特殊，黃體容易破，不開玩笑……”
“噗嗤。”
“噗嗤。”
兩個笑聲響起。
崔老師和曽離對視一眼，帶着奇怪的笑容看向秦慕楚。
“秦導，黃體隻有女人才有，您看得是哪個醫院的醫生啊……哈哈。”
說到最後，曽離忍不住了，笑得花枝亂顫。
“呵呵，寵物醫院……”
秦慕楚瞬間面無表情，心理陰影面積不斷擴大。
開機第一天就社死，這戲還能拍嗎？
……
化妝間。
《星你》劇組的演員按照男女分别有兩個大的化妝間。
并且，不同于其他劇組可能存在幾個演員排隊等一個化妝師的現象，《星你》劇組是唯一一個化妝師比主演還多的。
“這場戲是曽離喝醉了耍酒瘋，妝容可以微微有點花，但不能顯得邋遢，要有種淩亂的美，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吧？“
秦慕楚以甲方爸爸的身份向乙方提出要求。
三位曽離專屬的化妝師連連點頭。
沒錯，光曽離一人就配了三位化妝師，而且不是無名小卒，都是業界有名的高手。
“對了，發型要是披散着的。”秦慕楚又對着身後站着的兩位理發師說道。
“要燙嗎？”其中一個問。
“不用，黑長直就行。還有，做仔細些，要保證鏡頭拍攝下不能看到一根頭發有分叉。”秦慕楚又補充道。
兩位理發師對視一眼，勉強擠出笑容，贊道：
“秦導真是精益求精，追求極緻的完美。”
秦慕楚搖搖頭，沒在乎兩人的馬屁：
“不是，昨晚有個洗發膏的廠家打廣告了，給了不少錢，咱們劇裏的洗頭膏都用他們的，估計下午就送來了。”
“……”
“秦導真是……生财有道！”
……
另一邊，唐妍和曽離坐在化妝間的角落，看向秦慕楚那邊。
“離姐，那個人可是《芭莎》的首席設計師唉，我看過他的采訪，秦導連他都能請來給我們做造型？”
唐妍滿臉崇拜地看着衆多圍着秦慕楚中的一個人，小聲在曽離耳邊道。
女明星都向往時尚圈，隻有得到他們的認可，才會被一些大牌代言看中。
曽離尴尬地笑笑，她雖然是女明星，但一貫比較佛系。
有戲找就接，沒戲拍就歇。
相比于時尚圈，她更了解養生圈。
并不知道原來這幾天圍着她做造型、化妝、設計服裝的都是各自領域的佼佼者。
“Mr……”
秦慕楚那邊傳來英文，不一會兒又夾雜着幾句韓語。
“讓别的女藝人知道咱們這部戲的服化道，尤其是對女演員的重視，肯定羨慕死了！”
唐妍說着，眼神飄忽：
“要是有男人願意爲我做這些，我立馬嫁給他！”
曽離順着唐妍的目光看到了秦慕楚。
“你呀，小财迷小花癡，這就把你攻陷了？”
她笑着用手指點了點唐妍的頭。
“哎呦，”
唐妍捂着額頭，又調笑道：
“忘了，秦導的女朋友曾玥離在這兒呢！”
“死丫頭，撕爛你的嘴！”
……
秦慕楚目光掃了一下打鬧的曽離兩人，搖了搖頭沒再注意。
“好了，就這樣，開始吧。”他對着一圈人吩咐道。
“是。”
化妝師、造型師、理發師各就各位，按住了還在胡鬧的兩人，給她們打扮起來。
秦慕楚走出女演員化妝間。
過會兒她們要換衣服，雖然化妝間裏還有小的換衣間，但他這種正人君子，不想有瓜田李下的嫌疑。
走出女演員化妝間，轉身就是男演員化妝間。
還沒打開房門，就聽見裏面聊得熱火朝天。
秦慕楚停下了開門的手。
“我和你們說，知道咱們爲什麽還沒化妝嗎？化妝師都到女演員那邊去了。
這是什麽？這是重女輕男啊！男同胞是時候站起來了！”
聲音慷慨激昂，像是要起義的革命鬥士。
這麽年輕有力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朱亞聞。
接着就是一個少年聲，是楊羊：
“亞聞哥，你說，要做什麽！”
語氣熱烈，像個……愣頭青。
小夥子，你這是要被忽悠了啊。
秦慕楚搖搖頭。
果然，朱亞聞的聲音響起：
“好，你不愧是個有理想有志氣的好青年，現在，封你做先鋒，去隔壁化妝間刺探敵情，沖啊！”
楊羊遲疑了一會兒，他是年輕但又不是傻：
“亞文歌，那邊是姐姐們的化妝間，我一個男人過去會被當成流氓打死吧。”
“唉，這話有瑕疵，你怎麽能是男人呢？”
“什麽？我怎麽不是……”
“别急，别急，我是說你不是男人，是男生，男生！你還沒成年……”
就在這時，秦慕楚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嗯，聽你亞聞哥的，你還沒成年……”
他實在不忍心看着祖國未來的花朵，未來無數小姐姐的男神，年紀輕輕就被忽悠上犯罪的道路。
“秦導！”
“秦導！”
見秦慕楚走了進來，兩人都起身打招呼。
朱亞聞一臉悻悻，還好剛剛他沒有說秦慕楚的壞話。
倒是楊羊沒想那麽多，還在糾結剛剛朱亞聞說他是男生，可以去姐姐們化妝間的事。
他想起剛剛秦慕楚沒說完的話，問道：
“秦導，你也覺得亞聞哥說得對？”
秦慕楚點點頭。
朱亞聞立刻笑道：
“看吧，秦導都說了。”
“可是……”楊羊還有些遲疑。
這時秦慕楚又說道：
“聽你亞聞哥的，你還沒成年，判不了幾年，認錯态度誠懇，不會槍斃的。”
朱亞聞的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
他早就聽劉汐茜說過秦慕楚腹黑毒舌，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亞聞哥！你真的在騙我！”
楊羊像頭發怒的小綿羊，氣氛地瞪着朱亞聞。
“嘿嘿，哥就逗逗你，和你開開玩笑。”朱亞聞賠笑道。
楊羊是劇組現在的演員中最小的，長得又帥氣，小正太的樣子，朱亞聞和别的演員年齡都有差距，也不熟。
隻好拿這個小弟弟逗樂子。
至于年齡和他更接近的秦慕楚……他不敢。
“王老師和張老師呢？”秦慕楚問。
他指的是王岩輝和張松文。
化妝間裏隻有朱亞聞和楊羊。
要是那兩個年紀大的在，也不會看着他們胡鬧……吧？
“王老師和張老師說今天沒他們的戲，去劇組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朱亞聞答道，有些贊歎。
這種放下身段的做法很少，大部分演員都自恃身份，不會去做這些事。
像是想起什麽，他很快反應過來，又補充道：
“我和小楊馬上有戲，不然就跟兩位老師一起去了。”
秦慕楚點點頭，沒說什麽。
演員把戲演好就夠了。
能在本職工作做好外還幫助别人做别的事，在他這裏是加分項。
但不做，也不會減分。
“準備準備，一會兒化妝師過來給你們上妝。還有，這段時間控制飲食，不要吃胖，也不要吃瘦，你們的戲服都是量身設計的，胖了瘦了都不合身。”
“知道了，秦導。”x2
秦慕楚走後，朱亞聞兩人才放松下來。
“亞聞哥，你有沒有覺得和秦導在一起很緊張？”
楊羊走到門口，确定秦慕楚真走了後，才關上門回頭對朱亞聞道。
朱亞聞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可能這就是大導演的威嚴吧，不過……”
他拖長聲音。
“不過什麽？”楊羊立刻問。
“我聽茜茜說秦導私下是個挺混……咳咳，挺随和的一個人，相處沒什麽壓力啊？”朱亞聞有些疑惑。
“茜茜？哪個茜茜？”少年的關注點總是出人意料。
“劉汐茜啊，我是我同班同學，和秦導關系不錯。”朱亞聞随口道。
“劉汐茜？哇，亞聞哥，你和劉汐茜是同學？”
楊羊快速竄到朱亞聞身前。
“怎麽了？”
“你能幫我找劉汐茜要張簽名照嗎？求你了，亞聞哥，求你了。”
“可以，你去隔壁化妝間探個路。”
“亞聞哥！會坐牢的！”
“簽名照我給你寄牢裏。”
……
夜晚，橫店的一處小山頭。
一輛紅色的轎車向着前面的懸崖開去。
曽離昏昏沉沉的坐在駕駛座上，慢慢蘇醒，愣了幾秒，才發現自己的狀況。
立刻慌張地去踩刹車，但刹車已經失靈。
“秦經紀人，秦經紀人！救命！”
她慌張地握着方向盤大喊。
“卡，停車，演員别動，化妝師補妝！”秦慕楚喊道。
立刻有化妝師拿着箱子上前。
“道具，檢查下車的狀況。”秦慕楚又吩咐道。
“威亞，威亞，準備好了嗎？”
“秦導，準備好了。”
一個威亞師過來，有些遲疑道：
“秦導，真不用替身？有點危險的。”
待會兒拍的是曾玥離被人迷暈送上車，想制造出她車禍墜崖，意外身亡的假象。
在車子即将墜崖的最後關頭，秦明喆從天而降，出現在車前，兩手拍在車蓋上，強行制動車輛。
秦慕楚從天而降，自然要威亞協助。
而且爲了追求緊張與刺激敢，威亞的降落點定在懸崖最邊緣處。
“不用，用替身就不能拍到臉，那樣拍攝角度就被限制了，出來的畫面不如這種有沖擊感。”秦慕楚搖頭拒絕。
威亞師還想勸，但又不知道怎麽說。
對秦慕楚敬佩之餘，又對自己擔憂。
威亞師這個行業，一但有人在你手上出了意外，那以後就很難再接到活了。
更别說是導演這種大人物。
看出了威亞師的顧慮，秦慕楚笑笑，寬慰道：
“這懸崖下不是已經布置了安全網嗎？我真要失誤了也沒事。”
威亞師聽到這話，也不說什麽。
“那我去準備了。”
“嗯，好。”
所有人沒注意到，秦慕楚雙拳緊握，他此時若是張開手，就能看見滿手心的汗。
他很緊張。
一是因爲接下來這場戲是自己第一次演戲，二是……他恐高。
剛剛偷偷去懸崖邊看了一下，眼前瞬間一片模糊，大腦一陣暈眩。
靠在紅色轎車上，秦慕楚微微喘着氣。
“秦導，沒事吧？”
駕駛座的曽離見秦慕楚狀态有些不對勁，從窗戶探出頭問道。
周圍的工作人員也都看向秦慕楚。
“沒事，想到自己馬上就要那麽帥的登場，有點激動。”秦慕楚道。
曽離詫異地看着秦慕楚，像是第一次見到他。
今天拍了一天戲，秦慕楚不說嚴厲，但也挺嚴肅的，基本都是面無表情。
無論戲過了，還是戲沒過，哪怕楊羊因爲沒有經驗ng很多次，秦慕楚也是沒什麽情緒波動，一遍一遍給他講戲，沒有發火。
但這種平靜和面無表情比發火更讓人覺得恐懼。
曽離沒想到秦慕楚還會說這種冷笑話。
“秦導，都準備好了。”
一個工作人員過來打招呼。
“那就開拍吧。”
秦慕楚深吸口氣，小聲嘀咕着向威亞走去：
“别怕，别怕，不高，不高。”
離得最近的曽離耳朵動了動。
好像聽到什麽小秘密？
“OK，各部門各就各位，預備，開始！”
（還有一章被審核了，不知道什麽情況……）
(本章完)